第20章 20.“境”

宽敞明亮的地下弓道室内两校的弓道部部员，整齐有序地排在左右两边的淡蓝色地毯上。面向标靶和洒入阳光的窗户而跪坐。

        在他们的前面两米外是持弓而立的一列弓手。八集高中三名二年级的部员之间交叉站着的是海阳大附高的二年级生。

        “好厉害……”小林偷偷地叹道。

        原本踏足出去后，弓手的双脚应该以八字形落地，且两脚之间呈六十度角。特别是这种角度很难把握，弓道比赛时会有地板线来辅助参赛者站位，但是眼下在这里并不存在那种东西。

        然而那六位二年级前辈不管一脚踏出还是二脚踏出的方式，皆准确地将站位把握住了。

        她想起自己之前练习的时候，再看看眼前这些人，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啪——啪啪——三支箭先后被人射了出去。

        “大洋一环！”

        “内田三环，野村三环！”

        村田胜连续报出了方才三个人的成绩。但是被点名的弓手们不为所动，依然保持着''三重十文字''的标准姿势换到了第二支箭。

        另外三人则也在这时相继放开了手里的那根拉紧的弦——三箭发射的时间相差无几，它们也直直地插入了一环和二环中。

        谷原哲也负责记录后面的环数，并且报了出来。

        “野村前辈的站姿好像和我不太一样。”坐姿工整的上原太一正好坐在部里唯一的少女右边，他目不斜视直盯着前面继续拉弓打算射第二支箭的六人，低声问道：“小林你发现了吗？”

        小林月花听到少年这样说，就轻轻地点了点头。之前在部里部活中，她虽然也有观察前辈们的射箭过程，但是不知是不是不够仔细……这一次野村前辈确实和印象中的不同。

        二人正疑惑间，那六人便完成了二连射。紧接着就换上了一年级的学生。他们听到一个个部员的名字被喊到时，心里都不由地紧张一下。

        “上原。”清田进一郎喊了最后一个名字。

        “是！”上原太一反应很快，立马从地毯上起身站直了身体，下一秒他踏出去一步，规规矩矩地来到了自己的射位。

        又是六人，和前面的流程一样，他们用平日里所学到的基本功向全场展示了他们的实力。这次是两所学校里的一年级部员的对比。

        小林定睛一看，才发现最左边的人是之前赢了刺猬头的耳钉男生。而刺猬头则是从最右边的位置上完成了整个射击过程。

        她的视线转开，落在了清田部长的背影上……原来他是特地安排上原在这次出场的。

        “上原正中靶心，山田一环。”谷原哲也挑了挑眉，他似乎很意外自己家的部员会只中一环。

        不过，人有失手，偶尔的失误在所难免。山田一次正中靶心，一次一环，已经很出色了……谷原又看了一眼还未收起弓，正处在残身状态的刺猬头少年，眼睛里饱含笑意。

        清田这家伙捡到宝了。他一边在笔记本上清楚地将结果记录了下来，一边这样想到。

        当部员们差不多都轮番比试之后，海阳大附高弓道部的新人们才真正见识到这次合宿对象八集高中的强劲之处。

        毕竟八集高中的正式部员人数就是海阳大这边的三倍不止。

        一上午结束了今天训练之前的热身赛，上原太一战胜了之前胜他一筹的耳钉少年，不禁喜上眉梢，兴奋异常。

        另一方面他看到了两个弓道部人数上的巨大差距，便嚷嚷起要在六月下旬的全国高中生弓道大赛上一鸣惊人，让海阳大附高的名声响彻关东……

        “这样的话，明年我要当副部长，然后给弓道部招纳更多部员！”刺猬头的个性就是如此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怒哀乐。

        小林月花嘴角边勾起了弯弯的弧度，笑得开心。

        其实有一点让她很意外，她本以为上原太一会喊出全国冠军非海阳大莫属的口号……果然即便是自信满满的刺猬头少年也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吗。

        “真好。”少女也想在万众瞩目下闪闪发光。

        “野村，你已经找到了吗？”清田部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想象。

        她抬头，发现部长正和野村前辈说话。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找到了，但是我觉得现在这种状态是最好的。虽然技术上还不成熟，但是我明白它就是独属于我的射姿。”之前表现很不错的前辈野村摸了摸额头上的黄色头带，认真答道。

        独属于他的射姿？无意间听到这段对话，小林有些诧异。因为她以为弓道的站姿身型包括射击姿态都是一样，拥有固定的标准……可是野村前辈和部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林月花还想再听明白一些，但是清田进一郎只是对着头带男生郑重地点了点头，人便被村田胜叫走了。

        “说起来，为什么部长们不为我们演示一下呢？”上原太一刚和其他前辈们展示完他的愿景，一走回来就嘀咕道。

        “村田前辈也没有拿起弓。”此刻听到上原道疑问，她仔细回想了一遍，村田前辈很少会在众人面前显露他的实力。偶尔有几次，他好像都是在指导新人某个步骤而已。

        两人一言一语，还未继续讲完，八集高中的部长今井耕助就双臂抬起，在半空中高声鼓掌。

        掌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各位都通过刚才的热身，应该对自己和其他人有了初步的认识。那么接下来，由谷原哲也君和海阳大附高弓道部清田进一郎部长也为大家演示＇境＇。”

        今井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是一阵骚动。在场之人，除了他所提到的两位之外，也只有村田胜一人淡定依旧。包括小林月花和上原太一，一干人都为听到的陌生词汇而感到茫然和惊讶。

        ＇kyou＇是什么东西？有人大声问了出来。

        但是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不乏有人掏出手机想要搜一下，奈何这里地处深山老林，此处又是地下室，根本没有信号。

        “先安静一下。”今井无奈地再次喊道。

        好在不管是哪边弓道部的人都很懂规矩，场内迅速恢复了秩序。

        今井部长继续说道：“关于这个名词你们感到陌生也很正常。不过在解释它的含义之前……”

        “清田，谷原，拜托了。”他对那两个已经站到了合适的位置上的人说。

        清田进一郎和谷原哲也双脚打开而立，肩膀腰部以及双脚之间的距离，三位平行合一，正是所谓的姿态基础＇三重十文字＇……接下来的流程看起来也很标准。

        只是在他们双手上举弓与箭时，清田采用了正面上举的方式，而穿着花哨的谷原哲也则是侧面举起了弓箭。

        上原太一跪坐在后面观看席上，嘀咕道：“谷原前辈的侧面上举倒是挺符合他那不拘小节的性格呢。”

        对此他右侧的小林十分认同。

        小林正准备接一句什么时，她放在清田和谷原身上的目光还未来得及挪开，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啊咧？”后面有人揉了揉眼睛。

        惊叹之声在众人之中传开，他们压低了嗓子，但是眼睛里映入的异常画面，却无法让人冷静对待。

        刺猬头少年也张大了嘴巴，指着前面拉满弓的两个人的背影，好像变成了哑巴一样，半个词都说不出来。

        “这是……”少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看到了两位演示者周身都出现了奇异的画面。

        一米八身高的清田部长的脚下呈现出了直径100厘米的黑色圆圈，而他的四肢则是如同被向外散发着具象化的黑色气体包裹了一般。

        他的右手在松开箭矢的那一秒，爆发出了一团漆黑的冲击力，顶住了箭尾……整支箭仿佛说微型的火箭冲破空气的层层阻力，到达了目标点——

        标靶正中间在啪地一声后，直直地插入了一根箭。从后面的窗户透过的阳光照射在了那里。

        “九十度……”今井耕助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震惊。

        “不会吧……”夏季的地下室内虽然凉快，加上空调的作用，温度正好。但是此刻很多人都感觉到了寒意。

        上原太一呆呆地说道：“就连谷原前辈也是，他们身上的到底是？”少年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的世界观仿佛都要被颠覆了。

        “骗人的吧，我是眼睛出问题了吗？”八集高中的一个学生左右张望，想要有人给个解释。为什么他会看到谷原哲也副部长的身上飞满了蝴蝶。

        但是站着的今井和村田的关注点则是放在了清田进一郎那一箭射出后，与标靶表面上是九十度的角。

        “你已经到达这种地步了吗？”今井的表情极为严肃，血液里对弓道的一点点热爱像是遇到了催化剂，在这一刻好像要冲破他的血管，冲向外界。

        直到这场演示结束，全场人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但是这时候他们只看到了与平时无异的谷原哲也和清田进一郎。

        “刚才是怎么回事？”八集高中的短发女生内田率先出了声。

        今井耕助不得不从清田的身上收回视线。他转头向大家淡定地回道：“你们看到的就是＇境＇。在弓道的世界里，有些高手会突破自己的精神限制，创造出独一无二的精神领域。其中一些人的精神领域会释放出强大的磁场去影响周围的人，使之具像化。”

        “这就是你们能够看到那些异象的原因。”这位部长说完，小声地叹了口气。这是他从没有达到过的境界。

        小林月花头脑懵懵的，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的世界还是漫画故事里。

        但是穿越转生都能实现的架空世界里，说不定真实的定义也已经改变。

        清田部长的精神领域是黑色的吗？她又抬头紧紧地盯住了那道高大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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