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化

“珩兄？”兰羽翻身从地上站起来，蓝色的眸中藏着深邃诱人。

        来人正是江珩，一个比兰羽年长的鲛人alpha，更是海族除了兰羽外，最强大的鲛人。

        海族向来以alpha为尊，十八岁分化之时，无论之前身份何等尊贵，一旦分化成omega，那便注定你只能沦为海族的奴隶。

        今日乃是兰羽的分化礼，自幼被给予厚望的海族继承人，海族众人几乎都默认兰羽一定会分化成alpha，这便意味着，今日分化之后，兰羽便会成为海族的王。

        或许是察觉到兰羽的异样，江珩道，“怎么这般看我？”

        不知怎的，兰羽觉得江珩这一身红衣格外刺目，但细想想，他又说不出究竟是为何，他看着江珩，仿佛有一瞬的红衣白雪翩然落下，兰羽避过江珩的打量，低下头沉思。

        兰羽的异样让江珩有些担心，他们都清楚，虽然海族众人默认兰羽会成为alpha，可万一兰羽分化成omega，那对他而言，便是天差地落。

        “可是在为今日的分化担心？”江珩问他。

        兰羽摇头。

        “羽弟，你是海族唯一的王，我只会成为你手中的刀。”

        兰羽甚少透出这样的失落，他自幼就被当做海族的继承人培养，习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这样的人怎会透出自己弱点，又怎能透出自己的弱点？

        这十八年，在兰羽身边，除了江珩，再无别人。

        可江珩于兰羽而言，既是挚友亦是对手。

        “珩兄，那个位置，你就没有一点期待吗？”兰羽幻化出双腿，静坐在琴边，他注释着江珩，许久才开口，“珩兄，若我真分化成omega坐不上那个位置，那我宁愿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你。”

        江珩同他而坐，“羽弟，一切尚未是定局，莫要担心。”

        兰羽强颜欢笑，“有什么好慌的，就算今日我真的分化成omega，只要我能过家族的八苦七难路，那大雍海族还得尊我为王。”

        “我不会让你去闯这条路。”

        “珩兄？”兰羽唤了他一声，过分平静。

        江珩一拳砸在琴桌上，“那条路九死一生，你就算闯出来，遍体鳞伤家族印记你也夺不开，这样的王，他们不会真心臣服。”

        “鲛族生性杀戮嗜血，与生俱来的野性便注定了他们不会与人族和平，如今我要做的，便是雷霆手腕，铁血镇压，我不需要海族的臣服，我只要他们惧怕，服从。”

        “羽弟……”这一声透着沧桑，不像是十九岁少年的朝气。

        琴音袅袅，伴着沉水香在室内弥散，让二人有些心安。

        江珩似乎为了宽慰二人，说道，“未必有你想的那般，毕竟我们都相信你会成为海族的王。”

        “多谢珩兄。”

        ---

        堂下之乐钟声重，编钟齐鸣敬鬼神。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古琴涔涔，鸣钟击磬，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一步一景皆透着海族的底蕴，更是透着对兰羽分化的重视。

        一眼望去，便知道海族谁人握权，谁人左右皇权。

        大约午时，兰羽一身华服从天而降，表情漠然，似乎万物在他眼中皆是浮云。

        鲛人本就慵懒矜贵，这样的神色在兰羽身上，更是浑然天成。

        与生俱来的高傲让兰羽有了蔑视苍生的底气，更是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眼，生怕玷污这样的矜贵或是在这样的澄澈中，迷失自我。

        等兰羽在祭台落定后，侍者洒扫，魂兮归来，赞者入场，燔燎迎神。

        “殿下释放信息素便可。”侍者拿出检测石，对着兰羽躬身。

        兰羽莫名觉得自己慌得很，他看了一眼祭台之下的众人，似乎多了些感知，只怕海族宿命的开始，便是今日的强权杀戮。

        兰羽与江珩遥遥相望，江珩笑着对兰羽打了个手势，兰羽这才有了些心安，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

        检测石发出幽幽蓝光，众人的目光都被这方寸之地吸引。

        检测的时间漫长的骇人，侍者无所适从的盯着兰羽，只一眼，便从内心深处生出无限畏惧。

        这人明明是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清冷，仿若众神之巅的高贵神祇，可愣是让人觉得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只在对视中便能浸透四肢百骸，侍者打了个寒颤，避开兰羽的对视。

        检测石的蓝光骤然灭了下去，侍者大惊，“怎么可能？怎么会是omega？”

        兰羽本悬着的心瞬间变得平静，翻不起一丝涟漪，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他敛了气息，等待着接下来的审判，一个omega，想做海族的王，只怕整个海族都不会同意。

        兰羽敛眸，望着祭台之下的众人，神色晦暗不明。

        那一眼，仿若神祇在俯瞰芸芸众生，那是悲悯，是施舍，亦是走投无路的决心。

        藏在远处盯着这一切的洛舒将兰羽眼中的蔑视看的清楚。

        上一世，兰羽死后，他在海族的宗祠看到了海族的族规，一个omega想要成为海族的王，便得经过八苦七难之路。

        这条路，爱别离，求不得，可这条路，却还有一个作用，能让你看见往生之人。

        兰羽离开后的第十年，对兰羽的想念深入骨髓，让他夜夜难安，洛舒索性以兰羽的护心鳞为代价，铺了这条路，只为在幻境中在看他一眼。

        可只有当他踏进这条路之时，洛舒才知道，上一世的兰羽，经历了何等痛苦，也替兰羽深感不值。

        八苦七难路，挫骨抽筋之痛，纵然遍体鳞伤也绝无退路，因为退了，便是死。

        洛舒才明白，若说炼狱可怕，只怕这条路比炼狱可怕数倍，他不止折磨人的□□，更是在幻境中透着心中的恐惧，爱别离，求不得，恨悲苦。

        洛舒以为上一世的自己已经够混蛋了，可偏偏兰羽这个笨蛋，还能寻他一世，又或者说，他寻找的，不是他，而是那个记忆中的执事。

        侍者又道了一声，“殿下，要不再测一次？”

        这话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底下众人议论如沸。

        “兰羽竟然是omega？”

        “他怎么会是omega？”

        “omega还能当海族的王吗？omega从来都是海族的奴隶，就算他是继承人，海族的规矩也绝不能破。”

        “我们现在是不是拥戴新王了？”

        “新王是谁？江珩殿下吗？”

        站在祭台上的兰羽听着下面的议论，上一瞬还尊他为“殿下”，这一刻便只剩“奴隶”二字，更是对江珩直呼“殿下”。

        人群中，江珩抬眸看了一眼兰羽，缓缓跪下，“臣江珩愿尊殿下为王。”

        这声音铿锵有力，像是宣誓的决心。

        祭台之下因这道声音骤然安静，海族的权贵重臣盯着这两道身影，久久难以平静。

        兰羽虽是omega，可他就像是天生的王，随意一眼，便是俯瞰重生，这与生俱来的王者震慑，让人不敢喘息，可海族的规矩绝不能破。

        “兰羽，你这是公然无视海族规矩。”海族旁系长老忍不住指责。

        兰羽乜了他一眼，幻术尽散，那双腿也不知何时换成了鲛尾，强大的雷电直接从上空砸下，那位长老当场便没了呼吸。

        “海族规矩，强者为尊，还有谁不服？”清冷不带有一丝情感的声音震慑周遭。

        躲在暗处的洛舒看着兰羽这一道雷霆之怒下的霸气，忍不住拍手叫好，“不愧是我媳妇，果然霸道。”可随即又道，“不对，都是我媳妇了，就该霸道，所有惹媳妇不高兴的，就该被祭天。”

        大雍太子也学人做梁上君子，可洛舒偏偏忘了，最能惹兰羽不高兴的，除了他，好像没别人了。

        海族的权贵也被兰羽的幻术与铁血手腕震惊，只有江珩一人，面无表情。

        “王，海族规矩，强者为尊，臣江珩愿永远效忠于王。”

        暗处的洛舒听到江珩的宣誓，心中诽谤道，“马屁精，等老子靠在媳妇身边，一定把你撵走。”洛舒还没说完，又开始担心起来，“媳妇，求你千万不要跟这个马屁精走呀。海族诸天神佛保佑，只要我媳妇眼里没有江珩那个马屁精，我以后愿意用大雍的江山给媳妇玩，媳妇说得话就是圣旨，海族的宿命只要媳妇说，我就去做。”

        洛舒正准备现身，却听到另老者的声音，“兰羽殿下，海族规矩，omega不能为王，可殿下也说了，实力为尊，不妨取个折中的法子。”

        兰羽轻蔑一笑，手中暗暗汇聚出一个雷电小球，“怎么折中？”

        “殿下不能为王，但未尝不能为后。”

        “说来听听。”兰羽的声音愈发清冷。

        那人并未察觉到兰羽的不满，躬身笑着道，“江珩殿下为王，殿下您为后。”

        江珩听闻这话，心骤然一沉，他似乎很期盼这人说得方法，若能娶兰羽为妻，纵然是个空有名分的王又能如何。

        思及此，江珩望向兰羽的眸中多了一分意味深长的多情与期盼，可对上兰羽眸中的冷冽时，他知道，兰羽不愿以身份为交换。

        洛舒也忍不住打量兰羽，他怕兰羽同意这人的说法，可许久兰羽也没表明心意，他知道，兰羽不会，那样的高岭之花，是绝不允许自己被这样的折辱。

        洛舒突然感慨，上辈子什么都错了，就是把这人杀鱼剖腹没错，并在心中许愿，“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老子这辈子也能将你杀鱼破腹。”

        不多时，兰羽手中的雷球直接砸向祭台，“本王不愿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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