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孤并不穷

柳文翰生的长眉细目，甚为清隽。

        但他本人最招眼的却不是这张脸，而是身上那段沉静如雪，高洁似兰的气质。有这份气质在，苍白病弱之态倒为他更增三分坚韧，看起来赏心悦目之余又添内涵。

        而萧渐鸿只觉得碍眼。

        不过，看在柳文翰发现了他们就别开视线，神色坦然地原地静候。萧渐鸿勉为其难地想：倒是识趣，最好他能一直这么识趣。

        在气氛热烈到不可控制之前，萧渐鸿结束了这个吻。

        顾雪贞脸颊烧红，深吸了几口气后才捶了一下他胸口，没好气道：“咱俩到底谁不知羞？”

        萧渐鸿莞尔：“光说不练假把式，而孤从来都是真把式。”

        “你……”

        “爱妃，你赢了。”萧渐鸿双手扶着她双肩，将她转了个方向。

        顾雪贞这才看见着一袭天青色长袍的柳文翰立在官道旁，见她望过去，他就对她浅笑作揖。

        顾雪贞一动不动，有些艰难地问：“他方才都看见了？”

        她也就是四下无人的时候放浪形骸，可现在突然发现竟还有需要打交道的观众，这就很尴尬了。

        “什么？”萧渐鸿佯装不知，挑眉笑问，但眼底全是冷意。

        她很在意柳文翰看见刚才的情形？

        “就……就我们……”她未察觉他的小变化，只红着脸用两个食指在他面前对了对，表示拥吻之事。

        “虽然柳先生似乎站了有一会儿了，但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柳先生熟读圣贤书，想来不会对此说什么。”萧渐鸿说着安慰的话，幽深的眸子却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顾雪贞毫无察觉，她一听柳文翰已站了许久，就“嗷呜”一声扎进了他怀中。

        “亏我威胁他的时候，还装的那般冷酷霸气，现如今……威严扫地。不行，你自己去见他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扭头开溜，萧渐鸿却一把抓住了她手腕：“你我夫妻，亲密无间也是合情合理合法，与外人何干？你自可对他继续冷酷霸气威严赫赫。”

        他语气温柔，眉目含情地试探：“你且去。孤去让李翎安排你搬家事宜。”

        顾雪贞问心无愧，便只听出他要开溜，顿时反手也抓住了他：“这么丢脸的事情，你竟想丢我一人面对？你想得美！”

        说完，他就拉着径直往柳文翰那边去了。

        萧渐鸿落后她半步，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但嘴角勾起的弧度终于有了几分真心。

        顾雪贞虽然心里觉得怪尴尬的，但面上还算端得住。

        “柳先生，这是我家太子殿下。”顾雪贞为二人做介绍。

        “草民柳文翰见过殿下，谢过太子太子妃的救命之恩。”柳文翰双手一兑便行大礼。

        顾雪贞浅浅一笑：“谢什么？救确实是我们救的，不过害也是我害的。非要说有恩，大概就是助你弃暗投明之恩了。”

        弃暗投明？幽冥卫既然叫幽冥卫，自然是只能在暗夜中行走人，光明不适合他们。

        但柳文翰也知，顾雪贞并无恶意，所以只冲她勾唇一笑，却并未接话。

        清冷淡漠之人的笑，总是难能可贵又令人惊艳的。

        萧渐鸿往前错了半步，略挡开顾雪贞视线：“孤观柳先生脸色不好，可是身体抱恙？”

        “无碍，老毛病了。”柳文翰掩唇轻咳了一下。

        顾雪贞仰头对萧渐鸿道：“殿下，庄内有随行御医，不如一会儿给先生看看吧。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拐回来，可不能还没用上就坏了。”

        这话听起来太糟糕了，萧渐鸿抬手就“嘣”地弹了一下她额头，以示警告。

        顾雪贞“哎呦”一声，抱着脑门委委屈屈。

        柳文翰不以为意地笑笑：“早听闻太子妃天真率性，我原是不信的，今日亲眼见了方知传闻不虚。请太子妃放心，草民贱命一条，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定不教您白费心。”

        说话间，三人已进了皇庄，柳文翰便问如何安排他和幽冥卫。

        萧渐鸿道：“孤还没想好，先生就暂且在此休养吧。”

        柳文翰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他以为，顾雪贞以那样的方式把自己算计到太子麾下，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他做的。

        “那草民的那些兄弟……”

        “哦，这个我有安排。”顾雪贞笑的眉眼弯弯，“请先生让兄弟们且在端王那效力，不过，若有什么任务就先来知会我一声。”

        前世，幽冥卫是萧渐玄手中最得意的刺客，好几次萧渐鸿受伤，都出自他们之手。后来，萧渐玄更用他们杀了好几个朝中重臣，以便换上自己的人。

        顾雪贞想着，若是直接抽走幽冥卫，萧渐玄也会找别的刺客暗杀，倒不如像这样，把刺杀时间和计划捏在自己手里。

        柳文翰道：“这倒不难。幽冥卫行的本就是刺杀、暗探之事，还请太子妃放心。”

        回去的路上，顾雪贞美滋滋地靠在萧渐鸿怀中，好几次都差点笑出声来。

        萧渐鸿无奈地看着她：“揽了个江湖势力竟能高兴成这样？”

        “你以为我只是为这个高兴吗？江湖势力多了去了，论实力，暗夜门、亡客盟的实力也不见得比幽冥卫差。我高兴的是，可以花着端王的钱，养我们的势力。”

        说着，她盘腿坐起来与他精打细算起来：“一个幽冥卫的月例是三十两，一百人就是三千两，一年三万六千两，这还不包括年节时的其他赏银，以及衣食住行，这么算下来，我们至少省了……”

        萧渐鸿握住了她正在掰着数的纤白手指，又低头亲了亲她脸颊：“好了贞贞，孤知道你是个持家能手。”

        回家后，太子殿下就带着太子妃去了他的私库。

        殿下指着一间间的小屋，道：“此屋里皆是收支账本，这里到那里的五间是皇祖母与父皇母后等长辈们赏赐的物品。这几间是年节寿诞时收的小礼，还有这边这间，收的是皇庄铺面之类产业的地契票据……”

        顾雪贞一脸懵然：“这……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托付中馈啊。”萧渐鸿捏捏她的小脸，“日后这些都由你来操持。孤虽不富裕，但也不算太穷，无论何时，爱妃不必太自苦。”

        顾雪贞明白了，这是白天与他算幽冥卫的月例时，让他误会自己以为他没银子了。其实真不是这么回事，她快乐的就是坑萧渐玄这件事本身，跟银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他既然如此郑重又温柔地交付一切，她又怎么忍心点破这点小误会呢？

        当然是高兴地跳起来亲亲抱抱谢谢殿下呀！

        自茶楼一事后，他的温柔体贴也与前世无异，而且因为她的全心全意，两人比曾经更如胶似漆。

        前世，自成婚后直到九朝回门时，都是很平静的日子。

        但今生因为顾雪贞出手捅伤了萧渐玄，诸皇子皇女皆去探病，萧渐鸿作为储君，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寻了个空，顾雪贞就备了点小礼，与萧渐鸿登了端王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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