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快刀

入了花厅之后，顾雪贞就十分自然地走到了萧渐鸿的身后去。

        于秦长陵看不见的角度上，她悄悄在萧渐鸿的背上划字：不必慌张，一切顺着我说。你只管装的高深些便好。

        她见萧渐鸿身边跟着的是江河和楚凌风，自然以为萧渐鸿是柳文翰假扮的，所以才暗中叮嘱。

        萧渐鸿已多日不见她，之前虽一路相伴，却也因她奇毒在身而无法亲近。现在她手指在他背上如此隐秘又晦涩地划着，他差点浑身僵住。

        顾雪贞大抵也感受到了这种僵硬，便加快了手速，将意思表达清楚之后，便像个真正地幕僚那般，垂首坦然又安静地立在他身侧。

        萧渐鸿与秦长陵入座，自是先寒暄一番，拉近关系。

        他们二位，虽然一个是纵横沙场的护国柱石，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大昭储君，却并不熟。

        侯爷的亲姐姐皇后秦歌，总看太子殿下不顺眼，心里随时盘算着要拉太子下马，为自己亲子铺路。

        诚然，侯爷也觉得他姐的想法不靠谱，并不理会。但每次回京述职，他也不会亲近太子殿下。

        不熟的人要拉近关系，就比较麻烦，需要铺垫这个那个，好在两人都还算长袖善舞之辈，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后，便亲得仿佛要因为知己一般。

        顾雪贞在一边听着，而后在他们把话题从江湖聊向庙堂的时候适时地出声截住话头。

        “太子殿下，程大人他们来了吗？之前听说路上关卡查的甚严，钦差队伍行进艰难，如今可解决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都不用萧渐鸿搭腔，秦长陵就给了。

        “永州总督肖炳章与我交恶多年，此次听说朝中来的钦差是太子殿下，他就在钦差入永州后，借口永州潜进了敌国细作，道道关卡都封锁，为的就是不让钦差见我。眼下戒严未解，只怕钦差队伍肯定还没进来。”

        “这又是为何？”萧渐鸿问，“你便是与肖炳章政见相左，有些龃龉，他又为何拦钦差见你？”

        顾雪贞道：“往年永州修堤，也会的下来钦差，但是却从来没听说过路上戒严的事。”

        “因为往年来的不是太子殿下，钦差先过他的地界，最后能平安到我永安来修堤者，就都是被他收买好了，不会乱说话的人。收买不到的，就都意外过世了。”秦长陵道。

        萧渐鸿挑眉：“侯爷的意思是，肖炳章才是为祸永州的那只硕鼠？”

        秦长陵默了一会儿后，便转头给身边心腹使了个眼色。

        心腹便将一个乌木盒子送到了萧渐鸿面前。

        “我与他斗了这些年，各有胜负。他派人处处收集我受贿的黑账，我就收着他的这些东西。两厢制衡，谁也奈何谁不得。不过，今承蒙太子殿下信任，这些就赠予殿下，聊表我愿与殿下同盟的诚意。”

        顾雪贞为萧渐鸿接过后，打开盒子顺手翻了翻，发现这里面竟然都是一些通敌的信件。

        她第一反应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找知道永州水浑，却没想到身为永州总督，稳坐永州权利第一把交椅的肖炳章，竟然通敌卖国？

        只是，这么大的事情，秦长陵竟然也敢私自捏着不往上报？

        秦长陵仿佛透过她的神情猜到了她的想法。

        他道：“虽说治州之权在肖炳章，但戍边之军到底在我麾下，虽然他通敌，但我有了防备后，倒也没在防卫上吃过亏。没往上递，递不上去是其一，投鼠忌器是其二。”

        “您倒是挺敢说。”顾雪贞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

        “人活一世，但凡有一线生机，谁想找死呢？再则，我与他相互忌惮，永州百姓倒也未受太多苦楚，所以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

        秦长陵交出这乌木盒子之后，便有了几分放飞自我的意思。

        但顾雪贞与他交手多日，却觉得此人不简单。

        秦长陵此时敢拿这张底牌出来，必是有几分图谋的，她心思电转，想参透他的目的，又想找出合适的对策，一时间脑仁儿都有点突突地疼。

        可这个时候，萧渐鸿却动了。

        他缓缓将手搭在了乌木盒子上：“侯爷心系永州百姓，端的是一片赤诚，这礼我就收下了。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江河——”

        江河应声，恭敬地走到萧渐鸿面前，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来递上：“殿下。”

        “不必给我，给侯爷吧。”萧渐鸿淡淡道，“路上偶得之，只是近来行路忙，也来不及看，就送给侯爷吧。”

        秦长陵翻开一看，表情就变了。

        那正是他被捏在肖炳章手中的那份所谓黑账，可危及他身家性命的东西。

        顾雪贞瞥了一眼，心中就更震惊了，之前只听说柳婷婷为了追这账本失踪了，没想到竟在柳文翰手中。

        同时，她又赞叹柳文翰聪明，竟先她一步看出秦长陵送通敌密信其实是有试探的成分在。若是他们光收不赠，恐怕今日这同盟就要生变数了。

        收了账册的秦长陵豁然起身，直接跪倒在了萧渐鸿面前：“臣秦长陵愿为殿下马前卒，任凭殿下差遣！”

        “侯爷快快免礼！”

        萧渐鸿受了他这一跪后，才微笑着慢条斯理地将人扶起。

        “孤早就知道，你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将领，若无护国卫民之心，又怎么可能在边境苦寒之地一守经年呢？好了侯爷，我们还是商议一下，如何尽快让程大人入城上堤吧。”

        冷眼旁观的顾雪贞：永安城苦寒？那全天下怕是没几个不苦寒的地方了。

        不过，柳文翰这能耐也着实让她觉得意外，论起谋略来竟完全不在当初为萧渐玄鞍前马后的魏清之下。前世他在萧渐玄麾下，怕是藏拙了。

        见“柳文翰”应对得当，顾雪贞也是放松了许多。

        随后他们便说起了如何让肖炳章放开关卡，尽快让程大人一行入城的事，顾雪贞在一边听着，便很少说话了，只会在她认为需要提醒“柳文翰”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插两句。

        没多久，几人便定了个快刀斩乱麻的妙策。

        这日午后，永安城中开始传闻，永安侯新抢的美人乃是太子侧妃，太子殿下震怒不已，已放言要杀永安侯而后快。

        消息如长了翅膀，顷刻传出城去，入夜便进了肖炳章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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