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守灵

齐衡说：“把棺材抬下山。”

        村里的长老问：“不开棺？”

        齐衡：“回去再开棺清理。”

        “那好吧。”见齐衡不是商量的语气，老人妥协了。

        下山的路上，齐天偷偷问：“爸，您都算好了吉时，为什么还会出现乌云蔽日的现象？”

        “我也不知道，我都算准了的，十点起棺，不会有差错。”齐衡心里也存在疑问。

        齐天：“那可是不祥之兆。”

        齐衡：“嗯。”

        俩父子忧心忡忡走在棺材前面，战羿跟在棺材后面。

        棺材扛上车后，齐衡、齐天、战羿坐在运棺材的车上，确保棺材一路运送回祖屋。

        祠堂旁有一个屋子相当于以前的义庄，村里每逢有人去世便会搬到这间屋子，整理尸体都是在这个屋子里进行，尸体被收拾好之后才体体面面地进祠堂。

        棺材被放在棺架上，不能再沾地气。

        齐淼让村民去禀告七叔公，说九太爷的棺材运回来了，齐衡让四个起棺人留下，吩咐齐天去把家伙准备好，以防万一等会儿开棺有什么变数。

        七叔公还没来，齐衡接过齐天手里装鸡血的碗，点燃一张黄符，用毛笔弄均匀之后，蘸了鸡血在棺材盖上面画符箓。

        齐淼问：“五哥，你这是……”

        齐衡说：“刚才在山上你看到了，起棺的时候天现异象。”

        齐淼面色凝重：“我明白了。”

        “我还是建议在七叔来之前开棺。”

        齐淼看已经被百年的湿气浸透脱漆的棺材：“还是等七叔过来看一眼吧。”

        “嗯。”

        过了会儿，七叔公拄着龙头拐杖进屋子里。“怎么样？开棺了？”

        “开吧。”齐衡朝四个起棺人点头。

        然后四人同心协力，使用铁锹把棺材盖撬开，一阵黑气涌出，幸而四人戴了齐天给的面罩。

        齐衡将七叔公护在身后，黑气散去之后，才走上两步去看棺材里头。

        果然不出齐衡所料，棺材里的九太爷并没有化为白骨，死了百年，尸身不腐！

        九太爷身穿清朝官服，脚套官靴，顶戴花翎，颈项上挂着朝珠，面容安详，除了皮肤是死人的灰白之外，与生人无异。

        齐天看到后也：“……”

        七叔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靠近棺材，看到九太爷的亦如死时的模样，当即跪下来了！

        然后齐淼和齐衡跪，在场的齐家后人也跟着跪。

        “九叔！扰了您的魂了！”七叔公磕头。

        其余人也磕头。

        齐衡的视线一直不敢离开棺材，而站在他身后的战羿也看着棺材。

        此时齐胤和儿子齐远来了，跪在七叔公身旁。

        七叔公在齐淼和齐衡的搀扶下起身，七叔公没注意齐胤是后来才到了，问齐衡：“新的棺材准备好了吧？”

        齐衡：“准备好了。”

        “那就给九太爷适当地清理一下挪个地方吧。”

        “是。”齐衡说，“七叔，您先回去歇着吧，这儿有我们看着。”

        七叔公点了点头，拍了拍齐衡的肩膀：“有你在，我很放心。”

        齐胤伸手扶着七叔公，说：“七叔，我扶您回房吧。”

        七叔公看了一眼齐胤：“也好。”

        齐天问战羿：“他俩什么时候来了？”

        战羿说：“在我们都跪的时候。”

        齐天想了想，说：“起棺的时候，大伯去了？”

        战羿摇头。

        齐天：“奇了怪了，那么重要的事，按理说他俩长子嫡孙应该要去的啊。”

        七叔公离开以后，齐天去看棺材里的九太爷：“爸！”

        齐衡赶忙上前，只见九太爷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微皱褶：“氧化反应，无需紧张。”

        要是尸身一直不腐，他才担心，如果不是村里面不允许，他都想立刻将九太爷火葬。

        齐天看到齐衡在想事情，先吩咐四个起棺人把戴上手套，待新的棺材推出来了，齐天对齐衡说：“爸，可以转移九太爷的尸身了。”

        “好。”齐衡检查一遍起棺人，确保不会直接接触到尸体后，下令转移。

        九太爷的尸身被移至新的金丝楠木棺材内，没有齐衡的吩咐，起棺人没敢对九太爷进行清理，站在一旁。

        齐衡让起棺人到屋外避一避，留齐天和战羿在身边，齐衡带上手套，用吸水布小心翼翼地去吸干九太爷身上朝服下摆的水，正好衣冠，然后双手合十，做了个请求原谅的动作，钳住九太爷的脸颊，九太爷的嘴便自动开启，里头果然有一颗血红色、拇指般大小的玉珠。

        空气里的水分遇到血玉珠后瞬间凝结成霜，九太爷脸上的皱褶更是明显，见此，齐衡松开手，九太爷嘴巴合上后，皮肤恢复成开棺之时的模样。

        齐天暗暗称奇，特地问战羿：“你知道九太爷嘴里的珠子是什么么？”

        战羿看他，没说话。

        齐衡命人把棺材盖合上，从包袱里取出十根棺材钉，并最细的毛笔蘸了鸡血在棺材钉上画符箓。“血玉珠，相传是凤凰浴火涅槃时所啼之血，世界上仅有一颗，曾在商朝时出现过，后随着纣王自焚，血玉珠消失，后听说是在民间出现过，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在九太爷手上，不过我不明白，这一百多年来为什么没人给九太爷开棺捡骨。”

        捡骨，说的是新下葬的棺材是横着的，属于长坟，待过了几年后尸体化成白骨，亲人滴血开棺捡起棺材里的骨头放入骨龛中，再寻另一处新的墓地埋葬，埋土后垒成金字塔形状的坟包。

        “爸，爷爷没跟你说起么？”齐天问。

        齐衡画符，说：“只怕连你爷爷都不知道血玉珠在九太爷的嘴里。”

        “那知道血玉珠存在的人，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大家只当是个传说，因为没有见过。”

        “噢。”齐天明白了。

        齐衡又画好了一枚棺材钉，把手上的毛笔递给齐天，让齐天画，拿毛巾擦手说：“一旦被更多人知道血玉珠的存在，齐家会再次经历血雨腥风，为了齐家村的安全，我希望你和战羿也能保守这个秘密。”

        齐天和战羿点头。

        “血玉珠不仅能保存尸身不腐，还有其他的功能，”齐衡检查齐天画的符箓，“如果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上，必将天下大乱。”

        齐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爸，您别说得那么可怕。”

        齐衡呵呵一笑：“那你就当听书一样的吧，我希望这次九太爷葬在青龙点穴后，再无人前去打扰他。”

        齐天扬眉：“齐家列祖列宗保佑呗。”

        齐衡说：“有些棺材里的东西，注定是活人带不走的，就算带走了，也要付出代价。”

        齐天这回不敢说话了。

        十根棺材钉都画上符箓之后，齐衡让屋外面的起棺人进来，命四人盖上棺材板，并将棺材钉分别钉入棺内。

        齐天悄声问：“爸，您不是说打算把九太爷的尸身放在祠堂消除尸气吗？怎么盖上了？”

        齐衡：“为了以防万一。”

        “您是怕九太爷……”

        齐衡点头：“小子，学着吧。”

        齐天：“……”

        齐衡欣赏地看向战羿：“不用我说，战羿肯定懂。”

        齐天看向战羿，瞧这家伙的眼神，一切都像是了如指掌。“嘚瑟。”

        战羿当没听到齐天所说，接过铁锤，一锤就把棺材钉钉进棺身！其他四个起棺人都愣了，金丝楠木十分坚硬，怎么说都得锤个好几下才能完全嵌进去。

        齐天说：“让他来让他来，他力气大。”

        很快，战羿把棺材钉都钉完了，齐衡再检查一遍，让起棺人把棺材抬到隔壁的祠堂里放着。

        齐衡点了长明灯，又搬来一个小的三脚双耳香炉，点上三根线香，对齐天和战羿说：“从现在开始到明天运棺材上山，咱仨都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棺材，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

        齐天和战羿点头。

        “儿子，战羿，辛苦了，”齐衡拍了拍齐天的肩膀，“我困了，先去睡个觉。”

        齐天：“……”

        战羿：“……”

        齐淼回来了，没见齐衡，问齐天齐衡去哪儿了，齐天说齐衡累了，回去歇一歇，毕竟年纪也大了，齐淼体谅地点头后坐在蒲团上给九太爷烧纸钱。

        晚饭也是轮流去吃的，齐衡齐天战羿三人准留一个在祠堂，有些村民也来给九太爷上香烧纸，聊表心意。

        入夜，祖屋里有些凉，齐天被冻醒了，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他身旁的战羿双眼盯着棺材，面无表情，当齐天看到齐衡背对他们坐在祠堂门前台阶上，不由得打心底里佩服他爹，不愧是齐家的后人，如此敬业。

        齐天爬起来，走到祠堂门前，刚到齐衡身边，就听到轻微的呼噜声，齐天低头一瞧，他爸睡着了。

        齐天大囧，齐衡刚刚在他心里竖起的高大伟岸形象瞬间崩塌。

        叹了口气，齐天也不吵他爹了，人老了，醒了就难睡了，只要九太爷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里，那就没必要叫醒齐衡。

        夏夜里的乡村空气清新，祠堂里香火杳杳。

        九太爷棺材尾下方的长明灯一直都燃着，三根线香的长度几乎一致，没有出现长短不一的现象，齐衡教过齐天，如果发现长明灯的灯火忽明忽灭，火焰的颜色由黄红变成青蓝，或是线香烧成两短一长，那就要小心了。

        忽而一阵莫名的夜风吹来，长明灯的灯火晃了一下，战羿立刻警惕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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