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个酒鬼，两个演员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微妙，就像眼前的两人。

        杨蓉蓉是张夕阳的上司，是老板黄非宏的小姨子，在玉成机械公司人人闻之色变，她为人泼辣，下面的人如果事情没做好，被骂个狗血淋头是免不了，可谓积威深重。而张夕阳地位堪忧，在公司就像只被唤来呼去的驴子，后来被杨蓉蓉征用，开始也没少顶嘴吵架，偏偏她又使用的顺手，就动用职权霸占下来，一来二去，随着相处日深，两人的关系渐渐融洽，张夕阳平时得到她的关照和帮助不少，虽然日常被欺负已成习惯，但这更像是朋友间嬉笑怒骂。

        张夕阳看着眼前的女人，轻声说道：“也不知道我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可以跟你做朋友。”

        杨蓉蓉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想知道吗？姐姐告诉你。在公司，人人看到我就像看到母老虎，因为我是老板的小姨子，老板娘的妹妹，所以他们都在讨好我，但你不一样，你不会像他们那样奉承我，好几次我们吵起来，其实我很开心，因为你敢指正我的不足，而且你有责任心，能力强，手上的事情你都完成的很好，并且比别人更出色。我不介意和一个有能力的成为朋友，成为战友。“

        然后她眼珠一转，来到张夕阳面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笑说道：“有我这样一个大美女做朋友，是不是很得意？”

        张夕阳微微一笑，说道：“是的哦，咱们公司男同志都快把我活吞了。”

        “活吞了才好，你这个老色胚。”她哼了一声。

        张夕阳有些尴尬，他真不是故意呀，实在是角度太好。他咳嗽一声，淡定的拉开椅子坐下，正色说道：“饭菜快凉了，你不吃我可就不客气了，饿死我了。”说完也不理她，自顾自吃了起来，饿是真的，今天做了一天的体力活，消耗巨大…

        杨蓉蓉白了他一眼说道：“就知道装，死样。喝什么酒，我从黄二狗那拐了不少好酒，晚上多喝点。”

        张夕阳还在狼吞虎咽，他含糊不清说道：“随便吧，你高兴就好。”

        “好咧！”杨蓉蓉转身就走。

        张夕阳看着这一桌八道菜，就杨蓉蓉那点饭量，有点浪费，看来自己要大开吃戒了。杨蓉蓉已经拿了两瓶红酒过来，手上还带着开瓶器，她放到张夕阳面前，笑着说道：“你开下酒，我去给你拿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张夕阳边开酒一边说道。

        “当然是你最爱的烟，别看我，黄二狗的，我顺手偷了一条。”她有些得意。

        “你就这么坑你姐夫啊，又是酒又是烟的。他没说啥吗？”

        “他能说啥，就这点东西，在他眼里不值一提。”杨蓉蓉笑道。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样啊。”

        “你好好努力，以后你也会这么想的。”

        张夕阳苦笑了一下，任到重远啊，说的容易做的难，算了，不去想了，先做好能力之内的事再谈其他。

        杨蓉蓉将烟拿过来递给了张夕阳，竟然是华子，还是整条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华子抽到饱吗？张夕阳又苦笑了起来。

        杨蓉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她拿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他，笑着说道：“过年回家不敢喝酒，家人碎碎念，今天晚上咱们喝开心点，不醉不归。”

        “适当喝点就好，真打算把我灌趴下啊，等会我回不去了。”张夕阳无奈的说道。

        “趴下就趴下，怕个屁，这里空房间那么多，还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吗？”杨蓉蓉大手一挥，气势渐渐攀上顶峰。

        好嘛，这都安排好了，张夕阳有点无奈，既然无法逃避，那就顺其自然，他也是个豁达的人，朋友就该这样的嘛。想通了这些，他笑了起来，说道：朋友请，不敢辞，那就来吧！”

        杨蓉蓉很满意他的态度，她笑道：“第一杯我敬你，祝你今天独掌一面，凯旋归来。”说完她头一抬，一杯酒已下肚，豪爽得不像话。

        “哎，别急别急，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快满上，这杯喝完你再吃。”

        张夕阳只好满上酒也喝了一杯，酒是好酒，入口极绵，落口香甜。黄老板的东西，果然是好货色，他心里赞叹了一下。

        杨蓉蓉也坐了下来，看着被洗劫大半的桌面，她随便夹起一道菜，笑着说道：“你果然能吃，这才一会，我就得挑你剩下的残羹剩饭，你个吃货。”

        “你吃得少，又点这么多，我怕浪费。”张夕阳委屈的说道。

        “是是是，浪费可耻，来，晚上咱们把这些全部消灭掉，尊重一下劳动人民的成果嘛。”

        夜色渐浓，酒意渐浓，气氛也渐浓。

        还是那个高档得不像话的别墅，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华贵的女子系着围裙，将一盘做好的橙汁菊花鱼放在餐桌上，然后朝对面男子说道：“蓉蓉早上不是说要来蹭饭，怎么这会不见人影了。”

        对面那个男子身形挺拔，面容俊郎，正是黄非宏，他玩转着高脚杯，笑着说道：“说是朋友请客喝酒。”

        “她的朋友不都回家过年去了，哪来的朋友？”

        黄非宏笑而不语。

        杨婷婷一愣，她试探说道：“夕阳？”

        “下午你在睡觉，她跑来抱走了两箱红酒。”黄非宏说道，然后他竖起一根手指，笑了起来：“她还偷走了一条烟。”

        杨婷婷解下围裙，在黄非宏对面坐了下来，她面有愁容，轻声问道：“你觉得有几分可能？”

        黄非宏想了一下，说道：“7分可能。”

        “你知道不可能的。”杨婷婷想到他们的经历，愁容更甚。

        “所以我也没说什么。”

        “这样下去不好，爸妈的性格你是知道的。”

        “她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

        杨婷婷看着黄非宏，小声说道：“我觉得在可控的时候分开，或许比较好。”

        黄非宏皱着眉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他笑着说道：“也许我们都想错了呢？看一段时间再说吧，夕阳今年我有大用，不是时候。”

        杨婷婷低下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在一栋欧式别墅中，有一男一女。男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举着酒杯大声叫道：“士可杀不可辱，看你是弱女子我才让着你，你再这么嚣张，别怪我不客气。”女子身形高挑，身材玲珑有致，她有一双大长腿，此刻一条踩在椅子上，她面若桃花，眼波流转，将青葱玉指上的高脚杯转了两圈后大笑了起来：“来来来，告诉我，你想怎么不客气。老娘纵横酒场数年，手下败将无数，多少人想将老娘灌趴你可知道，最后你猜怎么滴，最后不是趴在桌上就是倒在地上。小伙子，我劝你三思而后行，不要步他们后尘。”说完仰天猖狂大笑起来，粉红颈脖下的山峰摇曳不止。

        “气煞我也，单挑！”张夕阳一拍桌子嘶吼道，他怒目圆睁，脸红得像猴屁股，双眼布满血丝。

        “气势不错嘛，你是要单挑一杯，还是三杯，还是一瓶呢？”杨蓉蓉笑吟吟的说道。

        “拿酒来，我要找你单挑，三杯，三杯。”张夕阳有点口齿不清，他旁边放着两瓶已经喝完的葡萄酒，他有些恼怒，叫嚷着拿酒。

        “小伙子，好样的，不过结局依然已经注定。”杨蓉蓉嘿嘿笑了起来，她递了瓶酒过去。

        “你等着，让你知道啥叫海量，你死定了。”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随后他一手抓住酒瓶，一手拿着开瓶器，可这酒劲上来，实在让人头昏目眩，尝试了几次，还差点将开瓶器插手上，愣是没法打开。

        杨蓉蓉一把抢过，用开瓶器去掉红酒的铝箔纸，对准木头旋转几圈，两手下压，腮帮一鼓，大喝一声：“起！“一瓶开封的红酒已经出现在张夕阳面前，她嘴角冷笑连连：“我想看看我是怎么死定了。”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如今的张夕阳虽骑虎难下，但也不能落了面子不是，他颤抖了倒了一杯酒，抖擞了下精神，大喝一声道：“干了！”一饮而尽，气势逼人，只是那摇晃的身影是怎么回事呢？

        杨蓉蓉迅速将酒杯满上，并双手奉上，意思是您再来。张夕阳一手扶桌，一手接过酒杯，龇牙咧嘴道“再来！”又是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双手扶桌。

        杨蓉蓉再次满上，又递了过去。这次张夕阳停顿了许久，扶住桌子的左手有些用力，以至于手臂上青筋毕露，他的右手伸的很慢，时间用的有些久，杨蓉蓉手微酸，终于，他的右手握住了那杯犹如千斤重的酒，然后他盯着这杯酒看了很久，好像里面住着他心爱的女人。突然，他爆喝一声：“来了！”气势再度攀上顶峰，仰头就将红酒往嘴里一罐，一气呵成。他右手倒提酒杯，示意一滴未剩，然后他看着杨蓉蓉笑了起来：“我要是你，此刻我会乖乖投降。”

        “呦吼！三杯就让你嘚瑟成这样了，你等着。”她一手抓起酒杯，一饮而下，然后是第二，第三杯，毫不拖泥带水，好像喝的不是红酒，而是三杯开水。

        “相比较某人的磨蹭，老娘觉得胜之不武啊！怎么样？小伙子，你还敢让我好看吗？”她挑衅的挑了挑眉，笑了起来。

        “你别……别得意，再……再来三杯，今晚…今晚我一定要……要你投降！”张夕阳哆哆嗦嗦的说道，似乎快不行了。

        三杯过后……

        “你……你这个魔鬼，难不成我……我今天……真要栽你……你手里……我……我跟你拼……拼了……”张夕阳绝望的喊着，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着杨蓉蓉身边的椅子，看来真的不行了，竟将椅子当成杨蓉蓉。

        杨蓉蓉左手扶椅，她也不好受，对手竟然如此强大又有韧性。但看着他随时可能会倒下的身子，她又振奋精神，打算一鼓作气拿下，以维持自己不败金身的荣光。

        三杯过后……

        “我…我不信………啊………我不信，我……要打败你…你这个魔鬼。”

        杨蓉蓉双手扶桌，维持着身体的稳定，她感觉自己不行了，可让她投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她银牙一咬，拼了！！

        三杯过后……

        张夕阳的头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重千斤，下面被两只手顶住，不然随时有倒塌的可能。此刻他坐在椅子上，保持着这个姿势，眼皮微垂，只是他嘴中还在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杨蓉蓉也坐在椅子上，她双手交叉平铺，脑袋枕在上面，她闭着眼睛休息，似乎睡着了。眼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五分钟后…

        杨蓉蓉还是坐在椅上，双手还是交叉平铺，只是她的脑袋已经侧躺在上面。她………真的睡着了。

        张夕阳睁开双眼站了起来，刚才软如棉花的身子此刻已经巍峨如山。他来到杨蓉蓉的身边，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很美。他无奈的自言自语道：“没办法了，你不睡着，就你那喝醉后的脾气，我实在找不到借口回去。“

        他将柳蓉蓉抱了起来，虽然她身材高挑，但并不重，柔若无骨的身体有些滚烫。他抱着她向楼上房间走去，目不斜视。

        她的房间很宽敞，有股微微的茉莉花香，那是她喜欢的味道。床头灯灯光微黄，像冬天早上的太阳，很舒适。他将杨蓉蓉轻轻的放在床上，脱掉了脚上的拖鞋，然后轻轻的用被子盖住，露出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他盯着看了一会，突然笑着自言自语起来：“是的，谢谢美女上司愿意和我成为朋友，这是我得荣幸，可我还是不能在你这住下呀，我怕被你那些追求者打死！”他笑着摇摇头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小区门口微黄的灯光，小区门卫尽职尽守。看着远处街道，街道形单影只，车辆稀少，他心想，得早点回去了，晚点只怕不好叫车了。

        张夕阳拉上窗帘，轻轻的他走了出去，正如他轻轻的进来，他轻轻的关上了门，没带出一点声响，吵醒睡梦中的美人。

        他来到楼下倒了杯水喝，酒是好酒，但喝多了，难受是一样的。他很久没喝过这么多酒了，他有些醉。依稀记得上一次喝醉，还是几年前的某个冬天，下着冬天里的第一场雪，某个相识一周的女孩轻轻和他说分手，那晚他就喝醉了。

        前方依旧好，只待等良人。他又笑着摇了摇头，也感叹自己的矫情。然后转身来到桌前，桌上放着6个空酒瓶，一边3个，证明着两人的倔强和强大。将空酒瓶放入纸箱，推在墙角。他从厨房抽屉里拿出了几个包装袋，没吃完的食物他轻轻的叠放整齐，码高，因为送餐装的是一次性盒子，所以很方便堆放，他将打包好的两个袋子打了个结，放在椅子上，然后开始清理桌面。华子还是那条华子，被他放在了茶桌上。

        处理好这些，夜更深了一分，他打开手机看时间，十点多了，得走了。他提起两个袋子，打开手机照明灯，然后将屋里所有灯都关闭。张夕阳走出了出去，也把门关好，门肯定是上等的好门，它很配合的自动反锁了。

        张夕阳叼着烟往外走去，在门卫处，很有礼貌的给了对方一支烟，然后和看门的大爷推搡了起来，最后大爷收下两个袋子，张夕阳空手来到街道上。

        远处一栋别墅二楼，窗帘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那个人轻声说了一句：”你真是个可爱的傻子。”随后窗帘轻轻的拉上了…………

        张夕阳转身朝小区望去，那栋他呆过的房子很安静，想必她已经进入了梦乡。他沉默了很久后轻声说道：“虽然你的房子很暖和，睡起来会很舒服，但这……毕竟不是我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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