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扰风栀子

有人说，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可真当我睁开了双眼，我最爱的那朵海棠，却变成了真正的断肠。

        ……

        一夜有雪，冻得街头小巷早早裹进了被窝，可正在这大雪里头，一户人家禁闭着大门，红色的血，却从门缝中流淌而出，给这门前的薄雪，点缀上了不同的色彩。

        那个人面生四目，舔着刀刃上的血，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当听见了门外传来的马蹄声，他蒙上了面，跳窗而出，消失在这雪花飘零之中。

        马上下来了一对少年少女，破开门闯了进来，却见满院子七零八落的尸体，暗骂了一声，来迟了。

        后又听见了一阵婴儿的哭声，在一具妇人的身下，发现了一个心口被利刃贯穿的婴儿，虚弱的哭着。

        ……

        雪不知在何时停了，一夜的雪，在地上铺上了一层一拳深的毯子，只见一名小孩光着脚走在雪地里头，脚丫被冻得通红发紫，步履蹒跚着，一脚深一脚浅，在这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足印。

        不知走了多远，小孩终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两只脚丫也已经冻成了两坨完整的冰块，在一次小孩试着弯曲脚踝的时候，这冰块“咔嚓”一声断裂而开。

        小孩的身躯就这样直挺挺的一头向前栽倒下去，额头重重的磕在了一块埋在雪地下的石头上，之后再无动静。

        许久之后，小孩的身体不着痕迹的颤抖了一下，在额头上被石头磕破，血还来得及流出来便已经凝结成冰的伤口之中，有肉芽生长而出，只见这肉芽疯狂的汲取着小孩体内仅存的养分，开始茁壮成长，形同小树一般拔高而起，长成了一副人的模样，却是面生四目，只见其光着身子走向雪地深处，于其离开之处，留下了一地的灰色沙粒，一只断脚，与一身小孩穿的破旧衣物。

        此时天空中有一只雄鹰掠过，衔起了地上这只断脚，飞向高中，只见这鹰飞过了雪原，飞过了“梨花”盛开的森林，终于来到了一座常青色的山前，这时耳边响起了海浪拍打岸上的声音，有风吹过，惊得这只鹰又高高飞去，只见其眸中，映出了大山的模样，也映出了那座山巅之上的空中楼阁。

        素闻于长泣天极北之地，有那么一片海，下海之人，不闻归来，唯有偶然间随着海浪而回的破旧船只，其上空无一人，这海便因此得名，不归海。

        还有那么一座山，于这极北雪原之上，因其上居有劫师，修行之时导致气候变暖，遂而此山四季常青，又因傍于不归海旁，常闻潮声，故名听潮山，而建于听潮山上的那座空中楼阁，又名，扰风阁。

        ……

        少年少女抱着已经昏迷的婴儿回到了扰风阁，寻到阁内的医师进行救治，只见医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命是保住了，只是生机尽失，伤其者还未祸种，哪怕保住了性命，却也注定活不过二十。”

        少女抱着婴儿，满是怜惜，说出了一句令人诧异的话，我来养他。

        与少女一同的少年，名陆夜衡，年岁十五，乃当今扰风阁首席大弟子，少女名顾思愁，年岁十二，乃扰风阁阁主顾黎独女，其言要养这婴儿，自是无人反驳。

        被灭门的那户人家乃是白姓，因少年是最后一个活口，顾思愁又喜栀子花，便为他取名为白余栀。

        ……

        可怜几番寒暑，春光易老，随着白余栀住进顾思愁的小院，已过六年。

        “阿白，你又胡闹了。”见顾思愁气冲冲的叉着腰，训斥着被陆夜衡提在手里浑身是泥的白余栀，可谓是气不打一处来。

        心疼的是白余栀，可怜的是院子里头那被狗刨一般的栀子花，统统被白余栀刨了出来，种上了糖葫芦。

        却见这小子不知悔改一般嬉皮笑脸道，“师姐，常言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把糖葫芦种下去，以后肯定会长出一院子的糖葫芦，到时候我们俩一人一半，岂不美哉？”

        说着说着，白余栀的嘴角就不争气的流下了泪水。

        “只有你师姐的份？”听闻，陆夜衡揪住了白余栀的耳朵，露出了一副慈祥老父亲的模样。

        “哎呀，师兄，师姐的不就是你的嘛。”白余栀见耳朵快保不住了，急中生智道，可是把顾思愁给弄了个大红脸。

        顾思愁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心情，看着白余栀脏兮兮的模样，终于还是舍不得动手，“好了，夜衡赶紧带他去洗洗，今晚是醒日，不容有失。”

        所谓醒日，乃是踏上劫师修行之路的起点。

        若问这世间最为可怕的东西，当属人心，有人变有心，有心便会有思念，当思念达到极致，呈善恶之分。

        善念维持人间秩序，恶念丛生，茁壮生长，于是从恶念之中诞生出了一种事物，其名为祸。

        祸者，因恶念而生，其具人形，不过迥异于人还是有着一些辨识之法，有些祸生有多目，亦是多耳，多口等，此乃祸与人区分开来的本质方法。

        而祸天生心中长有一骨，其为祸骨，所谓劫师，便是取祸心头之骨，锻造成兵，作为本命之物，纳于体内，蕴养一种气息，从而踏上修行之路，有人将这种气息命名为劫息，于此修行者便也统称为劫师。

        而所谓醒日，便是于孩童六岁之时，为其物色一柄祸兵，从此蕴养，伴其成长。

        至夜，扰风阁内外灯火通明，阁主顾黎立于高台之上，看着台下玩闹着的适龄孩童们，咳嗽一声，喧闹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又见顾黎大手一挥，数百把种类不一的祸兵从其袖中飞出，悬于半空，郑重道，“今为醒日，择一祸兵，成功入体，便可踏上劫师之道，各小细节，醒日之前，便已有人告知你们，孩子们，进行选择吧。”

        台下白余栀立于孩子们之间，看着空中漂浮的祸兵，双目顿时一亮，见阁主再一挥手，祸兵下落至等同于孩子们身高的高度。

        白余栀当即上前，随即选了柄离他最近的长剑，伸出小手，贴在剑身，眼前骤然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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