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克里特·瓦伦泰伸手将其中一本书缓缓地抽出来，而手上的感觉告诉他，这就是开关，果不其然，在克里特将书籍完全拉出来，整个书籍的身形已经和同一排书架上的书平齐了的时候，“嘣”的一声像是塞子从容器口被拔出来的清脆声响起，一扇只有成人躯干一半高度的门在书桌后方的墙壁打开。

　　克里特转身看了眼敞开的暗格们，轻笑了一声。



　　克里特判断暗格开关的方法很简单，首先，那一排书籍的书名分别是《比安卡》、《莱克星顿》、《风》、《蒸蒸日上》。对于看不懂古洛伦斯语的人来说，这四个书名放在一起，的确起到很大的迷惑性，因为在古洛伦斯语当中，这四个词语的单词长度都差不多长，看上去参差不齐。

　　而那一排的书籍多是人物传记，克里特也发现了约翰·霍华德的书架上面书籍的安放十分有规律，基本上同一个类别的书都是在同一排。而这些书名显然只有第一本是人名，与人物传记还沾点边。如果约翰是懂古洛伦斯语的人，就不会把其他三本放在这一排，因此这几本书之一就是开关。

　　然而就算是懂了古洛伦斯语，也不一定就会找对。有些人想当然地以为，既然这一排上面都是人物传记，那肯定是第一本《比安卡》。但是他们没有意识到，约翰既然将书这么排放了，就说明他肯定不懂古洛伦斯语，那么他又怎么会恰好就选择了《比安卡》作为开关？

　　因此开关是另一本书，一本书名既要不懂古洛伦斯语的人看不懂，又要方便约翰本人记忆，那就是蒸蒸日上这个词语了。因为在四个古洛伦斯语书写的书名当中，这四个单词最好记忆，方便约翰这种不懂古洛伦斯语的人记住。到了这里，暗格的开关也就找出来了。

　　只不过不懂古洛伦斯语的约翰又是从哪里弄来这些古洛伦斯语的文字？作为曾几何时的一个强盛帝国，都铎帝国在分崩离析之后，大量藏书在旷日持久的混战当中损坏。因卡洛斯目前能够找到用古洛伦斯语著作的地方，也就只有大学了，那里是城邦诸位学士讨论学术的地方。

　　不再去想这些，克里特将注意力放在了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上。

　　暗格的表面被一张画像覆盖住，因此没有打开是看不到暗格的一些痕迹。

　　克里特走到书桌后面，先是检查了一下画像。发现这幅画像是直接固定在墙上的，要拆卸的话画框就保不住了。

　　克里特随即看向了暗格里面，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张张羊皮纸和一本看上去封皮古老的书。

　　克里特皱眉拿过那一叠羊皮纸，阅览上面的内容：



　　“牧月第六天，这个女人疯了？她怎么敢上我家来找我的？还好伊莎贝拉在午睡。真是可笑，她居然和我说，只要我把这瓶药水喝下去，我就能成为超凡者。什么时候超凡者这么廉价，只需要一瓶药水就足够了？唉，可是我确实需要一个能让我转到总署的机会……如果我成为超凡者了，是不是就能转入总署，到时候伊莎贝拉的父母也就不会因为我身份太低和伊莎贝拉起争执了……为了伊莎贝拉，我喝……”

　　只是看到第一张的内容，克里特就猛地瞳孔一缩。之前都是从别人身上调查，却没有想到，约翰本人也有问题。

　　这个女士是谁？这个药剂又是什么？超凡者？约翰想要成为超凡者来赢得晋升的机会好让岳父岳母看得起他……克里特皱眉思索着这张羊皮纸上的内容，但线索还是太少，于是他接着往下看第二张：

　　“牧月第三天，我实在受不了那个女人对我的命令了，她就是一个疯子……可，我又能做什么呢？要是我不听从她的命令，不止我会死，伊莎贝拉也会死……不行，我得保护伊莎贝拉，我必须听疯女人的命令……再加上那些花朵，药剂就要配制完成了，到时候，我就能摆脱这个疯女人了……”

　　“……”

　　“牧月第一天，怎么办……怎么办……我就不应该多管闲事把这个女人救了，她就是个疯子，她那些遭遇都是演的，就是为了骗我过去……她，她，她居然是个女巫，她给我下了诅咒……疯女人……疯女人……对了，书，那本书。这个女人说只要我按着书上的内容配制什么药剂，她就会解除我身上的诅咒，再也不打扰我了……”

　　“……”

　　“花月第三十天，今天在去分署的路上偶然碰见了几个混混在堵一位女士，真是奇怪啊，因卡洛斯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这种事情了……那个女士给我送了一朵花表示谢意，虽然只是顺手帮助了她，但我对花确实不感兴趣……真奇怪，怎么今天老是忘记东西？哎，我可能需要开始写日记了，也许对我回忆东西有帮助。”

　　羊皮纸的内容按日期从最近的一天一直到上个月排序，记载着约翰遇到那位女士到约翰失踪前的所有经历。

　　克里特看完这些日记之后，瞬间明白了约翰为什么会染上诅咒，又为什么会灵体缺失一部分。而他接下来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约翰日记当中屡屡提到的那本书。



　　应该就是这本书吧。克里特看着暗格之中静静地躺着的那本书，缓缓伸手拿过。

　　这本书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封皮泛黄，上面看不到书名，也没有任何文字。

　　克里特小心翼翼地将这本书翻开，发现这本书的第一页竟然是用古洛伦斯语书写的。他按捺住内心的惊骇，连忙向着后面翻去。

　　因为约翰并不会古洛伦斯语，因此这本书一定有不是用古洛伦斯语书写的地方。而克里特在将书本翻开了三分之二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页是用洛伦斯语书写的。

　　“魔药名称：被缚者。主要材料：阿曼尼罗魔狼的脑组织、萨斯洛恐蚁卵、水鬼的獠牙、孽精的精华。辅助材料：宁乐芙温泉泉水、麒麟草的浓缩精华、鸡蛋花的浓缩精华、月季花的浓缩精华……”

　　魔药？被缚者？克里特看着这一页的内容，不由皱起眉头。这些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只有后面的那些材料他才听过，而水鬼的獠牙与孽精的精华更是常用于晋升仪式的材料。

　　这是晋升仪式的简化版？不需要晋升祝福就可以成为超凡者？克里特思索片刻，又得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正如之前罗斯尔德·塔克洛特与斯拜罗·法兰缇诺所说的，现在的超凡者需要晋升仪式与晋升祝福配合，才是一个完整的晋升流程。而这一页的内容上面，似乎是只要将魔药配制出来并服用下去，就可以直接成为超凡者，免去了仪式也免去了祝福。

　　在脑海之中闪过万千思绪的克里特过了一会也冷静下来，这种体系此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也就是说缺乏了当今神秘学领域的学者们对其的合理性的验证。更何况，约翰似乎就是喝了这个药剂之后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不对劲……克里特回想着羊皮纸上的内容，突然，他眼睛微微一张，他想到了不合理的地方——



　　按照约翰日记的最新内容，约翰是在下午的时候回到家里，碰见了那位女士，要求他喝下魔药。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喝了魔药的约翰最后会跑到了这片公寓的另外一边？

　　——琳娜·马蒂斯居住的独立公寓在这片公寓的西南，而约翰的住所在这片公寓的东北。

　　如果说约翰是喝了魔药之后，当场就出现了我们所见到的那种情况，那么又是谁将他搬到了那个巷子当中？那位女士？而且当时是白天，距离傍晚还有一定时间，如果是那位女士带着半死不活的约翰扔在了那里，肯定是会被人发现的，这不符合这位女士暗中行事的风格。

　　那么如果约翰喝了之后并未出现那些症状，那么后续又发生了什么，导致他半死不活地出现在琳娜小姐家后门的巷子当中？

　　克里特拿着书，脑子当中浮现出一个个疑惑和猜测。

　　被缚者……突然，克里特想起来书上所谓的魔药的名称。

　　假如魔药的确能让人成为超凡者，那么按理说，魔药的名称就是超凡者序列的名称，和克里特的通灵师是一个道理。那么这个叫做被缚者的超凡者序列又是什么元素领域的？他的超凡能力是什么？还是说，他必须在别的，不，是更高阶的超凡者的操纵下才能正常活动。

　　被别的超凡者操纵？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克里特皱眉思索着约翰的情况，联合自己的猜想，猜测约翰此时到底是出于什么状态。

　　操纵、提线木偶、被缚者、超凡者、女士、女巫……克里特的无声的念着这些单词，突然，他瞳孔一缩，似乎是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



　　香槟治安署分署。

　　“支队长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失去干什么了。”一名警卫百无聊赖地站在地下一层的门口抽着卷烟，他舒适地吐了一口烟雾之后，在烟雾缭绕之间看向身旁的队友。

　　“那谁知道呢？自从咱这里没有了分署长，几位支队长就是这里最大的头，人家做什么还需要和你报备？”队友没好气地说着。

　　他缓缓地将烟蒂含在嘴里，抽完最后一口。随即将烟蒂扔在地上，看了眼还还冒着星星点点火光的烟蒂之后，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主要是怕啊我。咱这都多久没有放尸体了，现在里面放了一具，怪吓人的。”这位挑起话题的警卫轻咳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年纪轻轻地就走了。可惜了……”听着同伴的话，警卫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一阵轻微地声响倏地响起。在这地下一层之中却是格外清晰，警卫们下意识地朝着声源看去，声音是从地下一层的铁门之中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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