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刘氏怎么会瞧见德妃和悦薇说话的？

        她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去关注其他人，发现德妃和悦薇说话也不是偶然，而是她一直留意着此次出行跟随的人。

        宫里的人都是会算计的，你在算计我的同时我也会算计你。

        德妃想过拉拢人埋眼线，旁人自然也会。

        刘氏作为此次出行年龄最大的一位，在高位妃嫔看来是最好突破掌控的。

        所以，只要刘氏能尽可能的让此次跟来的妃嫔少接触皇上，最好是自此无宠，顺便帮忙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回宫后自然会有人庇护她。

        但刘氏也有私心，又想有宠又想有人庇护。

        所以，她要借陈氏这把刀。

        陈氏并不蠢，只是出来时间久了心急了，才会信了刘氏的话。

        悦薇有些心神不宁，刘答应的话让她有些担心，她摸不清这个人的路数，不晓得这人会不会一气之下说出去。

        她不是怕她，而是担心被怀疑。

        若是皇上疑心她与后妃有关系，那她便不能在御前伺候，这个倒是没什么，怕的是上面的人会以为她是德妃的人，让她去伺候德妃，以德妃出宫前的所为，那她这辈子就别想出宫了，且日子不会好过。

        这个刘氏的目的肯定是要获宠，她一开始开口就要她帮她可以近身皇上，不似个聪明的。

        可在御前伺候的，应该都有些脑子，不会这么……

        那她可能就是故意的，然后顺势威胁，一开始怕就是打着目的让她帮她。

        可若她捏着这个把柄早就打着这样的目的，出京一路上这么长时间她都没行动，为什么？

        难道真以为她是德妃的人，她惧怕德妃？担心说出来会得罪德妃。

        若是这样的话，那她应该不敢随便说出去，毕竟她只是一个答应，又没什么背景，否则，回宫后她的日子不好过。

        这般想来，悦薇紧绷的心稍微松缓了些。

        悦薇侍弄着茶具，瞧着时辰开始泡茶，差不多的时候便领着清霜，绿韵去上茶。

        走到门前的时候，悦薇身子突然顿住……

        不对……不对！

        若刘氏惧怕德妃，当真以为她是德妃的人，那么她担心得罪德妃，怎么会这么胆大的威胁她？

        就不怕她真是德妃的人，回头告诉德妃？除非她不害怕，她背后有人给她撑腰，才敢……

        如此，她怕是随时都面临着要被人怀疑了。

        因为此事悦薇头有些疼，上茶的时候，也有些心神不宁，茶水险些烫着皇上，引得康熙侧目。

        “皇上恕罪！”悦薇面色白了三分，放下茶盏后退两步，猛地跪在地上请罪。

        来御前伺候时日算不得久，康熙隐约记得这是她第二次惶恐请罪。

        也不是康熙特意记着，而是御前伺候的人换了之后，他视线扫过都是宫女的头顶。

        倒不是悦薇和银芝人矮，而是从前御前伺候的人虽规矩，但总会有些人有小心思，如刘氏她们。

        故而，康熙并没有记住这新来的两个人的脸，如此这两次请罪的声音反倒有些记忆。

        “朕瞧着是个随便惩戒宫女太监的人？”

        介于她平日本分规矩，没打算罚人，康熙却瞧不得她一副惶恐，仿佛自己是个暴君，下一刻就要让人拉她出去打板子一般。

        “皇上仁厚，是奴婢笨手笨脚伺候不周。”

        这话让康熙放下手里的折子，身子往后一靠，忍不住蹙眉。

        “抬头回话。”

        悦薇不敢不听。

        这算是康熙第一次正面打量悦薇。

        悦薇的脸小，鼻梁精巧，细眉杏眼，模样生的精致，只是不惊艳，属于小家碧玉耐看型。

        不过，苍白的一张脸是康熙的第一印象，蹙着的眉头倒是舒缓开来。

        “你进慈宁宫多久了？”

        悦薇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问这个，老老实实的回道：

        “回皇上，奴婢入慈宁宫七年，近身伺候三年。”

        康熙嗯了一声，

        “时日不短还笨手笨脚，是个蠢笨的。”

        这话明显是拆穿悦薇，她能在慈宁宫伺候这么多年，若笨手笨脚太皇太后会让她来御前？

        悦薇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答了，只一句惶恐的话。

        “皇上恕罪。”

        又是这句，康熙觉得无趣，摆了摆手。

        “不舒服就下去换个人来伺候。”

        康熙以为悦薇是不舒服方才伺候不周，他也不是个不懂体恤奴才的人。

        悦薇与银芝换了班，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回了屋，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当真瞧着像病了。

        这几个月，她头疼的毛病越来越频繁，真怕这样下去，出宫的时候身子遭不住。

        若是……能提前出宫就好了。

        提前出宫就不用面对德妃和那刘答应的威胁。

        只是，提前出宫哪有那么简单，她垂眸，思索了许久。

        刘氏要拿悦薇做文章，自然留意着她，知道她病了，心里忍不住开心起来，

        这人也不是不害怕威胁，虽然拒绝了她，回头还不是因为怕她说出去担心的病了？

        既然她害怕，那就是突破口啊。

        她眼珠子转了转，忍不住笑了。

        一个宫女病了，到底她是个答应，身份再低也是皇上的妃嫔，不好降低身份去探病，刘氏便吩咐身边伺候的宫女跑了趟。

        悦薇想了很久，提前出宫定不能正常求恩典，总不能跑去说我不干了要退休吧？

        这恩典只能等上面的人赐，旁的或是有功求，或是因病放出宫，亦或是金蝉脱壳用另一个身份活着。

        既然刘氏盯上她威胁她了，为了自己，那就不要怪她狠了心了。

        如此，等到刘氏的宫女来看她的时候，悦薇便不再如之前一般直接拒绝。

        曹家有丧，康熙待了十来日，该安抚的安抚，该安排的也安排了，差不多时候自然就要回程。

        回去的路上，御驾走的是水路，悦薇站在繁华簇拥的船上，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只瞧见刘答应一人。

        “身子可好些了？”

        悦薇福了福身，小声道：

        “谢小主的关心，好多了。”

        “那就好，咱们上船有几日了，你什么时候准备？”

        悦薇疑惑的看着刘氏，道：

        “小主说什么呢，奴婢怎么听不懂？”

        刘氏蹙眉，本来好言的语气立马变了。

        “你什么意思，你想反悔？你就不怕我揭穿你是德妃娘娘的人，在御前伺候有异心？”

        悦薇看着刘氏变脸，瞧了眼她身后，那里一开始本没有人，现在隐约有人靠过来，她突的眼神冷冽扬声气愤开口。

        “奴婢是太皇太后安排进乾清宫的，在这之前是太皇太后的人，如今是皇上身边的人，小主可别胡乱诬赖奴婢，也别妄想以此来威胁奴婢做有损皇上龙体之事。”

        “你作死啊这么大声。”刘氏听得她这般大声，吓得赶紧伸手去捂悦薇的嘴，她二人就站在船栏边，悦薇被她捂着嘴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仰。

        “噗通……”

        刘氏看着悦薇突然一下掉下去，转眼就瞧不见人了，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从御驾决定走水路的时候，悦薇就在琢磨怎么堵了刘氏的嘴又能出宫的法子。

        御船途程中，每隔两日就要停船靠岸，一来是为了补给船上的生活所需，二来康熙也可以乘着补给的时间下船体验一下当地的民生。

        船上刚补给了东西，开出码头不远，水不是很深，悦薇便是打算乘着这时候行动。

        虽然这时候落水很危险，但悦薇会水，提前做好了一切水下措施。

        落水的人一般会顺水而下，船上打捞的人从落水的地方一路往下寻去，而悦薇却躲在了御船之下重新回了码头。

        而船上，刘答应吓得浑身发抖，面对上面的问话，抖着嗓子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时就那么巧，她捂着悦薇嘴巴的时候被人看个正着，那姿势从后面看就像是她把人推了下去，再加上悦薇大声说的话也刚好被听见了。

        银芝红着眼，忍不住抽泣，“皇上，悦薇和奴婢奉命一同来御前伺候从不敢怠慢，奴婢不知悦薇为何会与刘答应在船边，但听昨日现场目睹的人所言，定是刘答应想要做什么有损皇上龙体之事，悦薇不愿，才会与刘答应起了争执，奴婢斗胆，请皇上彻查此事。”

        已经过了一日了，打捞的人还没有找到，这大冬日的，落水本就危险，一日一过基本是没什么希望的了。

        她与悦薇一同在慈宁宫共事有几年了，早就处出了感情，哪容得她就这么白白的没了。

        康熙面色冷冽，“李德全。”

        李德全只一个眼神，便知道要做什么，立马带人去搜刘答应的屋子，以及悦薇的东西。

        按说一般情况下，御驾行程为重，有人落水，派人去打捞就是，奈何悦薇是慈宁宫出来的，又有船上被人瞧见的那一幕，康熙觉得事情不简单，这才吩咐停船靠岸。

        刘氏见李德全带人去搜自己的屋子，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已经被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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