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火中取粟

“这边是越香楼了，分头行动，千万别出岔子。”
  站在灯火通明的楼阁前面，涂好好再次嘱咐了一句，而后带头走进了越香楼中。
  与金凤酒楼类似，这越香楼下边是堂厅，供散客们使用，二楼则是包厢，背靠着秋明湖，风景独好。
  “请问小哥，包间樱花在何处？”涂好好拉住了一位小厮，问道。
  这越香楼的每个包间，也有着自己独特的名字。
  其中樱花并不是最早设立的，只是这段时间来津门的东瀛商人越来越多，越香楼敏锐察觉到了商机，便将其中一个包间改成了樱花的名字。
  还别说，这一改名，樱花包间的生意顿时好了不少，不少东瀛商人都喜欢来这。
  “樱花包间？三位客官请随我来。”听见询问，小厮弯了弯腰，抹布往肩膀上一搭，在前面带起了路。
  越香楼不愧是津门生意最好的酒楼，这刚到戌时，楼下就已是座无虚席。
  苏镜甚至看见有三位西洋商人，金发碧眼，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也难怪，自从工作后，英文就交还给老师去了。
  三人跟随着小厮来到二楼。
  此时罗贤与涂悠悠刚好走进旁边的明月包间，这也是提前预定好的。
  见三人上来，罗贤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拉上了包间的门。
  “三位客官，这里便是樱花包间了。”小厮将三人带到包间门口，便想退走，谁知却被涂好好一把拉住。
  “这位小哥，麻烦件事。”说着，涂好好便往小厮手心塞了一两银子。
  “这……客官有何吩咐？”小厮有些不解，但看着手上的银子，还是紧紧攥住。
  自己在这越香楼做事，一月也就五钱银子，遇见阔气点的客人，偶尔还能够得点小费。
  但像这样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的，的确不多见。
  涂好好见小厮这种反应，便干脆说道：
  “是这样，待会若有三个江湖客问樱花包间，小哥只管将其带到明月包间就好。”
  “这……不太好吧。”小厮看起来有些为难。
  谁知涂好好呵呵一笑，拍了拍小厮的肩膀，道：“事成之后，还有感谢。”
  听到还有银子拿，小厮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想着怎么的也不会少于一两银子吧？这一来二去就是二两银子了，当得自己辛苦四个月的工钱。
  于是连忙躬身说道：“小的一定不负客官所望。”
  “去吧去吧。”涂好好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待到小厮退下之后，涂好好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看了看身边的苏镜与贾玄妙。
  见两人都没有紧张的意思，涂好好满意的笑了笑，而后伸出手缓缓敲响包间的大门。
  没多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些，门后，穿着和服的女子款款行礼。
  涂好好从怀中掏出那块白色的玉牌，轻声说道：“报君黄金台上意。”
  玉牌是信物，话是暗号。
  本来是双重保险，谁知都被破解了，这也让苏镜感慨了一下锦衣卫情报系统的强大，连如此秘密的暗号都能够挖出来。
  “提携玉龙为君死。”女子闻言后，轻声回答。
  声音很美，很空灵，如同夏日午后的风铃一般沁人心脾。
  女子身上的和服用丝线绣着富士山与樱花图案，花瓣飘零间充满着清新典雅的味道。
  女子接过令牌，仔细查看过后，又行了一礼，将包间的门缓缓拉开，往旁边退了两步。
  门后面，同样穿着和服的中年人脸色严肃站立着，手中拿着同样一块白色的玉佩，是为信物。
  中年人旁边，还站着一位青年。
  当苏镜看到那青年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
  此时，那小厮刚好走到越香楼门前，血刀门的季一山便带着自己的两人小弟走了进来。
  “请问，樱花包间在哪？”季一山问道。
  小厮愣了一下，而后脸上浮现出笑意，躬了躬身，道：“三位贵客还请随我来。”
  季一山也不疑有他，便跟了上去。
  来到二楼的时候，小厮指着原本的明月包间道：“这边是樱花包间了。”
  小厮倒也不怕包间上那牌子明晃晃写着的“明月”二字。
  若是被发现，大不了就说自己一时糊涂，带错了路，到时候再将这三人带到樱花包间就好了。
  反正到底还有手上的一两银子，怎么都不亏。
  但就在此时，包间的门却是缓缓打开了，露出了一张俏脸。
  房间中传来一句东瀛话。
  站在门口的三人没听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懵。
  这时候，涂悠悠开口了：“主人问，三位可有信物。”
  季一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见对方皱起了眉头，连忙解释道：
  “实在不好意思，信物在路上不小心遗失了，这里是门主的亲笔信，可证实我等三人身份，在座的可是武田君？将书信交给武田君便知道了。”
  涂悠悠假意皱了皱眉头，说了句请稍等后，接过书信，便拉上了包间的门。

  此时门外三人哪疑有他，只希望这书信能够证实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抬头去看包间的名字。
  这也是众人商量好的一个环节。
  为了不在这里出错，以主动出击的方式，给对方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
  没多时，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涂悠悠这次脸上带着笑意：“请进。”
  另一边真正的樱花包间内，涂好好带着两人，跪坐在一茶桌前。
  苏镜低着头，可眼神却一瞬不瞬盯着对面正在泡茶的青年。
  上杉诚……他为什么会在这？
  上杉诚眉毛轻轻抖动，抬了抬眼，正好与苏镜的目光相对，而后抿出一个意义深长的笑来。
  “请用茶。”
  上杉诚的茶艺，苏镜早在船上就见识过。
  此时的樱花包间里也是茶香四溢，几人捧起茶盏。
  滚烫的茶水接触舌头的时候，会带了丝丝的疼痛，而后舌尖泛出来的淡淡苦味会让人不自觉皱一下眉头，但紧随其后的香气又会让眉头舒展开来。
  这种富有层次的感觉，充分展示着泡茶人的高超技艺。
  “自我介绍一下，武田礼魂，负责津门事务。”对面，为首的中年人放下茶盏，端坐着。
  “鄙人季一山，血刀门风堂堂主。”涂好好也端坐，一股气势隐隐升腾。
  “季君大名，武田素有耳闻，闻言季君疯魔刀法独步血刀门，哪天定要讨教一番才是。”
  武田礼魂，看起来是个严肃认真的人，身上的和服几乎没有一丝褶皱。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更要分外小心。
  但涂好好也不是什么初入江湖的小角色，闻言，当下便笑了一下，回答道：
  “如此甚好，武田先生的一刀流，季某也是向往已久啊。”
  在此之间，锦衣卫的情报系统便对这次交易中的每个人都做了细致的调查，尤其是负责交易的武田礼魂，更是调查的主要目标。
  资料中显示，武田礼魂来自于东瀛武田家，在家族中身份不低，更是作为德川幕府的内臣，被派来津门主持与大梁官家的沟通事宜。
  相当于大使。
  而武田家，是东瀛老牌家族之一，曾于三方原之战中大败德川，辉煌一时。
  后因为时任武田家族大家长病死，武田家内部动荡，被织田德川联军大败于长筱，从此陷入衰弱。
  就在这时，坐在涂好好右侧的贾玄妙突然在其耳边耳语了几句。
  “不好意思武田先生，我这手下最近……身体不适。”说着，涂好好捂了下肚子，而后挥了挥手：“快去吧去吧。”
  武田礼魂见状，也明白了意思。
  拉肚子吗？在这种重要的场合下，不过人有三急，还真是不好阻拦。
  一旁的贾玄妙连连道歉，而后退了出去。
  不同于樱花包间里平和的氛围，此时的明月包间中，血刀门三人跪坐着，有些尴尬。
  从刚才进来开始，那青年就一直在说着东瀛话，神色张狂，自己等人也听不懂啊，只能干瞪着眼。
  话说，这么重要的交易，对面就派个年轻人来？想想感觉有些不太靠谱啊。
  就在这时，一旁的涂悠悠歉然一笑，道：“让三位见笑了，主人还未来得及学习大梁话，就由小女子来翻译吧。”
  季一山能说啥，只得是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
  这时，坐在对面的青年眉眼一挑，说了句话。
  季一山看向一旁的涂悠悠。
  大佬，求解释！
  “季先生，我家主人问题，货，带了吗？”涂悠悠问道。
  也没说是什么，只是用货代替，也不会露馅。
  季一山人都迷了，道：“那东西在大梁可是管制物品，怎可随身携带啊，武田君，真是难为在下了。”
  涂悠悠凝了凝眉，假装用东瀛话进行传达，而后侧耳倾听。
  片刻后，才微笑说道：“十分抱歉，在东瀛，这东西不受管制，是我们不够入乡随俗了，十分抱歉。”
  季一山恍然大悟。
  东瀛和大梁不一样，听说那边才结束战争没多久，皇帝都被架空了，现在是一个什么叫做……幕府的玩意在主事，反正……就是乱得很。
  “无事无事，这位……姑娘……”
  “叫我小鸟游便好。”涂悠悠说道。
  “好，好，小鸟游姑娘，不知你们对血刀门的出价，意见如何？”季一山问道。
  这并不是双方第一次沟通，只不过之前都是通过特殊渠道，用书信，面谈，的确是第一次。
  可让季一山没想到的是，对面青年叽里咕噜了一顿之后，那少女竟是说出了让他难以置信的话。
  “我家主人说，他们，从未收到过你们的报价。”说着，涂悠悠的眉头也轻轻皱起，似乎也在好奇。
  “不可能吧？”季一山也懵了。
  这什么情况？
  涂悠悠又假装和罗贤耳语了几句，而后再次露出抱歉的笑容，道：
  “实在抱歉，可能是我们这边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主人的确没到来自你们的报价，要不……还请再次说一下报价内容，进行确认？”
  从先入为主，再到通过对方一直听不懂的东瀛话，将谈话的节奏牢牢掌握在自己这边，而后，再利用对方想要完成交易的心理，慢慢套出想知道的内容。
  这一步步，可以说是异常紧密。
  但就在这时，季一山的眉头突然皱起。
  “武田先生，小鸟游小姐，谈了这么久，不知道，你们的信物，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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