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节幽灵少女

此时的玛丽，正在帐篷里一边喝着酒一边举行着“期间限定-露营地睡衣夜谈”这样意义不明的聚会。当然来参加的都是在公共马车上认识的新朋友啦，仅限女生哦。

        虽说如果被此时的清秋知道的话肯定羡慕嫉妒恨了（清秋：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救命啊！不管是谁都好。）那个猪头的话，现在估计已经睡死了吧，嗯嗯果然瞒着他偷偷办聚会的做法是对的，我真聪明！玛丽得意地一边晃着酒杯，一边醉醺醺的笑着。

        女子夜谈聚会的话，当然少不了都市传说和鬼故事啦。在刻意调低的昏暗灯光下，一个栗子色短发的葱头鼻女孩，正在用沙哑的声线讲着这附近死亡少女的传说。

        身着染血的寿衣，因诅咒而无法安息的悲惨少女亡灵，心中怀着无尽的怨恨，在逝去之地的森林里彷徨着，其所触碰之物都会凋零绝命。

        据说见过她的人都对那段经历闭口不提，但她的容貌样子还是流传了开来——苗条纤细的身姿，却更类似营养不良的病态；一头黑色长发，表情冷漠而呆滞，不言不语，明明在看着你这边，却没有眼睛对视的实感；下摆中露出的双腿肌肤白皙得仿佛可以透过去，也有人坚称她的双腿就是透明的，仿佛整个人飘在空中；整体散发着沉寂的氛围，甚至是绝望。

        她，就是死的化身，更是对死亡的渲染。

        清秋当然没听说过这个故事，但眼前的身影确实如同故事里讲的那样细致，年纪看起来大概在十八九岁吧，一身白衣上沾满了陈旧的血渍——这样的存在正无言的盯着他。

        身子早已控制不住的抖个不停，心慌发作仿佛都要喘不上气了，却依旧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清秋只觉得阵阵恶心，甚至有着“要是她就那样子过来的话，说不定就当场吓尿了”的自信。

        和加权决斗那个时候的心境完全不同，潜意识都在尖叫着催促着他快点儿离开，完蛋了，真的玩完了——那绝对是违背常理的，无法战胜的存在。

        如果在地球上的话清秋或许还能一笑了之，但先前已经有了阿摩尔女神那样的例子，再出现个什么怨灵也不足为奇啊！而且这还是真的，飘在空中的那种。清秋还真想把曾经热爱恐怖片的室友拉过来看看，欣赏一下什么是叶公好龙。

        冷静啊清秋，她还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就怕成这样？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一开始只觉得有些头晕，但仔细思考了过后清秋甚至有些愤怒——装神弄鬼的把我叫过来也就算了，那要杀要剐好歹给个痛快啊，就那样杵在那里直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

        原本都想跑路了的清秋硬是给了自己2个耳光，跺了跺脚，努力停下了现在依旧抖个不停的身体，也不服输的用眼睛瞪了回去。跑是跑不了了，死就死了我认命，万一被这玩意儿跟回营地岂不是害了大家，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虽然还没到满月的时候，但斑驳的月影，月色狰狞。清秋深深的弯腰鞠了一躬，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试着像眼前的黑发幽灵搭话“初次见面，我是余清秋。请问您深夜唤我前来有何贵干？”

        少女并未言语，只是慢慢靠近了过来，见清秋也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困惑着歪了歪头，然而在清秋眼里却是一幅惊悚的场面。

        拜托饶了我吧，这样真的很对心脏不好。清秋僵硬着，眼睛更是片刻不离黑发女孩。

        等真正靠近过来才发现，她意外的有气质，十分美丽——虽然远看杂乱的黑色长发，但要是在近处仔细观察，其实只是疏于打理。发质柔顺的飘散着，反而挡住了她小巧的脸蛋。虽然阴沉寂寥的模样很渗人，但不可否认在这之下的底子很好。

        “我是阿蒂法”

        很好，她竟然说话了！但是拜托，姐姐您就不能再多说几句吗？虽然她看起来年龄比清秋小，但丝毫大意不得啊。

        “你不会害怕吗？看到这样的我”

        怕啊，怕得要死，清秋甚至觉得自己的下面都要漏出某种丢人的液体了，却依旧强装镇静。

        “我觉得您是一位文静而亲切的小姐”，既然能交流，姑且先打个预防针吧。

        “我吗？亲切？”阿蒂法浅浅的笑了一下，嘲弄般的说“真叫人开心呢，明明大家都因为诅咒的原因怕我怕得要死——你应该没少听过我的那些可怕传说吧？竟然还说我亲切？”

        “啥？我根本什么都没听说过，你要是不想讲我也不勉强，如果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地方您就说，没有的话我就回去睡觉去了。”

        也没啥大不了的嘛，清秋现在完全冷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困，能对话之后总有种处在梦境之中的感觉。可能是月光的原因吧。

        哈，像那个混蛋女神一样，又来这套，这是什么童话故事吗？清秋内心深处的吐槽之魂也在持续觉醒中，嗯，就这样，过去看过的恐怖片里也往往是逗比活到了最后，吐槽有益身心健康。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再是索命鬼什么的，只是有些自我意识过甚的未成熟小鬼罢了。

        阿蒂法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吗？活这么大都没听过关于我的恐怖故事？”

        “啊对对对，我就是传说中的不问世事的世外俗人，您满意了吗？可不可以让我回去？”已经完全是敷衍的语调了。

        “有趣，即使是这样，你却完全没碰过我，也不愿意靠近我，真聪明呢”阿蒂法的双眼越发散出了异样的光芒“但为什么，我看你的灵魂与其他人的不太一样？”

        抱歉啊，莫非你也和阿摩尔女神一样看到的是丑裸男视角？我的内在如此不堪，真的是抱歉了呢。清秋的内心忍不住吐槽着，不过既然她们都姓阿，那么早应该反应过来她们是一家人啊。清秋不由得为自己的脑子灵活程度而沾沾自喜——等等？话说西方取名字好像不是这么分的，莫非你也是哪路神仙？

        “如你所见，我确实是怨灵哦”阿蒂法笑着说。

        晴天霹雳，自己以为的事实和从本人口中亲口承认的事实，完全是2个概念啊！虽然多少也猜到了，但直白的这样告诉我，她。。。。。。她活得还真豁达呢，虽然也不能说是“活”着。清秋稍微有些被吓到了，但是依然不动声色。

        “既然你这么尊重我的过往，你的事情如果不想说，那我也不多问了。没事儿，只是难得感应到了周边有人，兴致来了就叫你过来看看——还，真是发现了有趣的人呢”阿蒂法呵呵的冷笑只会让清秋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他努力思索着，终于发现了解决尴尬情况的好方法。

        “阿蒂法小姐，你要不要吃糖？”

        清秋想起了玛丽之前车上递给他的，结果被他胡乱塞兜子里的糖块，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赶紧拿出来丢了过去。

        “不要”阿蒂法尖声尖叫着，虽然下意识的想避开，但还是被丢中了。

        原本洁白的糖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直接坏掉了——这就是死亡吗？清秋震惊的呆立在原地，逐渐认识到眼前的少女确实很不一般。

        “看到了吧，你也终于看到了吧”阿蒂法仿佛坏掉了般仰天大笑着，表情扭曲而悲痛——“这就是我为了复仇所付出的代价，这就是诅咒本身，诅咒世上所有所触及的生命，剥夺所触及的生命，□□的代价。”

        她悲痛的捂着脸，在清秋面前哀嚎着，失声痛哭着。

        “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却要这样永无止境的赎罪，受尽折磨！”已经完全是一副精神崩溃了的样子。

        “已经五百年了啊！五百年，甚至曾经家人的面孔都已经记不清了——尽管一百年，二百年我都刻骨铭心无怨无悔；三百年，四百年我都忍耐了过来。可是已经五百年了啊，之前为了什么那样做，已经无所谓了，我已经累了，这样孤零零的彷徨于世上，所到之处被所有人唾弃害怕，凡触及的生命全部凋零。已经累了，大家都一见到我就全力逃开的样子，甚至连触碰花朵都不被允许，彷徨在这世上只会持续不断的伤害别人，却连自杀——就连自杀都不被允许！”

        “就是这样，不知名的亡灵少女就是这样无法用语言提及的悲惨存在”。帐篷里的栗子色短发女孩也是这样讲给参加睡衣女子会的大家的。“你这什么老掉牙的鬼故事啊，但凡在这个王国里出生的人应该都听过，这种告诫大家别轻易向神许愿的故事。再说了，保不定就是大人们编出来吓人的，毕竟谁都喜欢夸大自己遇到的危险情况来衬托自己的勇敢——遇见亡灵少女什么的，尽扯淡”显然在帐篷里的欢快氛围里，大家都没当回事儿。

        玛丽却睁大了眼睛，明显来了兴趣——她抓着葱头鼻女孩的衣服哀求着“那你倒是讲讲她为什么复仇啊，我那个小村子里还没听过完整版的呢”惹得大家一片哄笑，这是哪个村儿的乡下妹子啊，瞬间其他人都有了种城里人的优越感，毕竟见多识广嘛。

        “好像是她的父亲被什么人给逼迫到破产自杀了，她想替父亲报仇但苦于对方位高权重。于是百般无奈的她最后向死神许愿，化作厉鬼灭了对方一族。”据说是这样的。

        “那她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玛丽想了想，认真的说。

        “传言里可能会有偏差，但就冲她后来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并没有继续谋财害命为非作乱这点上，她肯定是个被逼无奈的好人！”

        “估计也只有你会这样想吧”帐篷里的大家都充满善意的守望着这个一直以来的活泼女孩。

        话说清秋那边，不论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很困扰吧——一个才刚认识的女鬼，因为自己的一个无意之举，就开始悲痛欲绝，自顾自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搞得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杵在一边好不尴尬，还没办法继续搭话。

        要换做是个人类女孩在面前哭成这样，哭得梨花带雨，而且还是黑发美少女哦——绅士们肯定都会争相上前递出手帕，甚至抱紧她安慰她，好让她尽情哭诉发泄吧。但现实是残酷的。

        首先清秋没有手帕，其次对方可是抱上去的话自己就会化成灰般的女鬼存在。。。。。。字面意思上的化成灰，太恐怖了。

        但还是很困扰啊，就这样把她丢这里独自回去又不太好。

        此时的清秋，正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如何才能让眼前的黑发女孩开心起来。

        九年义务教育曾经教过我们，要想解决问题，首先要从问题根本出发，研究清楚“是什么”的定义——清秋不禁产生疑问，听她刚才的描述，这诅咒真的是让她什么都不能碰吗？

        既然连糖块都会被诅咒破坏掉，那她所说的但凡生物都不能碰的说法就不成立，糖块可不是活的；但要是说她碰到的一切都会遭到诅咒的话，感觉上似乎又不太对。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现在，她呆在这个废屋里走动，屋子里的石头什么的都没事儿，而且进一步讲还有空气呢，理论上讲空气的成分也很复杂啊，但我和她对话这么久，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却并没受什么影响。。。。。。清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进一步思考着手边有什么能用来实验的工具。

        衣兜里还带了什么呢。。。。。。清秋努力的翻找着，意外的找到了好东西。

        之前梦里答应送给女神阿摩尔的蝴蝶玻璃发卡！从维恩镇出发的时候就一直带在身上了，就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阿摩尔，好及时送给她。

        记得第一次在维恩镇发现这个世界也有卖玻璃制品的时候，还惊讶了好久，也费尽心思的挑了一番，为了瞒过玛丽还给她也买了一个——虽然价格贵到离谱就是了，以至于到了清秋这种完全没有当地经济常识的领钱废人都觉得贵的程度，一次买2个更是无异于抢钱啊！但也不至于付不起，计划通！

        哼哼，玛丽是绝对想不到，他是先买完玻璃发卡，才上交钱袋子的。想到这里，清秋不由得嘿嘿笑出了声。

        “好啊，好你个余清秋！本姑娘在这里哭，你在旁边笑是吧？”阿蒂法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哭泣，恢复了过来——只是，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清秋直接被这份死亡威压吓得变了脸色——不管怎么说保命要紧，女神大人，玛丽，对不起了。清秋在心中默默忏悔着，决定来个借花献佛。

        “阿蒂法小姐，请试着碰触一下这个，我想把这个美丽的发卡献给您”清秋爽朗的掏出了紫色玻璃制蝴蝶发卡“我觉得很适合您，这份不会枯萎，亘古不变的紫色。”

        阿蒂法困惑的伸出了双手，欲言又止。清秋便将紫色发卡轻轻的放在地上，保持了一段距离静静的守望着。

        她畏畏缩缩的伸手向前，仿佛想要相信，看着那不会逃避的紫色发卡

        ——终于，将发卡捧在了手上，依旧是不变的紫色，美丽的蝴蝶。

        幽灵女孩激动得将发卡高高举起，反光的蝴蝶在月色中仿佛振翅欲飞，闪耀着的紫色伴随着女孩甜甜的笑容。此时的她，再一次的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普通女孩。

        “谢谢你。。。。。。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晶莹的泪珠再次从女孩眼中散落——此时的清秋才发现，她的眼睛竟然也是紫色的双瞳。

        “真美啊”清秋不由得看呆了。

        他大概想明白了之前对诅咒的猜测，区别就是阿蒂法所碰触的，到底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

        不过这些在现在看来，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在他的眼前，只有一个因礼物而感动落泪的普通女孩，这样便好。

        “晚安，那我回去啦”清秋向女孩轻松的挥了挥手，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害怕。

        “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只要你愿意的话，荣幸之至”清秋回复了一个想象中的绅士微笑。

        “约定好了哦”阿蒂法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锁定了猎物般。

        “我也好像，稍微回忆起小时候，想要实现的愿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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