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如常

“江伯。”

        江承雷眼角起褶，嘴上的笑意很久都没有放下来。柳郝参加他的生日宴是个好苗头，人人皆知江家和柳家的关系没有因为儿女缘断了。

        这两年江家除了跟柳家合作，还借了柳家的东风，圈内人都知道他江承雷是柳郝的岳父。一下子大女跟柳郝离婚，看笑话不会少的。

        柳郝这次要是不来，就算自家人知道江家和柳家的合作没断，别人也是要观望的。

        “贤侄。”江承雷这时候说话到有些绕口的，贤婿成贤侄，“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柳郝笑着说来几句祝福语，再见前岳父，对方依旧热情，实际上在跟江意晚订婚前，江承雷是没资格对着他说贤侄两个字的。

        江家差了柳家一大截，结亲前，见到柳郝，江承雷是要先打招呼的。

        江承雷是今晚的主人公，在他身边就是人际交往最频繁区，柳郝来了想走就不是一两分钟的事，何况还有人不想他走。

        “姐姐。”江晚晚眼里流露出鄙夷，出国几年江意晚一点礼仪没有学到，还把本来有的都丢完。

        她说话说到口干，江意晚却悠闲地喝牛奶。

        在江意晚附近十几分钟，聊天对象都换了几批，江意晚一杯奶也没浅多少，把江晚晚看得口干心烦。

        江意晚对着一个方向颔首微笑后才看向便宜妹妹，这只花蝴蝶是发现她这朵美丽的茉莉花了？

        “嗯。”

        江意晚语气冷淡，却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看着江意晚那张脸，江晚晚心底的不甘心又冒出来。江意晚完全没有离异女人该有的暗淡，亏她之前还认为江意晚懒得出风头，实际上江意晚只是知道怎么样不费吹灰之力保持体面。

        若江意晚艳光四射出现在宴会上，喧宾夺主不说，还让人议论起她的种种，而如今偏居一隅那些人的聊天话题也不会是主家的八卦。

        最起码跟她聊天的人，不会聊起江意晚的八卦。毕竟她也是江家人，在别人眼中一荣俱人，一损俱损。

        江意晚总是如此，荣誉是她自己的，不堪却需要别人背锅。江晚晚一直活在江意晚的阴影下，习惯性站在江意晚角度思考问题，越是如此对江意晚越是不喜。

        她进江家时，年纪还小，多了一个年轻的父亲，父亲会笑着叫她小小，把她抱在怀里。那时候她会看见一双眼睛，一双乌黑的眼，江意晚就那样默默看着她

        很多年后，那双眼都成了她的心理阴影。

        从小，她就被江意晚不喜。

        江意晚是打心底不喜欢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外人，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一家人，别人家的姐姐不会像她那样漠视妹妹。

        “姐姐的牛奶是从哪儿来的，柳郝哥让我不要喝酒。”

        江意晚脸上露出淡淡的无语，手里的酒杯晃了晃，看向江晚晚的目光有几分戏谑。

        江晚晚颇为不自在，干巴巴问：“姐姐怎么这样看我？”

        江意晚脸露沉思，颇为认真道：“刘小小你有病吧！”

        其实她想对是你tm有病吧

        但这话一说出口，刘小小肯定要说她对邱荷花不尊敬，不尊敬长辈，然后又告上她一状。

        江意晚不明白，两人撕破脸皮，刘小小还凑上来说话的原因。

        除了有病，没有其他解释。

        刘小小似乎沉醉在个人剧本中，沉醉在她的灰姑娘与真爱的故事里，可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笃定，自己就是故事的主角。

        凭她不要脸？

        江晚晚白着一张脸，江意晚几次三番提起她本来的名字，江意晚的优越感半分没有因落魄而减少。

        江晚晚想着自己明明从一开始，只是想加入这个家庭，想要温暖，这有错吗？她的示好江意晚视而不见，她的委曲求全也得不到江意晚的感恩。哪怕早就知道江意晚是这样的人，却总是对她抱有着期待。

        好在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想要姐姐肯定的小孩，如今也学会了虚以逶迤。

        可是还是不如江意晚。

        江意晚，是天生的无心人。

        女人白了一张脸，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江意晚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扫兴：“就算不想给爸过生日，也没必要哭丧着一张脸啊。”

        “你颠倒黑白！”

        江意晚微微点头，这不是可以有朝气么，刚才那副受人欺负的模样实在是看着碍眼。

        在演员面前演戏，她这便宜妹妹还是这样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柳郝吃江晚晚那一套，可她不吃。

        看看这做作的神态，江意晚似乎明白了什么叫作：山猪吃不了细糠。

        说得可不就是她的前夫嘛！

        有的事，真的不能回想，离开的时候潇洒，回想的时候越想越恶心。江意晚忍着呕意，穿过人群去了洗手间，撑在洗手台前干呕。

        垃圾丢进垃圾桶，没人管垃圾被谁捡去。

        可在丢垃圾之前，可还真是不一样的。

        水不停的冲刷，镜子里的女人眼角染上红色，整个人反倒是有几分魅惑。手擦过眼角，似乎有水溅到了她的脸上，又或者是落了几滴泪。有脚步声出现，江意晚抹掉口红，开始补妆。

        来者也是补妆的，美人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本要补妆的人呆呆看着镜子里那人，直到双眼对上，才回过神来：“江意晚！”

        没想到在父亲的生日宴上能遇到自己的粉丝，这么激动一看就是老粉。

        女孩见江意晚的笑，整个人都要被迷过去：上天啊！她怎么这样好看！

        “我……我……”

        江意晚很有耐心等待下文，女孩有些紧张和结巴：“慢慢说，我有时间。”

        上天啊！她连声音都这样好听！

        女孩今年十八岁，她爹也没啥本事，就是会投胎，出生就是煤老板的儿子；就是运气好，随便搞搞就选了房地产。已是富n代，犹如暴发户。

        小名甄富贵大名甄馥。

        江意晚在圈子里可有名了，明明好几岁，她的小伙伴们都没有不知道江意晚的。

        到这个程度的闻名，要不就是特别有出息，要不就是长得特别好。是的，虽然大家都是漂漂亮亮的，但是帅哥难求啊！

        在帅哥难求的现实里，江意晚却做到不缺帅哥！

        不是圈子外找的帅哥，而是圈内门当户对的，甚至跨越阶级的帅哥！

        就说牛不牛吧！

        因为江意晚实在太出名了，甄馥每次听到关于江意晚的传闻都有不同，最后听得再多，江意晚也是个假人。

        可今晚，不同了！

        “我叫富贵！”

        “富贵？”

        俗气的两个字从女人的口中说出，女孩一张脸通红：“甄别的甄，香气馥郁的馥，我爸是甄大碗，我妈是仙女……我妈……”很好甄馥发现自己完蛋了，平时拍马屁拍多了，此时出了个大糗。

        女孩子都要哭了，江意晚忍住笑：“你可以慢慢说，或者再来一次。”

        “可以吗？”

        “action。”

        这一回甄馥流畅介绍了自己，然后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姐姐的粉丝了！

        前面的自我介绍的方式已经够让江意晚意外的，最后的一句简直神来之笔，今天……今天才是她的粉丝？

        这位新粉丝本来想要微信的，然后在江意晚要拿出包里的手机的时候，女孩摇了摇头，说不能当私生。

        这是位有较强自我管理意识的粉丝。

        甄馥觉得别人口中的江意晚都不是真的，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是那些人口中千变万化、千奇百怪。

        江意晚的订婚与离婚，外人皆知，不过网友们不知道江意晚最初的订婚对象不是她那个豪门前夫。而甄馥是知道这一切的，当初救场的方式实在是太合甄馥的意，那个年纪甄馥最爱看的就是小说里这种情节，爽快的打脸。

        当情节在现实里上演，甄馥也觉得刺激！

        只不过当初她嗑滴cp就这样be了，在cp莫名其妙be了之后，她能听到各种各样有关江意晚的传闻。江意晚的口碑在离婚后是直跌谷底。甄馥所谓的嗑cp也只是记得这样一个救场的情节，并非多关注江意晚与柳郝，知道男帅女美足已。

        遇到甄馥，只是宴会上的一个小插曲。

        可爱的小姑娘确实让人的心情都愉悦不少，江意晚就算是十几岁的年纪也很少这样活泼过。

        要在一个被爱的环境下，才能有这样恣意的性子，才能这样天然讨人喜欢。

        然而离开洗手间，再遇到的人，让江意晚的心情直down谷底。

        是柳郝。

        要说恨，真谈不上。

        可不想见，也是真的。

        两个人都没想到转角会遇到对方，在原地愣了几秒，还是江意晚先错开两个人的路。

        等柳郝的肢体开始听大脑控制的时候，江意晚已经从他的身边走过，连风都是细微的，转身能看到那如常的背影。

        如常。

        就是将他当一个陌路人的如常。

        那段短暂的婚姻，像是从未存在过。

        是他一个人的臆想。

        男人的露出一抹苦笑，藤蔓在心尖攀爬酸涩感难以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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