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阴魂不散

在展厅中，迎接赵琢影的是此等惨状：任初见失明，聂梓失明，韩幽兰阵亡。
  在梵高的诡象之下，众人犹如赤条条地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毫无还手的余地。
  梵高手中的火焰包裹着六颗眼睛，向着天花板不断升腾，填补到了“星月夜”的空缺之中。
  密密麻麻的目光愈发炽烈，逐渐形成一圈圈混乱的漩涡，摧垮了众人的心智。
  “还差十八颗，马上就能重现巨兽的样貌了。”梵高欣喜若狂地说道。
  赵琢影觉得十分荒唐，莫名其妙地问道：“就算重现了巨兽的样貌，你觉得又有什么意义吗？”
  “愚蠢。难道你试图毫无防备地见到巨兽吗？就连我这种境界的想象力，都无法招架巨兽那副恐怖的样貌，更何况一个普通人呢。”梵高不屑地说道。
  赵琢影没法反驳，因为巨兽带给他的感觉正是如此。
  只有在小窗里窥探着它的一隅，才能避免陷入难以自拔的癫狂状态中。
  仅仅是巨兽的一只眼睛，就让他陷入失忆状态，并且触发大脑的保护机制，掩埋了这段恐怖的记忆。
  通过任初见的诡象，他的那段记忆得以重见天日，证明梵高所言非虚，更证明赵琢影与恐怖街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现在，梵高不满足一隅之见，想让所有人看清楚巨兽的全貌。
  赵琢影佯装平静地说道：“你所缺少的眼睛，我可以帮你从其他的展厅里偷取，但是孔辞镜需要你来制约。”
  “看来你理解了我的计划。放心吧，知音难寻，我不会将你抛在危险的境地里。”梵高激动地说道。
  梵高将火焰尽收眼底，火光在空中拖曳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悉数落入了他的眼睛里。
  赵琢影顿时醒悟过来，这些火光本就不是由火焰引发的，恰恰相反，是梵高眼中炽热的光芒，让人错以为身陷火海之中。
  眼睛，同样都是眼睛。
  “梵高完成《星月夜》的目的，恐怕不只是造福人民，更多的是提升自己的诡象范围。”赵琢影暗自想道。
  “是啊，可不要小瞧天才的伎俩。”韩幽兰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赵琢影惊愕地抬起头来，望着地面上横陈的那具尸体，竭力地捂住大张的嘴巴。
  显而易见，其他人对此毫无反应，只有他才听得到韩幽兰的声音。
  “赵队，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个逃兵的可耻行径。”韩幽兰嘶哑地说道。
  “怎么可能介意呢……”赵琢影苦笑道。
  两个爷们之间的交谈，无需多言，讲究的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赵琢影看到在那具尸体的正上方，浮起一团阴影，凝聚成了韩幽兰无精打采的熟悉模样。
  跟教堂前的小丑一样，完全没有人注意到韩幽兰的死而复生。
  梵高顺着赵琢影所看的方向，狐疑地望向韩幽兰的尸体。
  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团模糊不清的阴影，聚集在尸体的附近。
  “长话短说，赵队。梵高在将我杀死之后，我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似乎是落入了你的诡形范围中……”韩幽兰急切地说道。
  “嘻嘻。”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维系着意识的阴影被突如其来的嬉笑声搅乱，重新隐入尸体之中。
  “不要跑……我等了这么久，总算等着个伴儿啊。”小丑阴魂不散地说道。
  恐怖感萦绕在赵琢影的心间，仿佛一只盘踞的巨兽，蚕食着他仅存的理智。
  难道一切源自于他的诡形吗？
  诡异的小丑不断奸笑，嘲弄着赵琢影焦虑的神情，自得其乐。
  赵琢影无法掌控小丑的阴影，兴许是能力不足，兴许是自己的信念不够强烈。
  总而言之，阴影的存在相当稀薄，小丑在一番手舞足蹈之后，也重新隐入了黑暗中。
  “嘻嘻，赵队，何不借用我的诡象呢？”小丑留下的声音不断回响，犹如一枚小石子，在他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浪。
  赵琢影趁着梵高欣赏自己的大作时，拉着任初见和聂梓，偷偷溜了出去。
  任初见朝着赵琢影前方的空气，神色空洞地说道：“赵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那段记忆就将起到巨大的作用。”
  “是嘛，我倒想听听你的猜测。”赵琢影平静地说道。
  “我只能凭借记忆上映现的影子推断，你曾经见过巨兽，并且在那时候，有且只有你见到过。”任初见说道。
  赵琢影应了一声。
  既然巨兽的出现如此明目张胆，那就不可能不在社会上引起轰动。
  可是，巨兽的出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杳无音讯，正说明着只有赵琢影才看得到它。
  “你曾来过恐怖街，或许是与巨兽达成了契约，最终抹除记忆，并逃离了恐怖街。”任初见继续说道。
  “所以，你想搜集我的记忆，对吗？”赵琢影冷冰冰地问道。
  “是啊，这对于街委会以及所有困在恐怖街的群众，都是一个莫大的荣幸。”任初见兴奋地说道。
  “不可能的。”赵琢影说道。
  他们不再搭话，小心翼翼地赶到了马格里特的展厅里。
  展厅内空空荡荡，一成不变的灯光照耀着四周的画框。
  赵琢影望着画框中熟悉的队员们，下定决心，趁机将他们全部带出来。
  他不会蠢到为梵高助长势力，更不会蠢到一路单打独斗。
  于是，他改进了来时的方法，将他的躯体与意识重新打乱，散落在了地面上。
  零乱的阴影犹如无数条支流，朝着唯一的目的地汇聚、进发，很快没入一个画框里。
  林妙曲面容苦涩，捂着脑袋，浑浑噩噩地呆在原地，手中维持着怀抱的动作。
  赵琢影悄然来到她的身后，重新化形，迅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谁啊！”林妙曲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挥动拳头。
  赵琢影攥住她的手腕，俏皮地笑道：“刚过两三分钟，你就连我都不认识了，再过一会是不是要忘了我的姓名啊。”
  “赵……琢影，你个混蛋。我差点以为你刚升任队长，就要殉职了。”林妙曲委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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