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赵沐宁在贵妃姑母的生辰宴上喝醉酒，这也算是个固定情节，不过并不是每次都发生的。在某些次数的穿越中，赵沐宁甚至会把这个剧情点直接跳过，因为这里和男女主的主要剧情关系不是很大。

        实际上，以赵沐宁对自己的掌控力，只要她不想醉，就算把桌上的人都喝趴下，她也不会醉的。而她所经历过的那数次醉酒，其实大部分也都是出于对任务的试探。

        在某一次故事情节全部完成之后，赵沐宁的任务完成度达到了80％。虽然仍然没有全部完成，但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于是赵沐宁把那一次她在世界线中值得一提的变动全部列了出来，然后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选择了用控制变量法来确定具体是哪个环节引起的变化。

        赵沐宁在贵妃生辰宴上醉酒，就是其中的变量之一。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赵沐宁试了很多次，任务完成度的数值忽上忽下，完全摸不到规律。一直到现在，赵沐宁也不知道“醉酒”这个情节对完成任务有没有帮助，或者有多大帮助。

        但她在之前的穿越中，偶尔还是会刻意喝醉，心里总想着，万一这次就成了呢。

        这次因为在参加生辰宴之前专门进宫给贵妃送了生辰礼物，所以赵沐宁还没来得及做晚上的打算，也就是还没确定要不要喝醉。

        直到听到戚司淮的话。

        其实如果刻意戚司淮的反常因素的话，把他那句“晚宴记得少喝酒”理解成一句贴心的提醒，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赵沐宁的警惕让她不能就这样忽视。

        向系统询问未果，赵沐宁只好就这样迷惑不解地度过了下午的这段时光，一直到了晚宴正式开始。

        贵妃的生辰宴是个大事，宫里宫外有点姓名的都想来凑个热闹，但是能最终出现在宴席中的，还得是有头有脸的那部分。

        在原著的故事线中，男主李长行因事未能出席，女主颜如意则在席间被人随口问了几句“可有婚配”“可有所属”之类的话，惹得她心绪蔓延－－很简单的剧情，所以赵沐宁有时候会直接跳过。

        但是这次的故事线中，李长行很快就要离京替天子巡守，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机会是用一次少一次。所以贵妃的生辰宴，他还是推掉了原来的事务，应邀出现了。

        而颜如意这边，因为身边挨了个赵沐宁，也没什么人没有眼力见地跑过来在她耳边聒噪，所以全程情绪都很寻常，也很随性温和。

        赵沐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直直看出去，视线里正好是左右逢源的李长行。

        为了让自己在望京的势力能够延续下去，能够保证在他巡守回京之时依然能于皇位有一争之力，他这段时间必须争取一切能够争取的资源和势力，思绪百转苦心经营。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赵沐宁心里突然浮现了这样一句话。

        在多次穿越的故事线中，李长行也有最终登上皇位的时候，可是除了赵沐宁这个异世之人之外，也就只有李长行本人知道他做出了怎样的努力，才堪堪得到了那个象征无上权力的位置。

        而即使如此，他还是难以逃脱感情上的悲惨结局，故事结尾之时，李长行总会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想到这里，赵沐宁突然自嘲一笑，心里竟然生出了与李长行同病相怜的悲哀。她不是也这样吗，一次次斗志十足地完成任务，一次次被打回来继续重刷。

        赵沐宁越想心里越烦，手里的杯盏也越来越模糊，她第一次产生了想逃避一会儿的想法。

        脑海中想起戚司淮白天的提醒，“晚宴记得少喝酒”。他要是不提醒还好，赵沐宁在这之前从来没有真正放任自己对周遭失去控制过，然而现在她满脑子都是：

        整天清醒克制有什么用，我就不能醉一回吗？［1］

        最开始赵沐宁只是带着几分赌气多喝了几口，到了后来便有点破罐破摔自暴自弃的感觉了。

        不过她还是始终给自己吊着一条线，没有让自己完全失控。

        赵沐宁在脑海中回忆此前的剧情中，喝醉之后她都做过什么。

        有一次她醉酒是意外，那次她把南番进贡的烈酒当做了水酒，一喝就是一大碗。刚喝完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等到散场之后酒劲才上来，她记得自己好像拉扯着一个小太监不撒手，非要跟人家拜把子。

        还有一次是在宴席之前与人生了龃龉，那人新生妒恨，偷偷让人在赵沐宁的酒饮中下了东西。赵沐宁未能及时察觉，险些当众出丑。后来具体是怎么解决的，她有些记不清了，总之自己并无大碍。

        有的时候，赵沐宁的酒醉纯粹是装的，她模仿着记忆中其他人醉酒的模样，要么话特别多，要么目光迷离神情呆滞，但因为毕竟在宫中，神智清醒的赵沐宁没做过太出格的事情。

        而这一次，赵沐宁是循序渐进顺其自然地喝醉的。

        她的左手拖着下巴，右手拿着杯盏，仔仔细细地看向杯盏的底部，似乎要看出个花来。她现在处于一种薛定谔的醉酒状态，意识介于清醒和不清醒之间，只要无人观测，就一直能够保持这种混沌状态。

        然而终归是有人会观测到的。

        “沐宁，沐宁，你喝醉了？”颜如意发现了好友不太正常的模样，谨慎小声地问道。

        混沌状态坍缩。赵沐宁转头看向了颜如意，对她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她的眼睛细细地眯着，嘴角毫不收敛地勾起，整个笑容又大又真诚，让人看了就开心－－当然，若是她现在没透露着一种憨傻气质的话。

        “怎么这样不小心，这可是宫中。”颜如意立刻警惕起来，醉酒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宫内，多谨慎小心都不为过。万一因为醉酒而引发了什么乱子，甚至引起了圣怒，后果则不堪设想。

        赵沐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在脑海中对系统重复道：“这可是宫中。”

        系统虽然不太赞成赵沐宁的做法，但一方面它并不能干涉宿主的具体行动，另一方面，它也能理解赵沐宁心里不高兴的原因，于是只好安静地当一个树洞。

        而一旁的颜如意发现赵沐宁并没有反应，只好环视四周，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悄悄把她带出去。

        然而贵妃的生辰宴上虽然人很多，但大家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即使互相之间有所交流也是小幅度的。颜如意若是这样大咧咧带着赵沐宁溜走，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颜如意左看看右看看，瞄到了自己另一边的怀明王爷。颜如意觉得自己的脑筋头一次这样灵活，她看了看此刻正在认认真真用花生米堆字的赵沐宁，又看了看另一边看起来百无聊赖的戚司淮，心生一计。

        “王爷，”颜如意向戚司淮那边靠了些许，小声问道，“我想带沐宁出去，她醉了。”

        戚司淮面上没有太过明显的反应和情绪，只是应道：“如何？”

        颜如意抿了抿嘴角，她也不知道具体该怎样做，只知道求助怀明王爷大概率能成，因为她隐隐约约觉得－－沐宁和这位王爷好像有点交情的样子。

        颜如意这边没有想出主意，另一边的戚司淮已经召过阿恒，低声吩咐了下去。

        片刻后，席间一人起身对上首建议道：“听说皇上为贵妃娘娘专门培种了前倾荷花，还在周侧点了三千宫灯，只为今晚。不知道我等是否有机会，能一同前去观看，也沾沾贵妃娘娘的喜气。”

        这话一出，其他的王公大臣也跟着附和。皇帝朗笑一声，不失威仪地说道：“爱卿消息倒是灵敏，如此，便如你所愿。”

        于是一行人起身，随着皇帝贵妃零零散散地往荷花池的方向走去。

        赵沐宁全程一丝不苟地听了，也一步一步乖巧地跟在了大臣队伍的后排，打算去赏一赏皇帝给贵妃姑母准备的美景。

        突然，她前进的脚步被拦了下来。赵沐宁抬头，发现是戚司淮。

        “问王爷安。”赵沐宁恭顺地行了个礼，然后便要错身继续向前。

        然而她错一步，戚司淮也缓缓错一步。她换个方向再错，戚司淮依然如此。

        “王爷你挡我路了，我要去看荷花。”赵沐宁睁着一双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你不去，你醉了。”戚司淮的声音依然像往常一样清冷坚定，但是赵沐宁觉得大概是自己假酒喝多了，居然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几分温柔。

        “我醉了，对，我醉了。”赵沐宁垂了垂眼睫，似乎是认可了戚司淮的话，然后十分听劝，没再继续前行。

        “你怎么会醉？”戚司淮问道。上次两个人曾经在大雁湖一起饮酒，戚司淮清楚地知道赵沐宁的酒量不止于此。

        “因为不开心。”赵沐宁回答地十分迅速，“因为想逃避。”

        “喝醉就会开心吗？”戚司淮应道。

        赵沐宁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她自己也没有合适的答案。

        “还是说醉了找人拜把子就会开心，又或者趁着醉酒痛打别人就会开心，还是不醉装醉的时候最开心？”戚司淮循着记忆里的内容，一句一句问了出来。

        赵沐宁像是画面卡顿了一样，全身上下只剩眼皮还在动弹。她的眼睛眨啊眨，眨啊眨，就像老旧的磁带在一点一点缓冲，意识也一点一点回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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