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缘起

学生时代喜欢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操场上教打球的，一种是在教室里教做题的。

        平城又下了一场大雪，林倩伏在窗边，看着寒风狠狠拍打着窗户。

        她不是个记性很好的人，这样的雪看了无数次。

        可她印象最深的，依旧是平城2014年的冬天。

        那是个很干却带着点湿润的北方城市，往日冬季偏干，雪并不算多，那年却接连下了好几场。

        也是在那年冬天，她和沈慕景命运缠绕得越来越紧。

        2004年，林倩考进了良蒲中学。

        也不能说是考进，更多应该是运气。

        她成绩从小就吊车尾，一直是各科老师头疼的对象。

        偏偏那年，教育局加紧了政策，义务教育下学校的录取分比往日低了太多。

        她顺利进入了全区第二的中学。

        其实说真的，她挺向往这个学校，虽然排在第二，但是毕业生成绩并不差，还有不少考入全市重点高中。

        即便这些跟她没多大关系。

        九月一日，金秋送爽，新生入学。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她背着书包踏进了初一（一）班。

        班主任是个面相很严厉的老太婆，为什么这么形容，因为林倩一点也不喜欢她。

        她个子不高，粗犷的嗓门操着一口方言站在讲台，

        “我是初一一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姓高，你们来到学校是学习的，从今天起收起你们不该有的心思。”

        第一次见面，就给所有人来了个下马威，声音大得仿佛穿破耳膜。

        林倩很少见过这样凶的人，还是和外婆一样的年纪，却像市井村妇一样剽悍。

        这样的人，一定很难搞定，林倩叹了口气。

        班主任说完话就走了，留下的教室静的出奇。

        她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看了看周围的人。

        都是一张张生面孔。

        但她一直是幸运的，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林倩，你也在这个班啊。”

        她转过头，竟然看到了小学时期的同学，是她最好的朋友刘瑶。

        林倩有些诧异，刘瑶竟然也来到了这里，还和她一个班。

        正说着，刘瑶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

        她是很欣喜的，能够在陌生的地方遇到熟悉的人，话渐渐多了起来。

        人跟人的相遇都是从陌生到熟悉。

        第一天的课上，班主任让所有人按照学号进行自我介绍。

        学号是按成绩排的，她在最后面，听完了每一个人的发言。

        她印象很深的是个叫穆清远的女生，排在很前的位置。不仅名字好听，人也长得极美。肌肤胜雪，双目宛如一泓清泉，长发翩翩，体态轻盈，说话举手投足间尽显美女的姿态。

        刚一开口，底下就有男生鼓掌喝彩。

        还有个胖胖的女生她记得很清楚，说话一直笑盈盈的，脸上露出很深的酒窝。

        林倩有些脸盲，班里能记住的人并不多。

        一轮一轮的发言结束，轮到她时，她竟有些紧张。

        因为前面的人说的特别好，带着各种美好的希冀或是学习的目标。

        只有她，好像什么打算都没有。

        她愣了一会儿,缓缓走上讲台。

        “我叫林倩，学习不好，也不喜欢学习。凭借运气来到这所学校，很高兴见到大家，希望与大家和平共处。”

        说到不喜欢学习的时候，她明显看到旁边的老班龇牙咧嘴盯着她肩膀抖了抖。

        包括底下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后来毕业的时候，她才知道，她的班主任是省重点初中调过来，有“母老虎”之称，是出了名的严苛。带过那么多学生对她怕的要死，没有一个像她一样敢公然挑衅。

        第一面，林倩就给班主任留下了极差的印象。

        开学以后，两人一桌，林倩的座位果然被安排在教室的后排，离垃圾桶很近。

        她没想到，刘瑶是她的同桌。

        两个人成绩都很差，所以她也能想通。

        林倩周围的，还有几个整天嬉笑打闹“不务正业”的男生。

        左边最近的男生叫李阳，一米八左右，带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皮肤黝黑，瘦得让人感觉有些不正常。上课无精打采，不是睡觉就是看漫画，下课第一时间飞出教室。

        右边的是一个圆乎乎的小胖，细碎的刘海利落得分布在头上，个子跟她差不多，话挺多的喜欢主动找周围人聊天，林倩觉得他跟年画里的福娃长得差不多。他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岳书池。

        岳书池的同桌，林倩记得他叫林业，沉默寡言却写的一手好字，每次抄完都会把作业第一个递给她。

        当然，她们那一角落不爱学习的，基本上都是靠林业抄别人的然后给他们传一遍。

        再远的几个林倩忘记了叫什么，平日里交流也不多。

        把不念书的孩子聚集放在后排，大概是每个中学老师都喜欢的操作。这样才不会影响到好学生。

        青春期的男生们喜欢运动，平城的秋天十分凉爽，带着夏末的一点余热，男生们都喜欢将汗水撒在秋天。

        男生a:走，打球去么

        男生b：走走走

        林倩下课经常能听到男生这样的对话。

        再然后，就是一群人打完球浑身湿透抱着衣服走回座位。

        她离的很近隐隐约约闻到他们身上冲鼻的烟味和运动完荷尔蒙的味道。

        那几个男生会经常和她打趣开玩笑。

        年少时期的感情是最干净和纯粹的，不夹杂其他复杂的利益关系。林倩性格挺开朗，再加上刚开学谁都不甚了解，和大部分人关系还算不错，最熟络的就是周围那几个男生。

        那时候，林倩还没遇到沈慕景。

        她觉得班级里的气氛特别融洽，这些人都让她的生活充满缤纷多彩。

        开学后的第二天，穆清远凭借着自身学霸的实力和最高的呼声被选上了班长，也成为了男生们心中的女神。

        而林倩，竟然意外的成为数学课代表，还是班主任亲自安排。

        但她有些莫名其妙，其他人也是。

        拿着当初毕业时成绩单，上面鲜红的数学分数低的惨不忍睹，班主任是知道的，她要去询问原因。

        她轻轻敲着办公室的门，喊了一声“报告”，班主任让她进去。

        一个年级的所有教师在一个办公室里，但有各自的办公桌。

        办公室很大，里面被分成一个个小天地。

        林倩站在门口，办公室里的人并不多，有几个坐在桌边和学生讲题。

        她看到有的教师办公桌上铺着少女心的桌布，有的养着青翠欲滴的绿植，有的立着书架，上面全是中外名著，还有的桌上放着一些没开封的零食。

        她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好像能猜到有的是属于哪个老师的。

        找了半天，终于看到班主任，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桌子上空空荡荡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有本教师用书和几张卷子被整齐得放在一边，像本人一样。

        “你来找我做什么？是作业收齐了吗？”老班还是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不是，我是想和您说……”她顿了顿，看着老班的眼睛，“我的数学成绩有多差您是知道的，难以胜任您的课代表。”

        真实的原因是，她只想在班里当个闲人，这职位让她觉得会有很多麻烦。

        班主任突然笑了，林倩有些始料未及，那么严厉的人笑起来居然也这么慈祥。

        一时间，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林倩成绩不好她当然知道，最开始觉得这孩子真的很大胆很叛逆，与这么多年她带的乖巧顺从的不一样，让她五十多了仍有一种挑战的改变欲。所以把课代表一职交给她，看看她能否出色完成。

        看来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倔。

        “我相信你，林倩，你会喜欢数学的。”她笑着看她，说出这句话。

        “对不起老师……”她最终还是拒绝了班主任，然后转头离开。

        最后，班主任也没有为难她，换了个前排数学很好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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