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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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狐狸眼微微一眯,眸中闪烁着丝丝危险,他缓步逼近,咬牙切齿道“真想不到,你竟是风月场所的常驻之宾,当真是风流!”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
姜小豆低垂的下巴被人去强行抬起,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那双铁手逼的她不得不对上他的眼睛,只见那狐狸眼眨了眨,眉眼之间妖治魅惑,他低声问道:
“本座与你见过的那些公子哥比,哪个更胜一筹?”
“你你你!是你!就是你!”
“是吗?
“是是是!”
姜小豆好似抹了油的泥鳅,嗖的一下滑了出去,她赔笑安慰道“别气别气!你听我说,这万两的银票已经到手了,咱可不能一时赌气没得赚,你好好的跟梅姨去,呆个一天两晚的,等到你挂牌子,咱们立马就撤!”
“挂牌子?反正万两银票已经在手了,为何不现在就走?”
“这你就不懂了!”
姜小豆眉间一挑,略有些得意的说道“依着花街的规矩,但凡有新任榜首,三天之内必然会有一次盛大的挂牌仪式,那一天整个西山所有有钱的都会赶来,大家依次喊价。”
“就是看谁最有钱了?”
“对!”
夜炀点了点头,问道“那本座也能喊价吗?”
姜小豆猛然一愣,义正言辞道“当然不能!仪式的最后可是价高者得,你喊价那等于赎身了!”
“价高者得?得什么呀?”
“得...................”
姜小豆一阵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狐狸眼眨了眨,他眯眼问道“他们出钱不会是在争与本座风流一晚的机会吧?”
姜小豆低垂着脑袋,喃喃道“其实吟诗作对也行..............”
“姜小豆!”
“没这么严重!到依着规矩,仪式结束后你要沐浴更衣,这清竹院要准备喜蜡洞房,趁着他们准备,我自会带你离开,那些个凡夫俗子沾不了你的身!”
“你!”
夜炀无奈道“咱家有的是钱,何苦为了她这一两半文的受这个罪。”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咱家的钱不能动!”
“夜炀,你想带我回西山可以,但咱们不能腾云不能驾雾,要想凡人一样走过去。而且你既然要与我相好,就要依着我的规矩,我姜小豆的处事规矩便是花别人的钱,走自己的路,从今儿起你兜里的银票一分也不能拿出来,咱们要挣别人的钱来吃喝住行,明白吗?”
他明白是明白,也依着她说的话去做了,可谁能想到,她会把自己卖进青楼去!
“本座就不明白了,明明你就是这天底下最有钱的人,为何不愿意去花,反而还要坑蒙拐骗的捞银子!”
“谁会嫌自己钱多!再说了,这也是一种乐趣,生活的乐趣!”
姜小豆道“你放心,依着花街柳巷的规矩,在你挂牌之前能见到的只有梅姨和几个伺候的小厮,绝对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扰你的!那些服侍人的小厮你也可以随心挑选,若是不喜欢可以直接跟梅姨说,她如今捧着你敬着你,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本座突然发现,你好似对着柳巷的规矩甚是了解,难不成你曾为了银子,把自己卖进过这花街柳巷之中?”
依着姜小豆贪财的性子,这种事情绝对是有可能的!
姜小豆摸着脖子不好意思的笑道“以前手头紧时确实进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满载而归,不过还好,来的大多都是凡人,很好摆平的!”
“大多?也就是说其他五族人也曾来过这勾栏之处了!”
“当然了!”
狐狸眼咕噜一转,夜炀温声诱惑道“那你就没遇见个有眼缘的?”
姜小豆果然上当,脱口便道“很久很久以前确实遇见过,我记得是一个看起来很憨呆,出手却很是大方的人买下了我的牌子,他虽然隐匿了身份,化了形,但我察觉出他体内仅剩的一丝神族气息,他好似刚入尘世,憨憨傻傻,拘谨的很,什么都不懂,坐在那里看了我一整晚。对了!我到现在还记的,他好像叫......叫太山来着。”
“后来我骗他说是需要银两,他把全身家当都给了我,你都不知道,那傻乎乎的可有趣了!”
夜炀额头青筋微暴,强忍着怒意道“神族自持位高权重,就是一些不入流的旁支也拿自儿当个人物,你如此戏耍他,不怕日后他认出你来,请你去天牢坐坐?”
“他化了形,我也化了形,而且特意隐匿了自身气息,他就是站在我面前,也认不出我来!
“聪明,果真是聪明!”
姜小豆觑见那双依旧妖治但却毫无笑意的眼眸,猛然打了一个冷战,缩着脖子说道“那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不提了,你好生在这呆着,等你挂了牌,咱们打捞一笔后立刻就走。”
她缩着脖子正准备走却被夜炀一把给拽了回来“本座在这至少得呆三天,这三天你要去哪里厮混?”
“不敢不敢,回青丘路途遥远,我也得做点买卖才是。”
“什么买卖?”
“掐指算命,卖卖天皇棍之类的...............”
“这些可都是你的老本行,离开可以,每天都要回来一次,不然本座一恼可就等不到挂牌就去找你了。”
“明白明白!”
姜小豆临走之际他还不忘再次交代“你在外面好好做买卖,且不可去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若是本座发现你敢偷摸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新账旧账咱们一并算个干净!”
“知道知道知道...................”
姜小豆信守承诺每天一来,来时夜炀不是在园子里散步静心,就是吃着茶点听小曲,一点都不像是卖身而来的公子哥,倒是像极了前来作乐的富家少爷。
姜小豆看不惯他那吊儿郎当,只知享受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几次与梅姨说道,问她为何不让夜炀学些琴棋书画,或是教导一些风月场所的规矩,梅姨一听这话便不依了,甩着手绢对她道:
“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是贱脾气,你越是冷脸子对他们,他们越是掏心掏肺的待你,你那表亲正对当下人们的审美,你知不知道,就这两天我清竹院的生意可是胜过往日不知多少,大家伙来这就为了看他一眼,依老娘预算,挂牌之时,他的身价绝对会是我清竹院有史以来的最高价!”
梅姨欢喜的合不拢嘴,姜小豆看的却很不是滋味,想当年她把自儿卖进来时,那可是被逼着学琴棋书画的,夜炀的运气还真是好,碰上了这么好的时候。
三天后清竹院外挂了红绸,发了红帖,整个西山的人都知道清竹院有位新榜首,那榜首姿容妖艳,魅惑邪治,是天上地下难寻的妙人,当晚锣鼓未敲,鞭炮未放,清竹院却去满了人,那满满当当的险些把清竹院的大门给挤倒了。
梅姨打扮的花枝招展,风情万种的走了出来,先是客套两句,把院子里人胃口吊足了之后,金锣一敲,百盏烛光一并点起,一位红衣少年从竹林中缓缓走出。
烛光摇曳,翠竹影深,一袭红裳张扬肆意,邪魅妖治,他微微转眸瞟了一眼站在林外的众人,纤细的狐狸眼中魅丝流转,妖娆勾人。
在他出现时,整个天地便黯然失色,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偌大的清竹院只有他穿过竹林的簌簌声,静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少年从竹林走出直径转身进了自己的厢房,留下了慢慢一院子人呆在原地发呆。
率先反应过来的便是梅姨,只见她拎起金锣重重一敲,响亮的锣声好似一道巨雷猛然落入院中,让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
“这就是咱们的新榜首,今儿正式挂牌,价高者得!”
“梅姨,我出万两!”
“我出十万!”
“我翻倍,翻两倍!”
他未说一句话,就连笑也不曾施舍一下,只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也就是那一眼,让众人为之疯狂,彻底失了理智。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夜炀的身价已经涨到了百万,莫说是清竹院有史以来的最高价,就是整个西山没有一个小绾能有这样高的身价。
人们为争这入之宾的机会吵吵嚷嚷,险些把清竹院给掀翻了天,而厢房之内却与外面截然不同。
“发了发了!这可真是发大了!”
厢房之内,夜炀正斜倚在竹榻上翻书静看,姜小豆趴在门口,耳朵紧贴在门缝上,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叫价声,欢喜合不拢嘴。
“两百万?!这下真的是发了!”
夜炀依旧翻看着书,对姜小豆无奈道“不过就两张银票,有什么可高兴地,依着本座说,连壶像样的酒钱都不够。”
“够了够了!想当年我最高的身价才五十万,你这身价够买四个我了。当年我也是傻,都已经化形了怎么就不知道变一张好看的脸出来,难怪我身价上不去。”
姜小豆一口一个后悔,她没有发现那斜倚在竹榻上的人眉间微紧,眸中隐有怒意。
“又有人加价了!又有人加价了!夜炀你可真厉害,我当年要是有你一半的美艳,早就发大了!”
一股强大的灵力悄无声息的缠住姜小豆,毫无预兆猛然一拉,姜小豆只觉周身一轻,天旋地转,再次反映过来已然被夜炀压在身下。
夜炀晃了晃手中那两张盖着红印的大额银票,纤细的狐狸眼中炙热深邃,他看着姜小豆,沙哑着声音道“那就依着你的身价,本座翻四倍,只要你一夜欢愉。”
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姜小豆只觉自己好似生病了一样,头晕目眩,胸膛里那颗心跳动的厉害,她结结巴巴道“我.....我是爱钱,但....但..............”
“本座翻千倍万倍,拿青丘,拿自己,只要我有,统统给你。”
“可今天是你卖身.......不是我....”
夜炀哦了一声,点头道“对哦!今儿是本座卖身,那本座就卖给你,不但不收你钱,还倒贴给你,怎么样?”
姜小豆只觉自己的脸烫的厉害,那颗心也跳的越来越快。
“我.....我不买!”
“你不买,本座偏卖!”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竟敢强买强卖!!”
夜炀邪笑道“你认识本座这么久,本座何曾讲过王法!”
“等等等等等.......我还未曾带你回家,而且.......我们也不曾成婚唔..............”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炙热滚烫的吻打断,姜小豆没有挣扎,而是愣在了那个霸道而又温柔的吻中。
头脑发晕之际姜小豆突然伸出手去抱住了夜炀,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回应,抱住夜炀之时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颤意。
夜炀眸中一震,眉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只觉心中欢喜至极,这种欢喜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就像是种了多年的种子终于发芽开花了一样,意外的让人想哭。
他垂眸看着姜小豆,沙哑着声音道“小豆,我们要不要奉子成婚?”
姜小豆红着脸错过了那灼灼目光,娇嗔道“...........都行..........”
红裳微动,烛光无声自熄,屋内一片漆黑,夜炀低声一笑,俯下身来。
“妙人~~~~”
然而就在此时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一个极其猥琐的声音传了进来,屋内的盎然春色瞬间冷却下来。
夜炀眉头一拧,反手一掌,把那人打飞出门,掌风顺带将门也关了起来。
“你你你在做什么?”
姜小豆拉着衣襟,心疼道“他就是今晚大主,依着规矩梅姨和你七三分账,他手里三分是要交给你的!”
“本座知道。”
夜炀晃了晃手中厚厚一沓银票,得意道“打飞他的时候本座就顺便拿回来了,这可是你的最爱,本座怎么能忘呢!。”
“狡猾的狐狸,那你把他打去了哪里?”
“谁知道,大概会离这很远吧!”
“你怎么能.....你你你你要干嘛?”
“奉子成婚!”
“等等等等!我后悔了,后悔了,此事日后再议,日后再议!我真后悔了!唔...................”
第二天,梅姨早早的站在院中等夜炀起床,依着规矩,榜首接客的第一天,得在他出门后放上一串鞭炮,讨了名声响亮的好意头。
第三天,不知怎的,从大清早一直等到中午都没人出来,做个取得头筹的又是西山有名的富家老爷,她自是不敢擅闯进去,只能在外等着,直到太阳将要落山,她没了性子,带着笑去推门。
“李老爷!您...........您玩的也太大了,都把我的床给弄榻了,哎呦李老爷...........人呢?这...........”
屋内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的残缺布料,桌椅板凳也倒了一地,案桌歪斜一旁,茶盏摔了个稀碎,那场景,就跟屋内进了强盗似得。
梅姨愣了片刻,突然间察觉不对,慌忙出门,站在院里喊道“来人呐!不好了!咱家的榜首跑了!”
现在不是开门做生意的时候,院中闲人多,一听她这么一喊,一个个都跑了过来,梅姨左右这么一吩咐,大家伙抄着家伙就往外冲,找了整整一个晚上,那进来的榜首没有找到,他们倒是在邻村的马棚里找到了昏厥不醒,掷了千万两黄金意图要与榜首共度春宵的李老爷。
李老爷醒来自是不愿就此作罢,嚷嚷着要梅姨退他的钱,梅姨没了办法只好去内阁拿钱,她刚进内阁没多久便传出一声惊呼来,小厮闯了进去只见风情万种的梅姨此时正瘫坐在地上,满脸泪水,她捧着一个空匣子,颤着声音道:
“没了.....没了............老娘我存了整整一年的钱都没了!没了!”
...............................................................................................................
在回青丘的路上,姜小豆和夜炀一路游山玩水,坑蒙拐骗,潇洒自在,好不快哉,两人经常以夫妻的身份进行一些不正当的生意买卖,有时夜炀会被姜小豆卖进青楼,有时夜炀会把姜小豆卖去船上做苦力,两人也会合伙赚些小钱,比如卖卖天皇棍或是登门驱鬼之类的。
两人一路坑蒙拐骗,花了一个整月才踏进南山的山门,依着他们的速度差不过只要半个月必然会到达青丘,只是姜小豆不愿进青丘,左拖右推,就是不愿跟夜炀一同去青丘。
夜炀不愿意逼她,便提议先回落仙镇,见见她的徒弟们,等哪天她想去了,他再带她回去,姜小豆自是喜不胜收,点头便应下了,两人腾云驾雾,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落仙镇。
他们在九幽城不过呆了几个月,回到落仙镇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落仙镇的风景大致没有变化,但住在镇中的人却是大变,在街道上摆摊逛街的大多是些陌生的年轻人和一些稚嫩调皮的孩童,旧日老人几乎都不见了。
就连做烧鸡一绝的福伯也过世了,他膝下虽有一儿一女,但儿子是个破皮无赖,总是混世渡日,福伯一走,他就把这祖传的招牌给变卖了,拿着变卖的千两银子离开落仙镇,自在逍遥去了。
福伯的女儿知道了,自是恼怒,但她一个出了阁的姑娘又能做什么,整日为此事擦眼抹泪,十分懊恼没有劝住自己的弟弟。她婆家本就看不上她,此事一出更是处处拿捏欺压她。
幸而她嫁了个好相公,不但事事护她疼她,为了她还险些跟自己的亲生父母决裂,她公婆见儿子强势,自然不敢太过,人前人后收敛许多。
姜小豆没想到福伯走后福家竟是如此凄惨的下场,在众人的唏嘘声默然走开,虽是也恼福伯的儿子愚笨窝囊。但毕竟凡尘讲究因果,若是福伯不惯着那混蛋儿子,早早的愿意把招牌传给他善厨的女儿,定然不会落得招牌变卖的下场。
她与夜炀回到了女娲庙,发现女娲庙已然被修葺翻新,姜小豆原本以为是镇中人凑钱修葺的,但一踏进庙门,她便推翻了之前的念头,女娲庙虽是翻了新,但庙中并没有鼎盛香火,而且地上灰尘很厚,像是许久没人来过一样。
夜炀自然看不惯,随手一把无净蛊扔了出去,姜小豆从密格中取出了六支香来,点燃之后,分了三支给夜炀,两人对着女娲神像很是郑重的拜了又拜。
以前姜小豆再怎么好吃懒惰,每日三炷香没有一次漏掉过,这女娲庙的香火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人在维持。
两人走进后院,看到院中情景后,双双愣在那里,两人对视一眼,眸中充满了同样的震惊。
院中鸟语花香,竹林依旧,那株参天大树峥嵘茂密,树下堆着百坛美酒。
这场景跟当初他们没有入九幽城时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姜小豆走去树下,拎起一坛子酒扔给夜炀,满眼惊喜道“难道白术住在这儿?还是说是祝余?”
夜炀耸了耸肩,把酒封一扔仰头便喝,这一砖一瓦都如之前一样,一看便知道是姜小豆的人特意布置的。
“哪来的小贼,敢偷老子的酒喝!”
树顶传来一声暴怒,两人抬眸看去,只见一人从天儿降,手里还高举着一根长长的木棍。
“砰!”
那一棍来得突然,夜炀慌忙躲闪,却仍被一棍打碎了酒坛,他来不及看清眼前人是谁,便听又有破空声传来,木棍气势汹汹,速度又快又猛,就连闯出九幽十八狱的夜炀也只能勉强防守,连反攻的机会都没有。
狐狸眼微微一眯,只道这人不是一般人物,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呼的一声向那人面门打去,然而那熊熊烈火不等进那人身,便被木棍一下打散。
火星四散开来,火星落入院中的草坪上,只见黑烟滚滚冒出,隐有燃烧之征,那人哎呀一声,顾不得与夜炀打斗,慌忙去将火星踩灭
“好小子,竟然敢在老子面前使火,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驭火之人,老子今儿不把你打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夜炀这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叉腰扛棍的竟是个年青少年,那少年虽是穿着粗衣麻布,头发乱乱糟糟似鸟窝,但隐隐能看出应当比自己要小的很多,而且戾气极重,一举一动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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