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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步步逼视


虽然挨了两拳,但毕竟要到了钱,也不亏。叶漓心满意足,捂着肿了的左右脸去找单车。

        自行车掩在灌木丛的夹缝中,叶漓拍掉上面的灰尘和掉落的叶子,夜行于临市肃静的街道,愿望一切不会太糟。

        生锈剥漆的绿皮门上有被横踹的脚印,叶漓打开门,不能算是抢劫一空,他家本来也没有什么东西,不过看垃圾桶里的碎碗片,就知道杨一天他们带着人来过了。

        因为被叶欣打扫过,所以看起来还算整洁,三个小时前,这里的东西被抢砸,曾混乱不堪,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还能复原不是么?哦,还要有足够的钱。

        叶漓反锁了门,在玄关处换鞋。黑暗里看不到他隐隐的怒气,他没想到来得那么快,他该守在家中的。

        眼前瞬间亮堂一片,叶欣的小身影在客厅开了灯,她一直睡在沙发上,听到动静警惕性很高,但一看是他哥,便安心了。

        “哥,你回来了,你饿不饿?”

        “我吃过了。”叶漓皱眉,“怎么一点多了还不去睡觉?”

        “啊我,刚才有一伙人说要找你。”叶欣小声道。

        “吓到你了?”

        “没,我不太放心,就等你一会儿。”

        “哦,陈艳含呢?”叶漓背对着她走进卧室找换洗衣服。

        “那帮人走了她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现在睡着了。”叶欣跟上他说。

        “好,抱歉,他们以后不会来了,现在去睡觉吧。”叶漓又在赶人。

        叶欣努努嘴,还想说什么,却没什么好说的,她努力地想话题,“噢对了,我用你留给我的钱买了碗筷,还有一袋面条。”

        “嗯?”叶漓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说:“这是我给你的零花钱,如果我是你,我会给自己吃顿好的,去趟电玩,或者存起来,买想要的礼物,总之不会给这个家。”

        “我,我只是想……”

        “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现在,躺床上,闭眼睛,数星星,才是你要做的。”叶漓命令说。

        “…哦。”叶欣不再作声,看着他顺带把手机充上电,再准备去洗澡,察觉不对劲,“你的脸怎么了?”

        叶漓怔了一瞬,快走两步,被叶欣拦住了。

        “爸打你了么?他怎么可以打人啊!”叶欣大叫。

        “啧。”叶漓把她提溜起来,扔进她的小房间里,“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扔出窗外。”

        “……喂!哥!”叶欣敲着被外锁住的门,要气哭了。

        叶漓对处理外伤这种事蛮有经验的,或者说即使他家空到床都没有,但因为跟着杨一天去打架,纱布药酒这些还是必备的,虽然他现在更需要的是冰块。

        家里没冰箱,大夏天的有几台风扇就很不错了,叶漓洗完澡又出了门,到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买了两瓶冻成冰的水,然后在这带有空调的小店里,用水瓶撑着两边脸独自坐了一晚上。

        城市的夜景还蛮美的,虽然他只能看到几条金色,红色,白色的长条灯排列,闪烁,交叠,如果站得更高些,能看到更绚丽的景色。

        老爹让他读书,他不想读,读书有什么用?他想用从杨一天那学的手段,自立门户,当一群人的大哥——虽然叶志策知道一定会打死他,但所谓富贵险中求,既要求胜,便是危险,也要尝试一翻哈。

        天渐渐灰蒙蒙地亮了,叶漓的脸消肿得差不多了,除了嘴角的小伤口外,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他的体质还蛮奇怪,割伤不留疤,青紫没有痕,就是刚开始痛了点,后来也好得快。

        杨一天说这就是做混混的料子,为打架而生的,他很赞同。但是当大哥并不需要打架,只需要站在后面指挥,所以他更喜欢杨一天夸他的头脑,混混军师,不可多得的躲警指挥官。

        虽然这时方航总会连“呸”几口,骂杨一天糊弄小孩,他是高中学历,这几个头衔的正派实在与他们偷鸡摸狗的行为不符,也就叶漓听到这话很开心,其他人只会觉得讽刺极了一通笑。

        没办法,中二期,叶漓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不想思考什么配不配的问题,他十岁之后的人生里,开心的事一半是自作多情,一半是自欺欺人。

        叶漓在楼下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给叶欣送去,陈艳含已经帮她开好门了,还在刷牙洗漱。

        “小欣,一会儿自己去学校,哥有点事。”叶漓敲了敲浴室门。

        “嗯。”叶欣也不想给他哥添麻烦,含着泡沫含糊应了。

        叶欣出了门,叶漓还不想去学校,他一晚上没睡,此时眼皮打架,有什么事呢?就是想睡觉的事。

        但陈艳含不会让他如愿的,她翻完了他书包,又翻了他的柜子,再是裤兜,被叶漓半抬起眼止住了。

        “钱呢?他这次给现金还是转账?”陈艳含收回了手指,高声问。

        “没给,后妈刚生了儿子,他资金很紧张。”叶漓揉着脸清醒了一把。

        “你说谁生……”陈艳含后两个字断了声,她抓了抓没来得及梳理而杂乱的头发,手撑在桌台上问:“你是说你不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嗯。”叶漓应声。

        “那他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很凶,一见面就揍了我两拳,现在还疼着呢。”叶漓抬起脸给她看嘴角的伤口,还有脸部红肿的痕迹。

        “那怎么办,小漓?没有钱我们家活不下啊?”陈艳含很着急。

        叶漓“噗”地一下笑了:“想要钱还不容易?世界上能赚钱的可多了。”

        “比如说?”

        “比如说买一个人身意外保险让车把我撞死。比如到黑市去捐卖器官。比如断手断脚上街乞讨。”叶漓看向她的眼睛,话里话外很是认真,“妈,你选一样呗。”

        “你说什么?”陈艳含瞪着他,手指已经撑不住桌面,她万万没想到,叶漓的神情是那样的自得和平常,说出这种话是早有打算般,让人惊颤。

        他才十六岁,怎么可以懂这么多,怎么可以对这些可怖的事持这番态度!陈艳含慌神地后退,指甲紧抠着门板,“我去找叶志策,你是他儿子,他再怎么样也要养你两年,弃养是违法的!”

        “妈,你才是我的抚养人。”叶漓叫住她,声音很冷:“我选了你不是么?在你还有工作的时候。”

        陈艳含张着嘴说不出话,叶漓就继续说:“你会不会想问我后悔过吗?有点,特别是昨天,小升初我不是考上了誉升么,您不是不想花钱,瞒着我说不及格么?”

        叶漓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爸为了离婚是净身出户的,那时候你分到了两栋房,市中心一年的房租都够学费了吧,可惜你卖了,然后一夜之间就赌没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会懂这些,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陈艳含厉声质问。

        “我管的可多了,为了不让你烦恼,三年我一直在努力赚钱,虽然比不上您放牌的速度,但好歹家里也没被骚扰过,您知道昨晚他们为什么来吗?您大概也不记得了,因为我中考,不想干啦。”

        “你知道我怎么赚的钱么?我拦路抢劫,打架斗殴,骗钱行盗。可比你坏多了!我干过最多的事就是躲警察,妈,你有没有为我这个儿子感到骄傲呢?”

        叶漓步步逼视,一字一句都带着从未有过的阴冷:“我和叶志策断关系了,三十万,条件是以后都不许去找他,还完这些年因你赌博住院借的钱也一分都没了,你还想赌,还想拿自杀威胁我?”

        口袋里的小刀抵在了陈艳含腹部,在六月中旬炎热的初晨激起彻骨的冰凉:“我长大了,从你那学会的绝情和冷漠,绝对让你加倍试验成果。”

        他这话绝不是开玩笑的,陈艳含的后背撞到了墙板上,这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在死盯着她,怎么会这样?她的儿子昨天还是那么懂事那么听话,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个人了。

        她威胁的资本是母子之间的感情,不知不觉,那份感情转为了仇恨。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妈!”陈艳含歇斯底里地怒吼,利刃被她不顾一切的双手拍掉在地上。

        “我早就不认你是我妈了,你就没认过我是您儿子。”叶漓捡起刀深吸一口气,一切都无法挽救,“我还有考试,让让。”

        “叶漓,叶漓!”陈艳含叫不住他,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叫不住的。视线被“砰”地一下关闭的房门隔绝,她再打开时,叶漓已经不知去向了。

        红指甲深深掐进了她的小臂肉里,牙齿紧紧咬着唇,她的儿子也不要她了么?不,决不可以。

        考试开始的广播声响起,各大考生迅速进入做题状态,监考员锋利的目光在一前一后进行审查。

        江诹的试卷迅速翻面,他做得很快,这种印在脑子里的知识,落在笔处实在轻松。有人还在抓耳挠腮的时候,他已经将一张卷子做完了。

        而在他右侧下两步的空座上,监考员也记录为其缺考,江诹一早就注意到了,他进考场是最后一个,些许感叹,毕竟他看到那人偷了王轩的钱。

        他昨晚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凌晨两点,王轩大半夜地找他骂街,因为弄丢了那张符。

        王轩说他爸妈又气又恨,因为中考怕影响他心情,不好说他什么,只能排着长队又去求,从七点等到凌晨一点,终于拿了一张符回来,打开门想放在他枕头底下,正好抓到他开着小灯打游戏,这是恐怖片。

        他解释为:压力太大睡不着,就放松一下,困了就挂机了。王轩父母阴沉着脸表示理解,让他快点睡觉。他脊背发凉,一切都等到中考结束再算账罢了。

        王轩父母希望他儿子考誉升高中,没错,誉升中学的哥哥,门槛更高,只看成绩,管理人员都不缺钱,他们的钱都在中学赚足了,到高中只赚名声。所以就是捐一座图书馆也没用,不给进就是不给进。

        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最好的学习环境,每年从誉升毕业的没有一个不是名牌大学的。王轩父母对自己儿子虽有信心,但还是求神拜佛,想尽一切办法做他们能做的努力。

        所以,四个小时,忍受一切烦杂的程序只为一张写有他儿子名字的符,他的儿子却凌晨一点还蒙在被窝了打游戏,是个人都得气疯。

        王轩冲着电话叹息:“兄弟我已经半截埋土里了,有空来吊唁吊唁我就行。”

        “其实以你的成绩你自己也能考。”江诹说。

        “兄弟,你不知道我的真实水平,我都说我有作弊经验了。”王轩欲哭无泪,“为了那双倍的零花钱,冲动了,谁能想到还有高中这一茬呀!”

        “该死的小偷,偷钱就算了!还把我那张符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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