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笑显然不怀好意
醒来是在医院里，他好像是第二次晕倒在医院里醒来了，睁眼面对的还是淡白色的天花板，熟悉的消毒水味，柜子顶有不知道谁放那的半杯水，好渴。
江诹双手一撑坐起来，将那半杯水喝尽，扭头，发现他其实住的是个多人病房。
他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只是显示十六号下午四点了，大概睡了一天。记忆有点混乱，他靠着床头发了个消息，“你把我送来的？”
叶漓回复得很快：“不然呢？”
“谢谢。”
“不客气，报销就行。”
“会的。”
叶漓没再回复，江诹收了手机走神了一会儿，便有护士小姐姐在给他拔针管，“可以出院了，多注意休息。”
江诹点头：“嗯。谢谢。”
好饿，他想吃点东西，刚出门，就撞上了某人。叶漓正低头划手机，眼前一黑，额头撞到了江诹的下巴上，肉疼。
“靠，你不看路的么？”
“谁不看路，我刚出门你就撞上来了。”真直直地一撞，生疼，江诹怀疑这是他出门的报应。
“让我一句会死？”叶漓揉着额，想骂街了。
“……”毕竟欠着人情，江诹服软，没再说话。
叶漓忍下一口气，“一起吃饭么？带你去个好地方。”
江诹：“嗯？”
医院外，各种小型电动车整齐地排列，行人步履匆匆，神色各异，江诹向医院的高楼望去，本能忘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扼住心脏，将他溺死。
他望得失神，一边惧怕一边又不愿抽离。他遭受四面八方涌来的谴责，悔恨再次将他淹没，他走不动了。
叶漓提起头盔将大树下的黑色机车开到他面前，有些纳闷：“在看什么？”
“故去的人。愚蠢的自己。”
“呵。”叶漓笑了声：“傻逼。”
这声嘲笑将他拉回神，他低头转向叶漓：“什么意思？”
“你自己骂你自己的，我只是附和一句。”叶漓当然有脱罪理由，实际上憋好久了，在他把江诹挪到医院的时候骂了不少，但这家伙不省人事，没听到，所以现在非要听到一句。
“你这车……哪来的？”江诹转了话题，他没想到叶漓会骑这种车，这和普通的摩托车可不一样。
“我买的呀，酷不酷？”叶漓挑了眉，将头盔扔给他，“上来，哥带你兜风。”
“……”江诹跨上后座，总觉得坐叶漓的车不太安全，“你会开么？”
“当然，你可以抱我腰，一会儿飞得可快了。”叶漓戴上头盔说。
抱……腰……
江诹戴上头盔，胳膊松松地环住他，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能感触到叶漓插上钥匙所引领的轻微动作幅度，俯腰，挺身，腰很瘦，一只胳膊就能环住。
叶漓轻轻地笑了笑，他没听到，却能感知，“怎么了？”他问。
“第一次有人这么抱我，有点痒。”
江诹：“……”他该松吗？不是很想松。
叶漓接着又说：“因为第一次有人愿意坐我车，感觉很奇妙。”他笑了声，这笑显然不怀好意。
江诹以为自己听错了，实际没有，从“第一次”这三个字眼他就知道，坐叶漓的车实在是草率了。
机车一发动，他便以巨大的惯性抱紧了，风声嘈杂到他听不见周围的声音，随时可能撞上路面障碍物不死即残。
“太危险了，叶漓，你疯了吗！”
“刚开始呢。”
——事实证明，如果江诹再与叶漓多相处几天，就不会把命借给他玩。
叶漓拐进一条小道，这是一条江诹从没见过的路，看不到人，不算宽阔也弯弯绕绕。
江诹从不知道临市有这么大的一个胡同，他总能在快要撞上墙时往右一拐，或往左一移，到达新的一个小道，速度之快，弯折之多，生命之危让他头晕目眩，怀抱的力度也愈紧。
“够了！叶漓，开慢点！”他大喊。
叶漓听不清：“什么？”
“开慢点，我不想吐你身上！”
车轮猛地一刹，滚动石沙激起许多飞尘，叶漓停在一家饭店门口，“到了。”他说。
江诹跳下车，腿软地迈了两个步子，扶到墙沿，控制不住地干呕，可他一天没吃东西，连那半杯水都呕不出来，瘫坐在地上，眼前还是浮沉重影。
坐一个车，差点要了他的命，他该知道的，叶漓就是耍他的。
叶漓小跑着递来一瓶水，拧开瓶盖，“还好么？”
“你说呢？”江诹接过灌了一口，舒服了许多，但压着气。
叶漓伸手，“车费二十，水两块，一共二十二。”
“……”江诹从上往下用力和他击了一掌，声音有点凶：“滚，小心我告发你无证驾驶。”
“…你的生意真难做。”叶漓收了手，又伸出，“起来么？好饿。”
江诹看了一眼，掌心贴合，撑着他站了起来，便自然地松了。
“这是什么饭店？这么偏僻。”江诹问。
叶漓笑了：“自然是见不得人的饭店。”
江诹：“……”
说是饭店，其实是个挂名火锅店，因为选址不当，开业几天没有一个人来，但老板很有商业头脑，哪样火就卖哪样，转行及时，才勉强没有倒闭。
至于这的老板，自然不是叶漓，他是这家店最初的投资者，投了二百块钱，最后亏得渣都不剩，没办法，开都开了，总得来照顾点生意，再说他这不把大款拐过来了么——
大款背后的朋友，富人也很多，到时候推荐推荐，说不定能把那二百块钱收回来，投资有风险，入行需谨慎，叶漓可谓煞费苦心回本，让他亏钱不如给他一刀。
火锅店只有寥寥几个人，现在是下午，到了晚上人会多一点，叶漓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拉开椅子邀请这位大款入座，“请。”
江诹挑眉，顺势坐下，“谢谢。”
叶漓抽过桌角的一张菜单，摆在他眼前，双手递上笔，“打勾就行，都很好吃哦。”
江诹转了两下笔问：“哪样是你推荐的？”
叶漓：“我都推荐，我们支持打包，十块钱包装费，今天吃不完可以明天吃，免除一切下楼烦恼，全部点完有优惠，您需不需要呢？”
“不需要，你告诉我你喜欢吃哪个就行。”
叶漓给他指了指，“这个，这个，这个……都还行。”
“还有这个，不不不，不是这个，对，这个。”
“嗤。”江诹被他忽悠笑了，“你专挑贵的点呢。”眼尾向下一瞥，有些奇怪，“这个香菜九子是什么东西？也没个图。”
叶漓看了看这几个字，又盯了盯江诹，将菜单一抽放到身后，笑说：“点好了是吧，点好了我就去交单了。”
“没呢，我想点个酒水，我再看一眼。”江诹想拿那菜单，被叶漓侧了个身挡住了，他打量叶漓：“有问题？”
当然有，这有个香菜丸子的错别字啊！
叶漓神色自如地把纸质菜单对折，坚决不给江诹看到的机会：“没有没有，酒水什么的我帮你点，我很擅长，就这样吧，吃不完多浪费啊。”然后一溜烟到了后厨。
江诹：“……”
没过一会儿，叶漓又出来了，他提着一壶茶水，给某位潜在vip用户洗餐具“vip至尊服务，亲，要办卡么，我们有……”
“不用，直接上菜就行。”
“别啊，一张卡可以尊享……”
“停。”江诹半弯着眼打住他，纸巾一铺，笑得很有风范：“不需要，太远了，我不会再来第二次的。”
……失策，叶漓放下茶水壶，瞬间变脸，“自己洗。”
火锅冒着热气，红油滋啦滋啦的，江诹吃着吃着靠在椅子上，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也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什么原因，这个胡同角落里的火锅店倒是比他之前吃的任何一家都要好很多。
他喜欢这种店，人少，僻静，简单，对面是叶漓。
如果不提旁边大叔高喊的那声：“服务员，加一份香菜丸子。”的话，这会是快乐幸福的一餐——他动不下筷子了。
不是吧，真的会有人因为一个错别字吃不下饭？叶漓把肉都夹给他，“别这样，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们是全部的菜单都错了，还是就一张错了？”江诹问。
“一张，就一张，已经被我撕了，快吃吧。”
江诹食不下咽，“我不信。”
叶漓：“不信也得信，这是病，得治，哪天我带你上医院看看。”
江诹：“……”
他戳着叶漓给他夹的毛肚，勉强忍住，看了看又问，“我让你点的酒呢？”
叶漓往里面涮着牛肉说：“没点，一会儿骑不了车。”
“我自己喝。”
“你也太没义气了。”
江诹纳闷：“这怎么跟义气扯上边了？”
“总之不行，我不能喝你也别喝。你如果忍心让我看着你喝，就是忍心断了我们的兄弟情谊，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吗，呵，早知道不救了。”叶漓狠狠戳着碗里的土豆片道。
江诹：“…………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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