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起去沧州

刚下过一场雨，地上有不少水坑，水坑里除了脏水就是污泥，顾念有些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正好一脚踩空，在泥地里摔了一个大跟头。

        不巧的是顾念身上刚好穿了条白裙子，那裙子被脏水溅湿大片，星星点点的都是泥星子，看上去脏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从田里插秧回来。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看到顾念摔倒，连忙走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顾念借着男子的力站稳，头还是晕晕乎乎的，她在原地清醒了一会儿，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这个男子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样貌是顶好的，长得极富书生气，文弱俊秀，双眸清亮，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温良纯善的好儿郎。

        可是这荒郊野岭，哪里来的这么个气度不凡的俏郎君？

        顾念心里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烧糊涂了，已经出现了幻觉？她下意识地揉揉眼晴，睁大眼睛一瞧，这个男子还是好端端的站在原地。

        原来不是幻觉啊……

        年轻男子见顾念走神，马上就猜出她的心思，他温柔一笑:“姑娘别发呆了，我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是隔壁镇上的读书人，家里长辈为我在北方谋了个差事，正赶路呢。”

        “北方？”

        “对，就是北方的沧州城。”

        沧州城，这不是林灼要去的地方吗，怎么会如此凑巧？顾念心里有几分警惕，正想多问几句，人却一个踉跄，险些又栽倒在地。

        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出现，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从背后将她环住，身后那人的呼吸灼热，他的气息像一阵热风，轻轻打在顾念的耳侧。

        “你……”顾念感觉自己全身都被那气息灼伤，整个人都像火一样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只觉得气血翻涌，全身发热。

        “你离我远一点！”顾念忍无可忍，用力挣脱林灼的怀抱，声音都放大了几倍。

        任谁看到这个样子，都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林灼也不想刺激到顾念，干脆退后几步，不和她站那么近。

        他有些生硬地解释:“我是好意，担心你一个人出来会遇到危险，我不扶你的话，你就摔倒了。”

        似乎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没错，林灼指了指顾念脚底的水坑，顺带含笑瞥了眼一旁的新朋友。

        “这位是？”

        “啊，他是……”

        “在下徐有容，家住隔壁清河镇，一介潦倒书生而已，偶遇二位，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顾念还没有说完，徐有容抢先一步自我介绍，虽然是抢白，说起话来却从容不迫，有礼有节，端的是翩翩浊世佳公子，让人完全生不起气。

        既然人家开口问了，也没有不回答的道理，顾念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阿罗，晚上饿了，是来找吃的。”

        顾念看了眼林灼，见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只好替他答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林灼，我们结伴去沧州办些事情。”

        在林灼和徐有容面前，顾念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这两个人都身份成谜，她并不信任他们，也没必要在他们面前自爆马甲。

        说是去沧州办事，也是想看看徐有容的反应，或许这也是条别有用心的大鱼，他们真正的目的就和沧州有关。

        果然，听了顾念的话，徐有容抛出橄榄枝:“阿罗姑娘，在下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就怕唐突了姑娘。”

        “无妨，徐公子有话直说。”

        徐有容摇摇手中折扇，温和一笑:“萍水相逢也是缘分，既然咱们都要去同一个地方，不如结伴同行？”

        “当然好啊，青州到沧州路远山遥，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个照应。”顾念爽快地答应下来，同时偷偷看了看林灼的脸色，只见他一句话也不说，像是不大痛快。

        这个反应，顾念心下思忖，他们可能不是一伙的，不仅不是一伙的，没准还是对头。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黑下来，因为白天下过雨，天上也没有星星，只有小小的破庙里还有一些火光。

        徐有容身上带了不少干粮，有烧饼，有馒头，还有肉干，他把干粮分成四份，一份自己吃，另外三份分别分给顾念、林灼和沈月娘。

        因为徐有容带了干粮，顾念就没有继续去村庄找吃的，她还在发烧，整个人无比疲惫，身子也绵软无力，懒得费这个力气。

        火堆里的火已经烧尽了，只剩下几缕黑烟还在散发余温，外面到处都是水，找不到一点能生火的东西，顾念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完全干，湿衣服贴在身上，让她觉得更加冷。

        “阿罗姑娘。”徐有容从包袱里取出一套蓝布衣裳:“我还有一套干净衣服，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找个地方换上，现在虽然是初夏，晚间也有几分寒气。”

        虽然疑心徐有容另有目的，但顾念对他的体贴无比认可，即使是刑场上的刽子手，温柔体贴的那个也更讨人喜欢。

        顾念伸手接过那套衣服，向徐有容道谢:“多谢徐公子。”

        “不必客气。”

        破庙的佛像后面有一块狭小的空地，那地方刚好挂着几块破布，徐有容帮顾念拉开破布，让她在里面安心换衣服。

        徐有容毕竟是个男子，衣物总是宽大些，他的衣服穿在顾念身上，显得顾念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这套蓝布衣裳偏长，上衣长出一截，本是齐膝的上衣，这时拖到脚踝，里裤偏阔，虽然偏长一些，但是把裤脚挽起来倒也不显，就是裤腿太宽了，走路都带风。

        顾念这个打扮多少有些滑稽，刚从佛像背后走出来，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沈月娘心智不全，看到这个情景，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指着顾念一会儿鼓起来一会儿又瘪下去的裤腿道:“这裤子漏风！”

        徐有容也微微一笑，打趣道:“不是裤子漏风，是风钻进裤子里了。”

        “风钻进裤子里？”

        “对。”徐有容扮了个鬼脸，声音低下去，阴沉沉道:“就像老鼠一样钻进裤子里，你要小心哦。”

        徐有容的声音低沉阴冷，说这话的时候，顾念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虽然只是玩笑，却让她非常不适。

        就像一个魔鬼每天都在努力扮演天使，但他终究不是天使，再怎么装也不是，在这个扮演游戏中，魔鬼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本性的凶残。

        表演永远都是表演，这是无法掩盖的。

        顾念直觉徐有容绝非善类，但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逢场作戏一笑，嗔怪道:“你别吓唬人。”

        沈月娘确实有被吓到，她放声大哭，边哭边往林灼身后躲:“我怕，有老鼠，我怕。”

        这么一闹腾，徐有容脸上也挂不住，他放柔声音，连连道歉:“都是我不好，不该吓唬人，沈姑娘别哭了。”

        顾念走到沈月娘身边，轻轻拍她的背，哄小孩一样哄她:“好了好了，别哭了，这里没有老鼠，徐公子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别怕啊。”

        沈月娘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她轻轻扯住顾念的袖子，一双晶亮的眸子满是泪光:“呜呜呜呜，我怕，姐姐我怕。”

        也许是被这出闹剧弄烦了，林灼推开沈月娘，扭头看向窗外，漠然开口:“再哭就把你扔出去。”

        威胁的语气，却高高在上，仿佛站在云端睥睨众生，沈月娘被这种气势镇住，一时不敢作声，哭声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这两个人一个内里阴邪，表面上温和良善，另一个脾气不好，装都懒得装，顾念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拉开沈月娘，把她弄到一旁的草堆上睡觉。

        “好了好了，别哭了，很晚了，该睡觉了。”顾念坐在沈月娘旁边，一边哄她，一边乱糟糟地想着心事。

        初夏毕竟是夏天，虽然雨水多一点，也不算太冷，换了身衣服以后，顾念身上已经好很多了，烧也退了些，就是头疼得厉害，可能是低烧吧。

        夜深了，沈月娘已经睡着了，徐有容一个人坐在佛像旁的长明灯下看书，似乎在温习课业，林灼则对着窗口发呆，两个人都不睡觉，却全程无交流。

        顾念对系统说了自己对林灼和徐有容的看法，当然也不忘吐槽这两个人都是难搞的危险人物。

        系统静静地听顾念讲白天发生的事，也听她谈自己的看法，等她慢慢说完这些心事，他才开口问她:“宿主还难受吗？”

        “还好，好多了。”

        小红狐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切，什么任务啊，其实都没有顾念重要，对系统来说，他的念念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顾念似乎想起什么，蹙眉道:“小狐狸，你说这个瞬移术效果怎么样？徐紫川会不会找到我们，他那么强，手上还有那把诛邪剑，我们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又说起这个？那个妖道不是还没有找上门吗？”系统不大想提这些烦心事，他叹口气，亮出尖利的爪子:“有我在呢，大不了跟他拼了，宿主好好休养，不要想那么多。”

        “唉。”顾念也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是不想怎么行呢？那个徐紫川是个疯子，正常人做事至少有迹可循，疯子发起疯来就是乱咬人了。”

        系统安慰道:“放心，才一天呢，徐紫川应该没有这么快找到我们，我们尽早离开就好了，只要不跟他碰面，就可以减少冲突。”

        “可是……”顾念有些犹豫:“我们现在不知道那个徐紫川有什么目的，他似乎很想置我于死地，这个人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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