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对了，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学习不是——还挺不错的吗？怎么忽然就突然开始逃课了，是家里出了什么意外吗？”

        “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

        “就像是有些水不是你这种人该趟的，你趟了，沾上泥点了，你这辈子都洗不清。”

        段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何榕舫打断了。

        他看着段海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有些人你打听了，拉他一把，他能出来，但是有些人不是你想拽，就能拽出来的。”

        “你是个教师，你也只是个人民教师，你为了他们好，他们不一定能真心实意的感谢你，别好事没做上，反而惹了一身麻烦。”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还是要试一试，就像你说的，能拽出来一个是一个，多拽出来一个都是我赚了……”

        “你是一个好老师。”何榕舫的声音在段海身边响起。

        段老师尴尬的笑了笑，随后示意何榕舫继续说刘存家里的事情。

        ……

        “对a。”

        “王炸！”

        “王哥牛逼！！！”

        桃之推开后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教室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谁把之前段海没收的扑克牌给翻了出来，在前面打起了斗地主。

        李露不在班里，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她那帮小姐妹了。

        她叹了口气，随后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在她桌子下面有一个摊开的本子，她弯下腰，将本子从地上捡了起来。

        这是一个黑色的记事本，看上去挺厚，拿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本子的表面有一些破损，似乎是已经用过很长时间了，但是依旧能看出来主人的小心呵护。

        这是谁的本子？怎么会落在我这里？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本子的桃之，将本子捡起，想要将本子还给对方。

        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个本子的主人是谁？

        她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人，大部分同学不是在睡觉，就是围绕在前排看那三个人打斗地主。

        一般而言，书的扉页或者尾页会有名字，想到这里，桃之将记事本翻开，想要从里面寻找记事本主人的名字。

        书籍的扉页只写了一句话，黑色的笔迹非常熟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白居易。】

        是刻在她桌子上的那句话。

        想到这里，她立刻低下头去看，发现桌子上的字迹和本子上的字迹基本上一模一样。

        是刻这句话的人的本子，可是上面并没有写她的名字。

        她又翻了一页，发现这似乎是一个日记本，上面记载了很多的事情。

        【今天是星期一，我还是按时来到学校了，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以后了，就当是跟未来——道个别吧。】

        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没有未来了？是他自愿选择放弃了什么吗？

        本子上的那句话立刻就吸引住了桃之的目光，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将本子翻到了最后一页。

        记事本的尾页确实写着名字，可是这个名字却令她感到十分震惊，因为上面写着是……

        【——何榕舫】

        这是何榕舫的本子？！！

        何榕舫居然会写这样的话，他不是一个混混吗？混混不应该是讨厌学习，不学无术的吗？

        他怎么会是……

        就在这时，正门那传来了段老师的说话声。

        “好好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一些。”

        听到声音的桃之连忙将记事本合起，随后一把塞进何榕舫的桌洞里面。

        此时的段老师已经走上讲台，他清了清嗓子，随后说道：“安静，都安静，你们看看隔壁班，都已经坐回到座位上了，你们还在这里吵，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

        “王琪，刘乐，谁让你们来这打扑克牌的？这里是学校还是菜市场，要不你直接回你家打去吧，或者我给你搬个沙发，你躺着打更舒服。”

        “去去去，都回座位上，坐下好好听课。”

        随着段海的催促声，陆陆续续的，有同学从前排离开，不情不愿地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桃之眼尖的看见有人嘴里嚼着口香糖，不耐烦的哼了一声，随后将口香糖从窗户那吐了出去，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教室里安静下来，桃之坐在凳子上，腰板挺的直直的，她的手指揪着袖子，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的身边就坐着何榕舫——那个记事本的主人。

        她又紧张又害怕，因为她好像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海潮区有名的混混居然不是自愿去做混混的，而是被迫去当的混混。

        混混本来的梦想是做个学霸，考最高的分数。

        这说出去——有人信吗？

        桃之想起刚刚那惊鸿一瞥的内容，悄悄转过头，向着何榕舫看去。

        少年靠着墙坐在那里，嘴里含着一颗糖，蓝白色的校服松松垮垮的披在他的肩上，他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声清脆的咔嚓声传来，桃之看见他脸颊动了动。

        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混混……

        桃之想到了他的家庭，想到他疯子一样的母亲，那句“就当是跟未来道个别吧”，莫非是指段海说的他初中逃课的那件事情。

        这是他初中的记事本？

        桃之将目光移了回来，她现在脑子里很乱，理智告诉她，一定要离这个人远一点。

        可是她却觉得这个人是她的同类，他身上给人一种挣扎着，想要离开这里的感觉。

        就像自己一样……

        “大家马上就高三了，也该收收心了，剩下的时间发答案，大家都对对题，看看答案，算一下自己能得多少分，然后班长统计一下，收到我这里来。”

        “好……”

        “知道了……”

        一阵有气无力的回答声在班级里响起，老段拍了拍手，大声道：“考试刚刚结束，都打起精神来，快快快行动起来，班长过来分发答案。”

        11班的班长是个小姑娘，她带着副厚厚的眼镜，头上扎着一束高马尾，从座位上站起身，向着讲台走去。

        “雅婷啊，你找几个人帮忙把这些答案发下去，一个人一张，少了去我办公室拿。”

        段老师说完这句话，又朝着同学们强调道：“你们消息都很灵通，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刚刚在考场里出了点事情，咱们班的姜左，刘存同学在考场上，无视考场纪律，带小抄，对答案。”

        “这种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我们一向是不允许的，现在已经让他们回去写检讨，等到星期一回来的时候，在国旗下讲话时当众宣读，请其他同学引以为戒，下次切勿再次做这样的事情。”

        “不对，已经没有下次了，这是最后一次，同学们，一定要引以为戒啊……”

        老段的说话声在桃之耳边响起。她拿起答案，闭上眼，深吸口气，暂时将何榕舫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她听着段海喋喋不休的嘱咐，拿起支黑笔，在试卷上做着标记。

        这次发挥的还可以，应该是在六百一二十分上。

        她松了口气，来这里总算是没有退步，和她在之前的学校考的也差不多。

        在之前的班里，她也不是学习顶尖的那几个，只能说是中等偏上，是个乖乖的好学生。

        没想到到了这里，她就成了学霸。

        讲台上，段海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她的注意力逐渐分散，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个黑色的记事本。

        【星期一，我想错了，最终我没能去学校，那个男人欠了钱，一帮人上门讨债。她可能是受了刺激，又喊又叫的发疯，就像她能把天喊下来似的。那个男人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鼻血止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

        【打架的那帮人可能是被她吵烦了，抡着拳头就想连她一起打。】

        【大概是从这开始吧，我就知道，我的未来也许就这样吧，打打杀杀，挨两脚踹，这一天也就过去了，有时候我看着我的同学，我就在想，要是换一个人，他们会怎么做？会不会和我一样，走上这条不归路？】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我已经深陷泥潭了，沾上泥点，这辈子都洗不清了，我和那些人打了一架，可能是肋骨断了吧，很疼，站不起来，她还在哭，那个男人就躺在地上，和个死猪一样，我自己回到屋里，硬撑着写完这篇日记。】

        【我要告诉自己，我永远不可能变成他那样的人，如果真的有一天不得不成那样的话，我选择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

        【星期二，她好了，像正常的母亲一样，帮我上药，有时候我还挺佩服她的，可以这样无间隙的切换，明明上一秒她还是个疯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辱骂，下一秒又和正常人一样，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好，是个对孩子无微不至的好母亲。】

        【可能就是她这样的假象吧，总是让我忍不住去想，她到底是不是还爱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爱我，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还要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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