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少年之名

拿下了忽兰忽失温之后，朱瞻垶就下令让大军准备班师回朝了。

不是朱瞻垶着急回去，而是他不得不回去，在朱瞻垶的想法中，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在草原多呆一阵子。

在这里，他有更多的时间来解决大明即将面对的统治瓦剌问题，同时也能起到一个诱饵的作用，让马哈木三人的子嗣以及本雅失里产生想法。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有那个想法。

但现在已经到了八月份了，这次北巡已经进行了小半年了，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他不得不回去。

首先就是气温问题。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岑参的这首诗不只是说说而已，而且在临近小冰河时期的永乐年间气温还要更低一些，冬天来得更早一些，这个时候的草原不是不能呆，只是对于朱瞻垶来说没必要。

除了幼年在北平的时间外，他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应天府渡过的，基本上已经习惯了应天府的气候，现如今要留在这临近小冰河时期的草原，而且还是冬天，他害怕自己的身体不适应。

其次就是他的身份带来的问题了。

他虽然不是皇帝，不需要时时刻刻的坐镇应天，也不是太子，不需要面对着一个不靠谱的老爹，时时刻刻都要准备着监国，但朱瞻垶也已经是经过册封的皇太孙了。

他在自由性上的确是要比老爷子和胖老爹强不少，但也是有个限制的。

至于最后，那就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原定计划中的北巡要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做完了，而且还顺带着打了场仗，覆灭了瓦剌的高层，这已经算是做到头儿了，他要是还想在草原呆着，那朝中的文官肯定会跟朱棣说点儿什么。

虽然老爷子大概率是不会听的，但总让人说也不好，毕竟他以后还是需要这些文官干活儿的。

该干的事情要干，但有些事情不是非得干的，有很多的事情都是属于可以但却没有那个必要。

对于朱瞻垶的决定，张辅和朱高燧两人是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做出了一派你是太孙你说了算的样子来，但实际上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杨荣则是大松了一口气，他一直都很担心这个才不过十四岁的太孙这次玩儿野了，不想回去了，这可不是啥好事儿。

有些习惯最好还是不要养成的好，你看现在的皇帝，时不时地就来个北巡顺天，甚至还有过御驾亲征，直接把事情都甩给太子，杨荣虽然不敢说，但还是觉得这跟皇帝他老人家的经历是有关的。

想象一下要是朱瞻垶也玩儿野了，时不时地出去熘达熘达，再找个小国打打架，那特么算什么？

除了这三人之外，朱高煦是唯一一个不太情愿的人了，不是说他喜欢呆在草原，而是只要不回应天那去哪儿都行。

他这一年多也没闲着，虽然去过一次奴儿干都司，但那也是带着任务去的，没啥闲工夫放空出去玩儿，眼下好不容易回到了以前那种生活，朱高煦当然是不想回去了。

不过不想回也没办法，事情不是他说了算的，甚至都不是朱瞻垶说了算的。


“那些投降的瓦剌士兵没有必要都带回去。”

忽兰忽失温城中，原本属于马哈木的地方现如今是属于朱瞻垶的了，他在离开之前做着最后的部署。

“就拿东城门那些最先投降的守军来做标榜吧，把他们以家庭为单位打散，分派到蜀王和谷王的封地里放牧。”

“若是安排不开的话就让最早投靠我们的那些瓦剌百姓迁移到捷胜冈附近，也算是做一个标榜吧，让他们知道只要安心的做大明的子民那就可以过上他们之前日思夜想的生活。”

“回去之后我会跟皇爷爷申请，给谷王和蜀王增设一个卫所，这些瓦剌人还是得看着，不然的话总是会有滋生祸端的，以现在谷王和蜀王的人手来说是不够用的。”

“除此之外我会让人把鲁商刘家的人叫来，争取在下雪之前进行一次互市，现在战争打完了，总得让他们尝尝成为大明子民的甜头，这样他们多少能够安稳一下。”

“回去之后我同样会跟皇爷爷奏请，除了原本的互市内容之外也会把羊毛加进去并且成为不变的一项，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他们是瓦剌，现在就不一样了。”

“还有就是口蘑，今年蜀王和谷王封地的人都尝到甜头了，消息也都传出去了，就直接加进去吧，至于口蘑的用途等我回去再说吧。”

“哦对了，还有沙棘。”

“瓦剌这边戈壁滩多，沙棘也多，虽然没有人会特意去寻找，但多一项收入总是好的，能让他们收收心，说不定还能给我们提供马哈木三人子嗣的消息。”

“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要说的？”

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出来，朱瞻垶转手将已经写好的折子交给了杨荣，让他进行查漏补缺的工作。

“殿下想的很详细，微臣暂且也想不到什么需要补充的。”杨荣接过折子但却没看，张口说出了一句好像是马屁一样的话来。

这其实并非是在拍马屁，而是他暂时也想不到什么需要补充的，他说的都是实话。

谁都不是万能的，更不会未卜先知，很多事情哪怕是杨荣往往也都是等到事情发生之后再去想对策，真正能够在事先就做好一切准备的人真的没多少。

“那就先这样吧。”朱瞻垶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会把萧时中留下来，他是上次恩科的状元，之前在嘉兴府那边做的也算是不错，让他在这里先历练两年吧，等两年后再调回京。”

“这段时间他跟着我，也算是事情的亲历者了，想来他在这里发挥的能够比临时调来的官员要好一些。”

“至于剩下的人选……”

“还是等回京之后让皇爷爷择定吧。”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杨荣很有眼色的站起身来，对着朱瞻垶躬身行礼。

“殿下这两天有些操劳过度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微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朱瞻垶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杨荣见状也悄声地退了出去。

忽兰忽失温一战，以大明的胜利而告终，而且还是一场大胜，死亡将士不过万，伤兵不过三万。

这个数量不算少，但因为攻城这个元素，这也能算得上是大胜了。

但瓦剌的问题才刚刚开始，忽兰忽失温虽然是瓦剌侧重最多的一座城池，但拿下这座城池不代表问题就结束了，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提议给谷王和蜀王增设卫所的原因。

当初老爷子为了削弱藩王的实力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法子削减藩王的卫所，就连当初藩王移封草原的时候老爷子都是抠抠搜搜的不肯多给。

若是没个合适的理由，朱瞻垶又怎么会随便做下这等决定？

不过好在是忽兰忽失温拿下，且马哈木三人不是死就是被抓的情况下，瓦剌的问题就不大了。

还是那句话，百姓其实没啥太多的想法，他们的想法就是好好过日子，真正有想法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现如今挑动他们与大明抗争的人已经没了，大明又给了他们互市甚至是更多的收入，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没什么野心的，他们会满足于现在的情况。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马哈木三人的子嗣和本雅失里了。

马哈木三人的子嗣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尤其是也先，这个人在历史上都是有名的，这些人是不可不除的。

除此之外还有本雅失里，这个人一直都在苟着寻找机会，现如今马哈木三人死的死抓的抓，瓦剌可以说在大明彻底统治之前就是一块无主之地。

若是本雅失里仍旧在草原附近，那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只有除掉了这些人，大明才能安安稳稳的朝着将瓦剌彻底同化为大明疆域而努力。

时间就好像潮水，它带来了一切，也带走了一切。

翌日，清晨。

在大军启程班师之前，朱瞻垶将此次在忽兰忽失温一战中缴获到的粮草辎重以及牛羊都留在了这里，让萧时中作为奖惩政策中的一种奖励。

有人说，感恩是这个世界上拉近两个人距离的伟大力量，它虽然源于记忆，但却产生于情感和爱。

这个不知道与汉人互相仇视了多少年的民族能否产生出感恩这种情绪？朱瞻垶不知道，可他知道，如果大明想要彻底统治这里，那唯一的途径就是让这些人产生感恩的情绪。

看着太平和秃孛罗上了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马车，朱瞻垶也将思绪收了回来。

“启程，班师！”

随着朱瞻垶的一声令下，这支来时有八万人，后来增长到近二十万，现如今又剩下不足十七万的军队，朝着他们来时的路回去了。

而与此同时，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已经传到了应天府。

瓦剌名存实亡，这对于大明任何人来说都是最好的消息，没有之一。

这一天，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姓名响彻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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