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生者如斯，逝者已矣

　　柳溥只是腾骧右卫的代表型人物，而且相较于其他的腾骧卫，柳溥的结局已经算是好的，更不用提那些没能回来的忍了。

　　可能，就算是大明以后征服了帖木儿帝国，也征服了奥斯曼帝国，都不一定能找得到他们遗骨。

　　因为知道他们为了自己冒得是什么险，所以朱瞻垶从来都不亏待他们。

　　这次腾骧右卫归来之后，不管圆满与否，大明从去年开始的远洋行动还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宝船队那边朱瞻垶没有插手，那不归他管，是赏是罚那是老爷子的事情，但腾骧卫这边他可以做主。

　　在月俸上，现如今的腾骧卫已经达到了跟锦衣卫一个等级的地步，而且这还不止，但凡是参与过远洋的，不管去的是美洲、澳洲还是别的地方，每个月都会有额外的补贴。

　　没错，不是所有人都有，就只有远洋过的人才有。

　　这也算是朱瞻垶的一点小心思吧，他知道腾骧卫中大部分人的心都是在正道上的，但他也依然搞了这么一个类似于激励性质的补贴。

　　你不能因为人家愿意为你卖命就抠搜的，也不能因为人家愿意你就不搞这种激励性质的奖励，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的，也有一部分人会因为利益而心动。

　　除此之外，朱瞻垶这次没有故意隐瞒腾骧右卫的事情，不过在外传说的版本是经过修改的。

　　裁剪掉了关于欧洲的部分，只留下了在奥斯曼和帖木儿帝国的事情。

　　这样一来最终版本的传言就变成了腾骧右卫携带种子去帖木儿帝国赴去年朱瞻垶与帖木儿帝国王子兀鲁伯的约定，但却在中途被奥斯曼帝国的人俘虏，最后逃出生天却又被单方面撕毁和平约定的帖木儿帝国掳走。

　　一时之间，民间对帖木儿帝国的愤怒水涨船高，甚至一度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

　　百姓们的愤怒具体表现在了两个方面，一是在战争的热情上，二是在针对帖木儿帝国之人的报复上。

　　哪怕是才经历过与瓦剌的战争没多久，但因为朱瞻垶在民间的声望很高，这种太孙近卫被辱的情况其实就与朱瞻垶本人被打脸没什么区别了，因此百姓们极其愤怒。

　　一时之间，民间请战的呼声不绝于耳，甚至就连兵部都被人给挤得水泄不通。

　　都是想要参军上战场的。

　　至于帖木儿帝国的人……

　　之前兀鲁伯在来大明朝贡的时候并非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他的妹妹一起来的，意图通过与朱氏皇族联姻来获取大明的帮助，只不过被朱瞻垶拒绝了而已。

　　不过即便是这样，兀鲁伯在离开大明的时候仍旧把他的妹妹给留了下来，一直都在乌蛮驿落榻。

　　这次，她差点儿成了百姓们的发泄口，若不是因为乌蛮驿好歹是朝廷接待使臣的地方，那这个公主还真不一定就能完好无损。

　　朱瞻垶后来得知这件事情后表现得很平淡，既没有支持，也没有阻止。

　　支持是不可能的，这个哪怕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要是真干出这种事的话那肯定会有人说他的品行不行。

　　至于阻止，也没有必要。

　　这个公主是不是权利的牺牲品朱瞻垶不知道，但他很清楚的是这个公主享受了帖木儿帝国所带来的权益，现如今帖木儿帝国这么做，朱瞻垶不找她的麻烦就已经是自制力很好了，哪还会阻止？

　　反正朝廷也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吓唬吓唬也是好的。

　　“指挥使，这是上元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东华门外，一座被空置很久了的建筑里，姜景铄正低着头跟柳溥汇报工作。

　　现如今的柳溥已经是腾骧卫的指挥使了，虽然经过一次远洋之后腾骧卫的人数已经缩水了很多，但再怎么说也是太孙近卫。

　　“按规矩放在红一的抽屉里，等朱铭来取。”柳溥看了一眼奏疏上的标识，没有直接翻阅，而是让姜景铄放好。

　　作为腾骧卫的指挥使，柳溥有处理一部分事务的权利，但也仅限于一部分而已，凡是橙色以上的他都不能直接处理，甚至不能翻阅，要等朱铭取走交给朱瞻垶亲自翻阅和批示。

　　“还有这个。”姜景铄又掏出来了一封奏疏。

　　“这是后卫组织的人选，用来补充左卫和右卫的人员空缺。”

　　“直接交给锦衣卫吧，让锦衣卫调查一下这些人的家世情况，等锦衣卫调查完之后我们再接手。”

　　“是。”

　　姜景铄低头，走到一旁将第一封奏折放好，然后就准备退下，但却被柳溥给喊住了。

　　“景铄，老武他……”

　　武振，原腾骧左卫指挥同知，与之前的柳溥是一个级别的，在姜景铄接替之前，武振才是腾骧左卫的指挥同知。

　　也就是在澳洲身死的那个带队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武振身死，姜景铄也不会接下指挥腾骧左卫的担子。

　　柳溥和武振不是发小，也不是什么朋友，只不过在腾骧卫初建之时他们二人一见如故，关系很好。

　　“武老大他……”说到这里，姜景铄也沉默了。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提及这个名字了，自从武振离世之后也就只有朱瞻垶提过一次，还是在腾骧左卫返回大明的时候，除此之外就再也没人提起了。

　　“我们将武老大葬在了那里，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去给他送坛酒了……”

　　“若是有机会的话……”柳溥深深地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屋顶，略显灰白的右眼看不出情绪，但完好的左眼却流露出了悲伤。

　　“记得帮我给他带一坛酒，再带点儿豌豆糕，老武是山西人，最喜欢的就是豌豆糕了……”

　　这次远洋，腾骧卫的损失给朱瞻垶所带来的伤痛很大，但却不是不能承受的，因为腾骧后卫早就已经完善了，空缺的位置很快就会有人顶上。

　　可真要论起来，受伤最重的还是左右两卫及其亲属。

　　而且朱瞻垶也不是没有行动，最起码上元那边这次又多了很多人。

　　与此同时，汉王府。

　　朱瞻垶以前是没想过自己会一而再地来这个自家二叔的府邸，在他的预想中，不管他二叔的想法是什么样的，他应该都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

　　但奥斯曼和帖木儿帝国的行为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着急了？”朱高煦倚靠在门框上，看着登门拜访的大侄子，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就这么想把我赶到海外去？要知道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我记得当初你是说我跟你三叔去不去都行的吧？”

　　“没错，当初侄儿的确是这么说的，但二叔有一点说错了，因为侄儿截至今日也是这么想的。”

　　看着一脸胜券在握的好二叔，朱瞻垶并没有着急，更没有气急败坏。

　　“二叔，侄儿的确是希望您到海外去，但跟您所想的流放不同，侄儿让您去海外是想让您去镇场子的，而非是单纯的流放。”

　　“镇场子？”朱高煦皱起了眉头。

　　一直以来，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这个大侄子就是因为放不下对自己的戒心才跟老爷子建议让他去海外的，最起码在朱高煦的心中，朱瞻垶哪怕是有这样的私心也会夹带着对大明的负责。

　　因为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如果他真的去海外，那对大明是有好处的。

　　朱瞻垶在文政方面的能力是他朱高煦拍马也不及的，在武事方面也极为出色，或许现在还不如他朱高煦出色，但有一点朱高煦不得不承认。

　　若是能再等几年，他这个大侄子在武事上必定会不逊于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离开中原能够让大明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波折，但明白归明白，而且他也是愿意的，可能不能做下这份决定就不一定了。

　　虽然老爷子总是给他画大饼，他也对老爷子总是偏袒老大一家感到不满，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爹。

　　此去海外，若无意外的话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现在看来，大侄子的话好像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没错，就是镇场子。”朱瞻垶点了点头，也同样依靠在门框上，与他的好二叔对视。

　　“那边的土地大小不亚于大明，而且还是现如今的大明，并非是太祖高皇帝初建时候的大明。”

　　“如此大的一块土地，土地上的人还都是只会使用木头和石头的野蛮人，可以说是就如同案板上的肥肉一般。”

　　“之所以让您去，是想要告诉所有人那地方是有主儿的，让他们管好自己的爪子，也给他们一根主心骨。”

　　“原本我是想着您跟三叔就算是不愿意去也无妨，大不了再等两年，等瞻基和瞻墉长大了再说，反正有新粮的支撑，大明也不会停下强大的脚步。”

　　“但是，巴耶塞特和沙哈鲁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到这里，朱瞻垶站直了身体，转过头背对着朱高煦。

　　“若是您仍旧不想去，那侄儿也不会勉强，只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您若是不去，侄儿就只能派别人过去了。”

　　一个派字，让朱高煦的眉头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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