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先生二

　　傅家设了宴席为叙白的父亲接风洗尘。来的都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谈论着叙白不太懂的事情。他对此并不感兴趣，但是他父亲觉得将来毕竟叙白要接任他的职位便不允许他走。他也听话只是静静的站着，心思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傅老夫人早早的退了下去，躲在了自己的屋子里看那些海月儿祖母留下的东西。一边看一边落着泪。这些年仿佛就如恍然间就过来了似的，谁又知老妇也曾是妙龄女。看到老夫人如此感怀，傅老爷便没有打扰。悄悄的退了出去。

　　来到那大堂看见满屋子的人，着实有些烦闷。早些年经商并没有这些花花绿绿的，不知道他们在瞎折腾什么。不过他早就不过问这些事情，只交给自己的儿子全全搭理，有时也会提醒嘱咐几句。

　　有时会感叹自己也许是老了，跟不上这眼下的形势了。他往下望去看向自己的孙子魂不守舍的，皱起眉来。

　　傅老爷走到一个伙计身边，吩咐道：“去，把小少爷叫到我的书房来。”

　　“是，老爷。”

　　伙计走到叙白身边，轻声说道：“小少爷，老爷找您。”

　　叙白跟父亲报备过后上了二楼，来到了书房。

　　“爷爷！”一进书房便见到爷爷站在一盆君子兰那里浇着水。

　　“来啦！”

　　“嗯。”

　　“今天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没精打采的，还有你祖母。”

　　“今日去了洛先生那里，洛先生给了祖母一些旧物，许是触物生情了。”

　　“嗯，那你呢？”

　　叙白犹豫了一会，傅老爷见他不答看向了他。“嗯？”

　　“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没有见惯这样的场景。”

　　傅老爷思考了一下，背着手走了两圈。“经商之人最重要的是诚信，再有就是要有门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后习惯就好。”

　　“习惯不了。”

　　傅老爷听到叙白竟然反驳了，笑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叙白闹过脾气。

　　“噢~你可知我为何经商？”

　　“孙儿不知。”

　　“咱们傅家几辈以上也是做过大官的，也算是世家了。可是这官还能做多久？眼看就要变天了。早早谋划远远比措手不及的好。曲线救国也是救国。我们并不是高高挂起的人。”

　　“可是有一些人并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只想着自己。哄抬物价，欺民罢市。”

　　傅老爷看着自己的孙儿这样有这样的热血，很是欣慰。

　　“那这世上更是需要你这样的人啊？不是吗？我们管不了别人，可是我们能够通过别的方式能改变他们。比如合作，当你有一定的实力与经济财力以后何愁没有人上前巴结。这个时候你便可以提出你的条件。”

　　“可是为什么不从根上就改变呢？如果人人都走正道，人人都是忠义爱国的人那不就不用这样麻烦了。”

　　傅老爷摸摸他的脑袋。叹息道：“那就太好了，可是这样的想法终究是只是空谈。这个社会就是肉弱强食，正道不知道在那里。”

　　叙白：“如此这样来说，教育就是极其重要的。只要当人们从小就明事理辨是非这不就容易多了？”

　　傅老爷没有想到叙白小小年纪竟然参透了这一点，倒是有些惊讶。“可是总要有人做这些事情的。只是每个人的理解和志向而已。你能说谁的功劳大，谁的功劳小吗？商场就如同战场一样兴风血雨也是常见的，对比你说的教育也有自己的战场。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为这个国家。哪有为了一方而贬低另一方的！”

　　叙白想了想经济对于一个国家的兴衰是极其重要的，然而教育是国家未来的希望啊！当真是缺一不可的。“叙白明白了，谢谢爷爷教诲。”

　　傅老爷很是满意自己的这个孙子，那个儿子是养残了可是孙子却这样优秀。他可以面对列祖列宗了。

　　“好，好孩子。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下去休息吧！”

　　“是，爷爷。”

　　今天夜晚的星光很是璀璨，叙白一夜好眠。可是就在这相同的夜晚，睡不着的又何止一人。战火不断的中国已经满目疮痍，有志之士还在做着斗争为国为人民。

　　海月儿今晚早早的便睡下了，只是吵闹声不断的传来她在睡梦中惊醒。听到争吵声是从父母屋里传来的，她急匆匆的赶过去。到屋外她又不敢进去，就蹲在那里。

　　太太已经泣不成声了。“我是海月儿的母亲，自然是要为他谋划前程的。”

　　洛先生听到这里是极其反感。“前程？海月儿的前程是要靠她自己，而不是靠男人。”

　　“女人不靠男人？那靠什么？自己？你是想海月儿将来一个人孤独终老？”

　　洛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总是要嫁人的，嫁一个家境好一点的怎么了？”

　　洛先生：“自然要嫁一个好人家的，可这傅家是万万不可的。”

　　“为什么不可以，我看那傅老夫人对海月儿是喜爱极了。”

　　洛先生气极了。“傅家，多少弯弯绕绕的你不清楚。他们不是我们这样可以攀附的。”

　　太太：“咱们家和傅家也可以说是故交了，怎么能叫攀附。是他们家现在家大业大，那咱们也是清贵人家。”

　　“故交？不过是我母亲与那老夫人的情谊。何来故交一说。”

　　太太：“怎么不是。”

　　洛先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感觉很陌生。这还是那个和他一起不顾家人反对和他在一起的人吗？他不禁疑惑当初嫁给他是不是就是为了她那所谓的前程。他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最为不屑的便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去出卖自己。

　　“你当初嫁给我也是为了你的前程？”

　　太太不敢看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时他们听到了张妈的声音。

　　“哎呦，我的小姐。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洛先生前去开门，看见海月儿蹲在地上眼睛红肿着。海月儿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阿爹是不是跟母亲吵架了？”

　　洛先生：“没有，只是阿爹和你母亲有件事情意见不同而已。我们进行了讨论，没有吵架。”洛先生掏出帕子轻轻给海月儿擦拭眼睛，好生哄着。

　　张妈从屋里望去看见太太坐在床上抹着眼泪，知道这是吵架了。当着海月儿的面他也不好说破。“小姐，这么晚了该休息了。张妈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洛先生：“海月儿快点去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去书院？你可不能迟到，要做其他人的榜样。”

　　海月儿：“好，那你要与母亲好好的。”

　　洛先生爽快的答应了。等海月儿回到自己的房间。洛先生走到自己妻子面前，：“好了，不要哭了。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总归海月儿还小。顺其自然。我们也早些睡吧！”其实洛先生知道这叙白在这里是待不久的，那傅老爷对海外的生意开始有所兴趣不过充其还在观望阶段。那傅老夫人也说了他们只是回来一段时间，迟早是要回去的。更何况傅家太过于复杂了并不是海月儿的良配，他是对叙白极其满意的。

　　通过这件事情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也在想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变化这样多。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夫妻之间最可怕的就是同床异梦了吧！

　　知道叙白也要去书院，太太就不在阻拦海月儿进出那里。

　　次日，海月儿与父亲、小叔叔、玉容来到书院。洛二老爷和玉容都是作为新的教书先生的身份来的，然而海月儿成为了自家叔叔的小助理。这小助理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当初也是为了让太太可以松口。由此海月儿负责帮洛二老爷拿教案收作业一类的杂活儿，上课时也跟其他学生一起学习。

　　海月儿听了自家叔叔的话将他上课时所用的东西提前带到竹字班。

　　林轩睿上学来看见了她，上前搭话。“哎，你也在这个班上课啊？”

　　“什么上课，我可是念先生的助理。”海月儿神气的说道。

　　“助理？助理是什么？”

　　“额~也就是是先生。”

　　林轩睿听到这话可是要笑死了，他还没有见过这样小的先生呢。“就你？还先生。牙长齐了没有？”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等着。”说着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教室的讲台桌上。想要追打林轩睿。在追打之际洛二老爷和叙白分别从二楼办公处和门外走来，纷纷看见了这一幕。二人倒是如出一辙的皱起了眉。

　　洛二老爷：“海月儿，你们在干什么？”

　　海月儿走到她小叔叔面前，林轩睿倒是率先告了一状。“她说她是您的助理。”

　　“嗯，是。怎么了？”

　　林轩睿这时傻了眼，他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是念先生的助理。“那她也是我们的先生喽？”

　　洛二老爷迟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助理一职。不过想到大哥先前嘱咐的便应了。“嗯。”

　　得到了答案的林轩睿瞬间消停了，没有了先前的气焰。海月儿倒是得意了起来。看着她这样子，洛二老爷想自己是不是错了。想要稍稍打压一下海月儿叫她不要太无法无天了。

　　洛二老爷：“海月儿你要有个先生的样子，这样学生才能听服你的。”

　　“嗯，海月儿知道了。”

　　林轩睿：“听见没？先生要有先生的样子。看看你，还跟学生闹。”

　　海月儿那里是示弱的主儿。“我是在教训你，谁让你目无尊长。”

　　洛二老爷：“行了，快上课了。都给我进去。”

　　说着三人都往屋里走着，叙白却没有动。海月儿看向他问：“你怎么不进去，要迟到了。”

　　叙白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依然没有动。海月儿上前说道：“我可是你的先生，你怎么能不听先生的话？你这样可不是好孩子。”

　　叙白看着她叫了一句：“小先生？”

　　“先生就是先生，为何要加一个小字？”

　　叙白：“因为你本来就小啊！”

　　海月儿有些生气认为叙白小看她所以才叫她小先生的。便反驳着。“以后就叫先生，不许加小字。不然我·······”

　　叙白因为比她高一些，歪头问道：“不然怎样？”

　　还没等海月儿说出个所以然来，洛二老爷将二人叫进了屋子里面。

　　小先生，这一叫便是十几年。他们的缘分由此拉了开。叙白便是老校长的名字。傅老爷给老校长取这个名字的寓意是希望他能像谦谦公子一样，有高雅的博学的文化休养。想来并没有辜负了这个名字。

　　在今日傍晚时，海月儿家中来了位不速之客——汪清竹。汪清竹并不是一人而来的，随行的还有汪宝盈。这倒是给这里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汪清竹留着长长的辫子是最让海月儿不解的，为什么其他人的男人纷纷都减去了辫子，他还有呢？

　　海月儿想着问一问他。“你为什么还有着辫子？”

　　汪清竹看着她，怒气表现再了脸上谁胡子瞪眼的。许是不喜她母亲连带着不喜欢她了。汪清竹不屑与这女娃娃说话。冷冷的哼了一声。海月儿胆子大了去了，上前抓住了他的辫子。调皮的说道：“我还没有见过这样长的辫子，即使是女人也没有。”

　　汪清竹猛地转身，海月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许是把他的辫子拽疼了，汪清竹从胸口掏出戒尺打了海月儿的手心。海月儿哭了，哭的可凶了。汪清竹下的手重了些，愣是好几天才消肿。从这件事情以后海月儿再也不敢靠近他了。

　　当时家里只有张妈一人看见了，也是奋力阻止了的。可是没想到那老头如此的倔强。

　　张妈找来药膏给海月儿涂抹。海月儿的泪珠往下滚着，张妈哄了好半天。

　　张妈：“你这外祖父怎么这么狠心，手都打成这样了。疼不疼？”

　　海月儿抽泣着：“疼！”

　　张妈：“哦~我给小姐吹吹，吹吹就不痛了。乖~”

　　除了这件事，还有那汪宝盈。汪宝盈的丈夫因为得罪了人被人送到了牢里。汪清竹因为极其疼爱这个女儿，又因先前没能使洛先生娶了她，对她的愧疚是极深的。总想着要弥补她，这次来到上海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汪清竹先是找了自家女儿，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太太同意将汪宝盈娶进门来。可是洛先生是极力反对的，可是没成想自家的太太竟然同意了。

　　洛先生：“你是怎么想的？我是你丈夫，你以为是什么物件吗？你说让我娶我就娶？”

　　太太：“那我能有什么办法，那是我亲妹妹。”

　　洛先生更气了，本来他以为他们夫妻两个是情投意合亲密无间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的。可是谁曾想自家的夫人能为自己纳妾。洛先生放下了狠话，说如果非要他娶汪宝盈的话就休了太太。这可是惊动了不少人。玉容去劝解太太，洛二老爷去劝汪清竹。张妈劝解洛先生。

　　这一来二去，倒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汪清竹又到书院闹了，因为不仅书院有了女先生竟然还有女学生。汪清竹对此是非常气愤的。在书院里大放厥词，说是女子上学是祸乱，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更是对海月儿横眉冷对的，每当在书院里看见了汪清竹海月儿都躲到了叙白的身后。叙白为此倒是开心了几日。不过这样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有所进展还是从太太那里突破的，说到底太太是女人也是真心爱洛先生的。汪清竹拿太太母亲做了威胁，所以才同意的。也是有那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呢？

　　洛先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找了汪清竹理论。可是没想到汪清竹又拿性命相逼。这可如何是好，一时间大家都乱了阵脚。

　　海月儿和张妈来到汪宝盈的房间。海月儿哭着问：“姨母，您不要嫁给我父亲好不好？”

　　汪宝盈：“海月儿，你不要哭了。我成了你母亲之后，会好好疼你的。会给你买好多的吃的。”

　　海月儿：“我不要吃的，我不要。”张妈以为汪宝盈是什么大家闺秀呢，没想到竟然是这副嘴脸。

　　张妈气愤地说：“您可别痴心妄想了，我家少爷是不可能娶你的。当初不娶现在更不会娶了。白日做梦。”

　　汪宝盈：“娶不娶也不是你这个下人说的算的。”

　　张妈：“你，你······”说着便想要向前打去。汪宝盈也不是吃亏的主儿。一边还手一边大喊大叫着。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满屋子有劝架的有上前帮忙的混作一团。汪清竹和洛先生他们赶紧从前厅赶来，看到这样的景象。汪清竹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嘴里念叨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什么孽！”双手也没有闲着，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本来一个家庭已经不幸，却又想着让另一个弥补不幸的那一个。不知道那汪清竹是怎样想的。海月儿在里面被挤得的喘不过气来，洛先生大声呵斥着。但是混作一团的人们似乎只有愤怒的情绪啥也听不到了。

　　海月儿好不容易从人群里爬了出来，看见汪清竹坐在地上哭喊。她动起了歪脑筋。她到张妈房间里拿了剪刀，悄悄的走到汪清竹的背后一剪子将其长长的辫子剪了下来。

　　汪清竹还在悲痛的情绪里没有缓过来，往头上摸去没想到一大长截的辫子掉了下来。

　　汪清竹惊呼：“我的辫子！我的辫子！啊！”汪清竹本就上了年纪再加上情绪过于激动就晕了过去。最终闹剧就由汪清竹晕倒而收场了。

　　倒是有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意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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