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二

　　老婆婆拿着菜刀走来，海月儿紧紧的闭着眼睛。叙白表现得很镇定，但是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不害怕的。他只能更坚强才能保护她。

　　老婆婆走过他们所在的地方向里面看了一眼。叙白就那样跟她对视上了。他看见老婆婆笑了，因为老婆婆脸上和身上都沾染了血，她的笑变得更为诡异。

　　老婆婆拿着菜刀缓慢的走过了他们，叙白这时才松下一口气来。可是双腿却软了下来，他们并不敢出去了。他们一直能听到老婆婆的声音，在那里时而哭喊时而狂笑。不知道附近的居民有没有听到，他们是怎么度过这一晚的。

　　为什么没有人出来？为什么他们听不见？是不愿意还是不敢？也许在很多个夜晚这样的悲剧上演了无数次。这条街虽然不是很繁华，但是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在自家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既然无一人出来。是大家都见过了大场面都变得麻木了？还是因为不敢？

　　人们通常喜欢活在自己制造的迷梦里面，喜欢向往理想社会可是有些人却不愿意去制造维护。他们一边做着梦一边安于现状。如果这个世上好人再多一点，如果有些人敢站出来，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就像现在的老婆婆，如果当初有人阻止了那场悲剧。她有可能也会承欢膝下，四世同堂享受自己的天伦之乐。也许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也许孩子们太调皮，也许她有一天会安详的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她再也没有也许了。

　　一阵风刮过，使空气变冷了。可是再冷不过心。

　　海月儿他们是被第二天早上找到的，他们在那个窄窄的墙缝里面整整待了一夜。街道上的血腥味更重了起来，两家的人担心坏了。

　　那天过后海月儿一直高烧不退，叙白在家换过衣服后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一个小小的人陪着另一个小小的人。时间久了，叙白在海月儿的床边睡了过去。他做了梦，梦到还是那一天。他极力的拉着海月儿回家走，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到那条街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会看见那个老婆婆。他着急，着急想要喊出来，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发不出声音。额头上一瞬间布满了细汗。

　　太太和张妈给海月儿送药来，看见满头都是汗的叙白也心疼起来。太太掏出手绢给叙白轻轻擦去细汗，叙白一下子惊醒了。把太太和张妈下了一跳。叙白看着他们好像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

　　太太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太太压低声音说：“哎呦！你可吓死我了。看你这样子可是做了噩梦了？”

　　叙白冲她点了点头。

　　张妈：“看样子是给吓着了。”

　　太太上前摸了摸叙白的头抱住了他。“好孩子，别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这是第一次叙白感受到了母亲的力量。他哭了，这还是从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哭。当他身处异地孤立无援，语言不通他没有哭。遇到危险，他没有哭。自己父亲冤枉自己，他没有哭。这次却哭了。

　　张妈上前安慰。“小少爷，别怕。我们都在呢！”

　　叙白从太太的怀抱里出来，对她们鞠了一躬。自己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守护这世上最为单纯的爱。“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海月儿。对不起。”

　　太太：“说什么对不起的，没有的事儿。你也只是个孩子，我们不会怪你的。等海月儿醒后你还要带着她玩，好吗？”

　　叙白声音哽咽着说：“好！”

　　张妈：“小少爷可别哭了，免得哭坏了眼睛。”

　　太太：“张妈说的对，可别哭了。这样听话的哥可是不许哭呢！福气都哭掉了。快擦擦。”说着又向他递去一个手帕。

　　张妈：“小少爷可是饿么？我去给您端点饭来。”张妈出去端饭了，太太给海月儿喂起药来。叙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海月儿是个怕苦的，怎么也不肯喝药。太太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糖来，在她嘴边放去。果不其然海月儿张开了嘴。就在这时太太将糖拿开，把药灌了进去。

　　太太笑了，说：“海月儿从小就怕苦，小时候喝药也是这样怎么也不肯张嘴。她阿爹就是用的这个办法逗她喝。不过用过几次这小丫头可是学精了，这方法也就不管用了。她阿爹又想了别的办法来哄她。这次没想到她又上当了。”

　　叙白在一旁听的笑了，他还以为小先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她还有这一面。不过那天那件事是谁都会害怕的吧！“我记下了。”叙白小声说了一句。

　　太太：“记下什么？”

　　叙白：“奥，没什么。”

　　太太好奇的问了：“叙白，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嗯？”叙白有些疑惑。

　　太太：“我是说你小时候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

　　叙白尴尬的点了点头。

　　太太被逗乐了。“哈哈！真像个呆头的小书生，跟你们洛先生一样一样的。”

　　这时洛先生和张妈从外面走来。

　　洛先生：“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再说什么呢？我可是听见我的名字了啊！”洛先生上前接过太太手中的药，亲自给海月儿喂了起来。

　　张妈将手上的饭菜放在了桌子上。“小少爷，来吃饭吧！”

　　叙白走到桌子旁坐下。洛先生家中的饭菜很简单，都是些家常菜还有些偏北方口味儿。那桌子是海月儿的书桌，桌子上放了一些书籍有一本西游记单独放在了外面。想来她是在看这本书吧。到底是个姑娘家，桌子上也竟是些小玩意。像什么头花啊，折纸啊还有一个小小的皮影。那皮影好像是个猴子。

　　太太看见叙白没有动筷子却盯着那皮影。说道：“那是孙悟空的皮影，叙白也喜欢皮影吗？”

　　叙白尴尬的看着太太，不解孙悟空是谁。“额~”

　　洛先生喂完了药，看着叙白那个样子许是没有读过西游记。便解围道：“叙白在国外长大，应该是没有见过。”

　　太太：“奥~这孙悟空是西游记里面的一个人物。很是神通广大，海月儿喜欢极了。改天让她给你讲讲。”

　　叙白：“好！”

　　张妈赶紧拿起筷子递过去。“小少爷快吃吧！要不一会儿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太太：“是不是不合胃口？”

　　叙白接过筷子。“不是不是。”

　　叙白走时海月儿还没有醒过来，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傅家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一群人被罚了跪。还有人挨了鞭子，身上的印子鲜红的。其中老的上达六十小到四岁。他看着他们，眼神变得冰冷。可是他却想起了海月儿，想起了她们一家人。如果海月儿见到这些会做什么？她一定会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吧！可是他从小受的教育便是事不关己，无要多言。

　　吴管家在前面训着话，见到叙白回来便停下了。吴管家上前问候：“小少爷，您回来啦！可是要沐浴？”

　　叙白：“不用了。”说着要上楼去，刚刚走到一半停下了。他看向吴管家，问：“这是怎么回事？”

　　吴管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答。“有人嚼了舌根子，太太让我教规矩。”

　　叙白：“不过说闲话，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吴管家：“可是，太太那里·······”

　　叙白：“让他们散了吧，有事我担着。”

　　吴管家有些为难，这少爷不久就要走了可是太太会一直在。这要是得罪了太太，那还了得。叙白看出了吴管家的迟疑。有些生气，声音冰冰的。“吴管家，我说的话不好使？对吗？”

　　吴管家当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不敢。这就让他们散了，散了。”吴管家对着那群跪着的人无奈的说了句：“少爷慈悲，都下去吧！”

　　叙白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表明了他在公然的跟他继母作对。不知道这傅家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他呢。他看见吴管家散了人群，继续上了楼梯。到二楼又对吴管家说了一句。“给他们拿一些涂抹的药品。”

　　吴管家：“是，少爷！”

　　此时其中一个小女孩抬头看了叙白一眼，叙白也看见了她。叙白没有呵斥她，而是对她笑了笑。心里想着我这样温和了是不是海月儿也愿意和我一起了？

　　这件事没过几个时辰就传到了叙白祖父那里。祖父找了叙白谈话。

　　在书房内，傅老先生坐在书桌前。叙白他面前站着。傅老先生皱着眉盯了他几分钟之后终于开口了。

　　傅老先生：“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管起家里琐碎的事了？”

　　叙白：“因为不忍。”

　　傅老先生深深出了一口气。“不忍？我从小怎么教育你的，你可还记得？”

　　“大丈夫忠君报国要有远大的志气，不要陷入无畏的小事当中。叙白记得。”

　　傅老先生：“既然记得为什么不去做？瞧瞧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我觉得我没有做错。”

　　傅老先生：“你现在也学会顶嘴了？”

　　叙白：“那些工人们只是在闲暇的时候说了几句闲话，便挨了鞭子。他们如果反抗就会遭到解雇，解雇了可能一家人就没了饭吃。我认为此事做的不妥，不是大家所为。”

　　傅老先生挑了挑眉，觉得也不无道理。闲话，这倒是没有听说。“闲话？什么闲话？”

　　叙白：“前几日宛如到主桌上吃了饭，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嫉妒的人到了太太那告了状说了些莫须有的话。太太罚了他们一家的月钱，闲话就起来了。说亲孙子没能到老夫人老太爷那里，那他系旁支却去了。太太起了嫉妒心。”

　　傅老先生眉头皱的更紧了。“一顿饭就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不过这还是要提点提点的，不然不乱了套？”

　　叙白：“提点是要的，只不过传闲话的也就那么几个人。那老弱病残的怎么受得了那责罚。”

　　傅老先生：“老弱病残？哪有那么夸张，再说那些工人里还有老弱病残的？不过就是罚着跪了几个小时。”

　　叙白：“里面有修剪树的王老伯，还有养花的许老伯。他们也是傅家的老工人了。今年有六十多了吧！还有宛若的陪童，今年也才六岁。”

　　傅老先生：“什么！小姐屋里的都被责罚了？”

　　叙白：“还有几个人挨了鞭子，身上红道子印是显得很。”

　　傅老先生：“嗯，是不妥！这样行事，那还有工人愿意为咱们家做事。对外名声也不好，不好！”

　　叙白：“您一直教导我们应该恩威并施，与人和善。这样一来不仅是这些工人，还有对生意上也是有影响的。”

　　傅老先生悄悄的看了一眼叙白，这小子是越来越有他当年的风范了。不像他儿子耳根子软，只会听枕边风还是一个那样的人。“一会儿你父亲来找你，你不要去。知道吗！”

　　叙白：“嗯，孙儿知道了！”

　　傅老先生：“虽然你处理的不错，可是方法欠妥。以后有这看不过眼的家事，去找你祖母。你就好好读书，不要去管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

　　叙白：“是，孙儿知错了。”叙白上前给自家祖父鞠了一躬。

　　傅老先生乐了，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行了，你下去休息吧！”

　　叙白退出了书房，看见了一个小丫头。那个小丫头就是刚刚看他的那个。她手中拿着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攥得紧紧的。

　　小丫头走到叙白面前将东西塞到了他的手上，磕磕巴巴的说：“小少爷~你·····你···你是好人！谢···谢你！”说完就匆忙的跑开了。

　　叙白打开手，看是一块糖果。有些湿湿的，好像是小丫头手心里的汗。叙白笑了将糖放到了口袋里。虽然叙白觉得这没有什么，可是却被有心人看见了。

　　在叙白父亲的卧室里，那傅家太太正在哭诉着。

　　“老爷，你说叙白是什么意思啊？这不明摆着跟我作对吗？”她越说越激动，“我知道，我是继母。可是我也是吧叙白当做亲儿子对待。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他了？”

　　“没有，没有！”

　　“每次有好吃的好穿的那个不是先让他挑，我家棋哥儿也是这个家的少爷。我家棋哥儿还是弟弟，你说那样儿不是让这他那个哥哥。你说他有把自己当做棋哥儿的哥哥吗？有个哥哥样吗？”傅家太太依偎在傅老爷怀里哭泣着，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傅老爷宽慰自己的妻子，说一定给她个公道。傅老爷去找了叙白，可是他连面都没有见着就被请到了自己的父亲那里。结果自己没有数落了儿子却被自己父亲数落了。不仅如此傅老夫人也出了面将此事给摆平了。

　　傅家太太被罚了几个月的月钱，抄写佛经。因为傅老夫人说她的心，不善。

　　就当叙白觉得现在过的很满足时，傅老先生告诉他法国那边的学校申请下来了。他们要回法国了。叙白跟傅老先生犟了嘴，说什么也不回法国。二人就那么僵持着，谁也不肯退步傅老夫人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这才找了洛先生做了说客。

　　洛先生说海月儿身体好多了，活蹦乱跳的请叙白到家里玩。可是刚到洛先生家里就被叫去了谈话。

　　洛先生大抵是明白叙白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多半是为了海月儿。

　　洛先生：“你可知道林则徐？”

　　叙白：“自然是知道的，他可是一位明智之人。他虎门销烟，抵抗外国人的侵略保卫国土。虽然我在国外，但是他的事我还是知道不少的。”

　　洛先生欣慰的笑了笑。“是啊！他是明智的。他也主张学习国外的先进，发展民族工商业。你呢，你也要做个明智的人啊！”

　　叙白：“可是········”

　　洛先生：“可是什么？可是你不愿意离开刚刚熟悉的环境，可是你不舍离开要好的伙伴？”

　　叙白低头不语。

　　洛先生：“你祖父说的对，大丈夫要有大志向。要报效祖国，要捍卫民族。”

　　叙白：“这些我都明白!”

　　洛先生：“嗯，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

　　叙白：“嗯！”

　　洛先生：“去吧！去找海月儿他们玩吧！”

　　叙白离开了洛先生处，一路走着情绪不是很高。一进海月儿家的院子，便看见了林轩睿和小白他们互相打闹着。三人看见叙白来了，便停了下来。

　　海月儿冲向他。“真好！我们都还活着，我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小白赶紧拉着海月儿让她呸呸呸三下，说死不吉利要赶快吐掉那话。没有办法海月儿便应了他。“呸呸呸！没想到你还信这个。”叙白看着这个场景，此时的心情无比的复杂。

　　海月儿：“叙白，你怎么了”

　　叙白：“没事儿！”

　　海月儿：“奥。”

　　他们在一起没有过一会儿便各回各家了，原因是叙白太不对劲儿了。他们二人不愿意触霉头，免得遭罪。

　　海月儿带着叙白到了一个废弃小花园里。

　　海月儿：“你没有来过这儿吧！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我可不会随便带别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

　　叙白：“嗯！”

　　海月儿听到叙白竟然这样冷淡，不愿意了。“什么叫嗯！你怎么一点也不兴奋！”

　　叙白：“我可能要出国了。”

　　海月儿：“出国？”

　　叙白：“嗯！”

　　海月儿：“什么时候？”

　　叙白：“还没有决定去不去。”

　　海月儿：“那你回去吗？”

　　叙白：“你·······你希望我去吗？”

　　海月儿：“我？我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这还要看你的意愿。我听阿爹说，国外有电灯。是吗？就是那种吹不灭的那种灯。”

　　叙白：“嗯，有。”

　　海月儿：“你们去还会做大轮船，是吗？”

　　叙白：“嗯，是的！”

　　海月儿：“那为什么不去，国外那么好。”

　　因为没有你啊！傻姑娘！叙白心想，如果你说让我留下我就会留下的。我想陪着你，陪一辈子。一辈子不放开你的手。

　　叙白就那么望着她也不说话。

　　海月儿：“等有一天你回来了，一定要给我带那灯回来。我去接你下那大轮船。”

　　叙白：“嗯，我一定给你带。”

　　海月儿：“你说有一天，我们国家是不是也会用上那灯。”

　　叙白仿佛看见了海月儿眼睛里的光芒，它是那样的明亮。“会的！”

　　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会记得，有一天下午两个小孩儿看着未来说着希望。在那废弃的花园，傻傻的笑着。一个小男孩在口袋里的糖果递给小女孩。女孩打开糖果，二人看傻了。男孩说了糖果的故事，女孩静静地听着。虽然糖果已经化了可是依然特别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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