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湖中情迷（上）

云司是太阳下山之后才苏醒的，睡了好几个时辰，在他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便看到元志海眼眶微红地看着他，而顾梦祁和李玉歌也站在旁边，迷迷糊糊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正欲下跪却被顾梦祁拦了下来。
看着一下子沧桑了许多的云司，顾梦祁摇了摇头，缓缓道：“放心吧，闻楚歌没事，只不过暂时没有找到她的下落罢了，你先和元志海回府好好休息，等我这边的消息，相信我。”
看着他那认真的眸子，云司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在看到元志海的神情，作为兄弟他心里还是很难受的，这些天一直都带着他受罪，没怎么休息也没怎么吃饭，现在又有顾梦祁的承诺，相对来说放心了一些，带着元志海先回去，大不了等元志海休息了，他再一个人出去找。
将云司小心扶起，元志海搀扶着他下床，本就是两人过来，没有带一兵一卒，所以现在回去也是两人一起，为了保证两人的安全，顾梦祁目光看向了李玉歌，像是在征求同意，李玉歌瞥了一眼营帐外站着的李程言，微微点头。
得到李玉歌的许可，顾梦祁走到云司的另外一边，扶着他三人小心出了营帐，临柯跟在他的身边，一同离开，在离开之前，顾梦祁瞥了一眼李程言，老实说，他藏不住事，也很容易让人看穿。
在顾梦祁离开后，李玉歌同慕雅两人从十一的营帐中出来，原本是直接回自己的营帐，但是在顾梦祁看了李程言之后，她心中便明白了过来，目前的状况是闻楚歌失踪，云司和元志海两人已经找上门来，营中将士都是将其看在眼里，若是现在搞事情必然是有理有据的。
因此，很显然闻楚歌是明世城和白政亦两人商量的结果，至于李程言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待考察，不过目前的情况还是得找他谈谈。
瞥了一眼营中守夜的将士，李玉歌看了一眼慕雅，慕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径直走到了十一的面前，也不知道和十一说了些什么，而李玉歌则是看向了李程言，缓缓向他那走去。
像是感受到有人慢慢靠近自己，李程言转过身来，对上了自家姐姐的眼眸，在姐姐的眼中，他看到了一丝冷漠，身子一颤，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来，何时自己与姐姐的关系已经变成这样了？是因为顾梦祁亦或是别的？
距离他还有一米左右，李玉歌停了下来，之前在城门的时候她心疼李程言可是让顾梦祁吃了些醋，现在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老实说她心里对李程言可是憋了些火。
“姐，找、找我做什么？”看着自己面前站定有些距离且眼神冷漠的姐姐，李程言下意识得有些慌乱道。
看着他这般模样，李玉歌自然明白自家弟弟固然是瞒了自己不少事情，基本上全部都是关于如何算计顾梦祁，对此她的神色更加冷漠了下来，眼中带着一丝失望。
“程言，闻楚歌的失踪你知不知情？”没有什么拐弯抹角，李玉歌直接问道，对于自家弟弟，一个神情一个问题便足以知道事情的大概，和顾梦祁一样，她知道李程言是属于藏不了事的那一种，尤其是在自己的面前。
李程言手指颤了颤，脸上的笑容一僵，面对李玉歌的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微低下了头，像是极力掩饰着什么，笑道：“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待在驻扎营，就算是出去，身边还有羽玉军的兄弟们，闻楚歌失踪这件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是吗？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半夜去后山所谓何事？就算是找白统领，什么要事不第一时间禀报给将军而是和一个统领商议？”李玉歌眼睛一眯，询问道。
听到她的话，李程言整个人待在了原地，自家姐姐的聪明他一直是清楚的，没有准确的答案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很显然自己来雷冥山做的这些事情姐姐都是知道的，原本他是不想参与绑架闻楚歌这件事情，当时十一受伤他就有预感要是继续下去，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可白政亦以姐姐要挟自己，再加上他们也保证过只是让顾梦祁和姐姐和离，所以他才答应了下来。
看着李玉歌的冰冷目光，李程言抬头正视着她，可眼角余光却是在打量四周，在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异样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承认了下来，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李玉歌，之前因为有些事情有所限制，虽然半推半就的帮着做了些事情，但他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和良知的，既然李玉歌都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瞒的，更何况要是再隐瞒下去，以后自己只会和李玉歌越走越远。
这一点，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李程言点点头，缓缓道：“是，十一受伤之后我去找了白政亦，警告他不得伤及无辜，然后商议了一些事情。”
“白政亦是命机阁的人，对吗？”得到他的回答，李玉歌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轻声问道。
李程言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她，随后想到了什么，也是见怪不怪了，因为现在是站在外面，也不知道暗处究竟有没有人盯着，为了保证李玉歌的安全，他看了一眼四周，然后露出了小时候向姐姐撒娇的笑容，拉着李玉歌便进入了自己的营帐中，至于十一，一直被慕雅拉着讲话，两人就这么站在外边。
进了营帐之后，李程言看了一眼帐中小窗，随后将帘子放了下来，以免有人偷窥这边的情况，在事情全部做完之后，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双手捧着令牌递给李玉歌，期间一直低着头，极有认错的态度。
李玉歌将令牌拿了起来，看着上面那两柄弯刀交叉的图案，不是命机阁令牌又会是什么？现在令她有些好奇的是究竟是谁将这块令牌交给自家弟弟的。
“你是怎么有这块令牌的？”李玉歌冷着脸，问道。
虽然李程言是格外的宝贝自家姐姐，但特别怕自家姐姐受伤或者生气，一旦李玉歌皱眉或者冷着脸对自己说话，十有八九便是生气了，之前在丞相府没有顾梦祁的时候，李玉歌对谁都是谦逊有礼的，性子更是清冷得很，对自己虽然算是溺爱了，但还是有一份长姐的威严在，不过也没有这般冷脸。
上一次在羽玉军军营也是这般，他是明白了，只有牵扯到顾梦祁的事情，李玉歌才会对自己这般冰冷，毫无往日般的宠溺。
李程言心中有些吃味，但还是一五一十道：“在新兵考核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想偷偷从后门溜出去逛酒楼，然后在后门那遇到了一男一女带着面罩……”
李程言老老实实的将前因后果全部交代了出来，包括十一受伤这件事情，不过他也是有一些隐瞒的，那就是关于他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心生杀了顾梦祁的念头，但现在冷静了下来，倒是没有这种疯狂的想法了，毕竟顾梦祁是李玉歌放在心里的人。
听着他的话，李玉歌眉头紧皱，在衣袖之下的双手握紧了拳，很多时候就算是他隐瞒了，她还是能够分析出一些，许久没有姐弟之间沟通，竟没想到有一天自家弟弟会想要杀自己的姐夫，要是顾梦祁实力没有那么强悍，也没有那么聪明，或许早就在那一次营中比武便丧命了吧？
“看来是我疏忽了对你交往方面的教育，你可知上次你与梦祁的比武，你的枪尖上带有北国三大奇毒之一的‘命狱’，此毒阴寒之毒，寒气逼人，不会致死，但是会让所中之人每七日全身冰冷刺骨，动弹不得，体会到那冰寒之气慢慢侵入骨髓，血液也会因此流淌缓慢，极难喘气，若是没有及时解毒，梦祁要经历的便是这种冰入骨髓之痛，程言，你当真希望他受这般苦难？”李玉歌看着他的脸庞，淡淡道。
李程言一怔，猛然抬起头，有些激动道：“怎么可能？我从未想过给他下毒，还是这般阴险之毒。”
李玉歌自然是明白这毒不是他下的，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差点间接伤害了顾梦祁，这一点她可是牢记于心的，不过现在重点的事情并非这个，看着他的眸子里面少了份柔和，通过眼神告诉他有些事情她不想说希望他自己能够明白。
“白政亦的计划是什么？”李玉歌毫不犹豫道。
李程言被吓了一跳，转移话题过快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晃了晃脑袋之后，他理清了思路，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在想究竟要不要全部说出来，毕竟现在李玉歌已经完全知道他的身份，但似乎仅仅只停留在身份上面，对具体计划还不是很了解。
沉默了许久，李程言谈了一口气，看着她手中的令牌，终究还是没忍心欺骗姐姐，走到自己的床边，从床底下拿出一包药，如实道：“白政亦和明世城两人想出了一个让你和顾梦祁和离的办法，只要你和营中将士看到顾梦祁背叛了你，那么他便会站在风口浪尖上，而且也违背了当初在府上求亲时说的那些话，这样便能够促使你和他和离，也能够让顾梦祁身败名裂，而我手中的药，便是合欢散，闻楚歌是白政亦安排人绑架的，为的就是让云司和元志海上门求助，以顾梦祁的性子必然会出手帮忙，然后我以军中要事为由请他来营帐，将这合欢散放在茶杯之中，就算是他不喝茶，也会有香炉将他迷晕。”
李玉歌眼眸冰冷地盯着他手上的药包，寒声道：“你们这是要置梦祁于死地啊。”
李程言拼命的摇着头，否认道：“不不不，只是让你们和离而已，顺便让他把手中的兵权交出来。”
李玉歌冷哼一声，看着他的眼中多了一丝失望，摇头道：“程言，平时你在府中玩闹我不管你，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看不出来，看来之前我真的疏忽了对你的管教，你可知一旦计划成功，梦祁和闻楚歌的‘丑闻’败露，云司必然是会找梦祁拼命，而命机阁会利用这一次的机会将云司彻底铲除，相信这是明世城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情，云司虽然只是一个七品知县，但也属于朝廷命官，夺兄弟妻杀兄弟，梦祁要面临的可不仅仅是罢官，而是下狱，若是梦祁承认了罪行，那么就算是顾侯爷也保不住梦祁，倘若梦祁不承认这罪行，朝廷必然会派人查清真相，而命机阁便会将你推出来，一旦知道是你做的，梦祁必然会承认罪行，不管是承不承认，梦祁都是一死，而且，梦祁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愚chun，你之所以到现在还能乱来，是他给你的宠溺。”
李程言默默听着她的话，像是明白了过来，但仍然有些不相信道：“姐，你就断定他会承认么？”
“若是他不承认，陷害梦祁，杀害云司，不管是哪一条，我们李家都保不住你，李程言，在命机阁，你自始至终都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甚至连我们李家他们也不会放过。”李玉歌目光一寒，冷冷道。
听到她的话，李程言像是开窍了一番，紧紧咬着牙，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或许他只是想到了一旦计划成功，要面临的事情会让他有多么的自责。
“对不起，姐……”李程言低着头，轻声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玉歌看着他手上的药包，摇了摇头，将药包拿了过来，然后当着他的面将药包拆开，将里面的粉末倒在了茶杯之中，随后倒上茶，最后将茶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姐！”李程言被吓了一跳，连忙喊道。
李玉歌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在药效还没有上来之前，对上他那担忧的眼眸，极为平静道：“这是给你的一个惩罚，也是给我这个做姐姐的一个惩罚，从现在开始，你听我的，不管命机阁有什么计划，对我不可隐瞒，现在你继续按照原计划执行，让梦祁进营帐，但这个茶杯得放在桌上，剩下的照旧，至于闻楚歌，你让人带到不远处的湖边，至于梦祁，他会去那边的。”
“姐，你这是……”李程言不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心疼道。
李玉歌点头道：“我说了，这是惩罚。”
还没等李程言开口，她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撑着身子走出了营帐，看到她这般行走，慕雅也是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了她，见她面色潮红，媚眼如丝，瞬间明白了过来。
“去湖边……”李玉歌强撑着身子，保持着最后一份理智道。
慕雅点点头，扶着她便往湖那边走，李程言的合欢散本就药效极为强烈，况且她还是将一整包都喝了下去，现在药效上来了身子完全软了下来，感受着从身体里面传来的燥热之感，她在路上不断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而慕雅则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以免还没有到湖那李玉歌就已经完全光身。
待走到湖边之时，李玉歌的意识已经完全被身体里面那一股空虚感淹没，慕雅看了一眼四周，在没有发现有危险之后，便放任了她的动作，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将衣服撕裂之后，跳到了那冰冷的湖水之中……
那一边，李程言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茶杯发愣，脑海中更是不停地回放着刚刚李玉歌对他说的那些话，叹了一口气，他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他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居然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个陌生人而去伤害自己的最在乎的姐姐。
本以为自己将顾梦祁从自家姐姐的身边拉开便能够让姐姐回到原来的模样，但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自己所看到的，自家姐姐或许只有待在顾梦祁的身边才是幸福快乐的，因为所爱之人在她的身边。
李程言是听到营帐外守夜将士的声音在缓过神来，是顾梦祁回来了，想起刚刚姐姐的话，他连忙站起身来快速走出营帐，看着顾梦祁那有些疑惑的神情，开口道：“那个……能和你谈谈吗？”
顾梦祁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李程言见他这般，也是点了点头，随后又低下了头，顾梦祁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心中叹了一口气，明明知道李程言要做什么的他并没有拒绝，而是跟着他走了进去，就在他和临柯进去的时候，营帐不远处树上的叶子悄然动了动。
进了营帐之后，顾梦祁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空茶杯，茶杯之中还残留一些茶水，但这茶水中却有着和普通茶水略微不一样的颜色，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李程言按照李玉歌的吩咐给顾梦祁倒了杯茶，本以为顾梦祁不会喝，但他却直接端过来一口喝完，在放下茶杯之后两人对视着，没有说一句话，就好像是单纯的消耗时间。
在半炷香的时间过后，顾梦祁看着他，缓缓道：“你姐在哪？”
李程言身子一颤，自然是明白他能够这么问，必然是知道了一切，最可笑的是他居然会觉得自己能够算计顾梦祁，也对，毕竟是自家姐姐看上的人又岂会差？
“姐姐她喝了杯中茶，去了湖边。”李程言毫无隐瞒道。
顾梦祁点点头，立马转身离开，在快要出营帐的时候却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了低着头的李程言，微微一笑，缓缓道：“程言，你还小，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长大的。”
说完，带着临柯两人向湖边飞奔而去，神色紧张，听到他的话，李程言也是呆愣在了原地，只不过他并没有愣神许久，因为一记飞镖扎在了营帐的柱子上。
李程言将飞镖取下，看着上面的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走出了营帐，在交代了一些事情，和十一说了些什么之后，便走出了营，向一个地方走去……
“茶喝了？”暗处有人询问道。
“喝了。”李程言点头，语气冷漠道，“你们是不是把我当sha子？这般正大光明的下yao，当顾梦祁不知道？”
“只有你，他才不会怀疑什么。”那人忍不住笑道。
李程言握紧了拳，眼中带着些许怒火，死死地盯着他，那人也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道：“别担心，就算是太过于刻意，但总会有人相信不是吗？毕竟以事实说话，再说了，就算是知道下药又如何？喝不喝是顾梦祁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只要最后的目的达到了便好。”
李程言咬了咬牙，忍不住冲上前给了他一拳，而那人似乎料到他会这般，并没有闪躲，而是直接挨了他这一拳，至于闻楚歌，早就安排人给顾梦祁送去了，就和他所说的一样，只要最后的目的达到了便好……
在离两人打闹的地方有些距离，一男一女站着看着两人的举动，看着李程言那大发雷霆的样子，男子手中的折扇轻轻扇动了一下，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主上，李程言应该知道了一切，我们要不要除掉他？”女子动了动手上的长剑，神情冷漠道。
男子笑了笑，摇了摇头，缓缓道：“不，他只是知道了白政亦的计划罢了，又不是知道我的计划，还得多亏了顾梦祁将那地下暗室烧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好东西呢？原本以为玉儿已经脏了，但现在看来，顾梦祁压根碰不了她，之前是想要以此来解决顾梦祁，让两人和离，但现在想想，还有什么比顾梦祁是女子的身份更加让玉儿死心的呢？李程言本就是一根浮草，叛变是迟早的事情，毕竟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玉儿，现在玉儿喝了那杯茶，顾梦祁前去寻她，必然会被明世城看到，那么以明世城的性子，会忍住不对玉儿起心思？一旦玉儿被绑，顾梦祁必然会乱了心神，倒不如让他自爆身份，到时候，谅顾梦祁有天大的本事，安源旭再喜欢他，也保不住他，同时还会连累顾、李两家，一箭三雕，岂不正好？”
女子点点头，瞬间反应了过来，微微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道：“可李小姐被绑……”
话还没说完，男子笑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半眯着眼，冷声道：“我本就没有打算留着明世城，就他这种愚chun之人也配进我命机阁？让阿诚盯着，一旦明世城对玉儿做些什么，直接处决，反正就一条gou罢了。”
“是。”黑暗中女子恭敬道，在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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