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真凶（1）

狱中司·审讯室
此时的审讯室中摆放着一张长方形木桌，桌子的中间坐着身子恢复不少的北至临，林雯裳则是坐在他的身边，在他们俩的对面，桌子的另外一头，摆放着北陵笙的尸体，可以看到的是，北陵笙的额间有一颗钢珠，这枚钢珠极为熟悉，同北陵锡的钢珠一模一样，可凶手绝非是北陵锡。
毕竟，北陵锡还和北陵齐两人在边关北营之中。
大皇子突然被杀，这让北至临和林雯裳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在两人的两边，左边坐着北怡君、顾梦祁和木子玉三人，右边坐着北陵景、百若闻和付惟一三人，至于这付惟一，在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之后，便借着回来禀报军情为由去御书房拜见北至临，结果还没到就被御林军给抓了带到这里。
看着生龙活虎毫发无伤的顾梦祁，付惟一眯了眯眼睛，眼中带着一丝杀意，不过在北至临面前倒是收敛了不少，就算是有杀意又如何？两军对峙，身为北国的右将军，眼前人可是敌国的主将，要是没有一点敌意那才是真正的有问题，除此之外，在审讯室中，狱中司的狱长柏原老老实实地站在尸体的旁边，微微皱着眉，神情惶恐。
在狱中司没有察觉任何bao动情况之下，就连守关押牢房的侍卫都没有任何察觉反而被人迷晕的情况下，被关押但依旧是北国大皇子的北陵笙突然暴毙在狱中，还是被钢珠一击毙命，当时看到北陵笙的模样时，柏原二话不说直接上报，那个时候北陵景和北怡君刚走到狱中司的门外，正巧碰上这件事情，一个去找顾梦祁，一个去找北至临，之后一同赶到狱中司。
见到北陵笙的尸体时，北陵笙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就算是死，都没有瞑目，也是让人有些同情。
可同情归同情，北陵笙死了，北至临不可能不追究，原本是犯了错废除武功然后贬为庶民关押在这狱中司还能够管他下半辈子的吃喝，现在直接死了，如果不查出凶手，那这狱中司岂不是极为危险？甚至连犯人的生命都保不住，那岂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接触过北陵笙，并且有嫌疑的除了北至临和林雯裳以外，便是这审讯室中的人，包括狱长柏原。
北至临眼眶微红，面色憔悴，目光一直放在正躺在木板上的长子身上，痛失爱子的他现在不想去思考太多，明明知道审讯室的某些人不可能是杀害北陵笙的凶手，但他此时不想去想，身为一国之主，以他的猜测，真凶就藏在这几人之中，他要找到那个人，然后给北国一个交代。
“父皇……”北陵景看出了北至临此时的难受，忍不住想要安慰，却被北至临伸手给打断。
北至临看着审讯室的人，沉声道：“虽然朕知道凶手不可能是你们所有人，甚至有可能不在这里，但是朕需要你们帮忙查清真相，从笙儿入狱再到被杀，朕要找出那个凶手，不然朕没办法给笙儿母妃一个交代，更没办法给这狱中司的犯人，甚至是北国一个交代，御医们也都来看过笙儿，刚刚百神医也看了笙儿的尸体，都得出了一个结论，初步可有判断笙儿是在今日丑时死亡，而且还是被人挪动放在了床上，以至于一个时辰前，牢中狱卒发现饭菜未动，才得知笙儿死亡的消息。而笙儿死亡的原因，是一颗同锡儿一模一样的钢珠，在这狱中司杀人，又如此明目张胆的嫁祸，朕想这凶手绝对没有想象中的简单，若是不找出来，北国皇宫怕是人心惶惶……”
北至临的这番话，让付惟一眯了眯眼，他不是傻子，对于北至临话语间的言外之意，他清楚得很，这一次虽说是找出真凶，但并不完全是给北陵笙报仇，而是给北国一个交代，给其他人一个交代，这让他不禁心生悲悯。
究竟是谁呢？顾梦祁还是木子玉？这两人很明显不是，顾梦祁和木子玉这两人那晚上在做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百若闻一介大夫也没有这种能力，北陵景？他不是在北怡君那就是在养心殿，也不可能是凶手，自己也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审讯室中并没有一个真凶，难道这是一场死局？不对，真凶虽然不是她们，但不代表不能暗中指使，况且她们也不是一次两次安插卧底了，付惟一心中分析道。
顾梦祁看着他的神情，不紧不慢地端起面前的茶喝了起来，北陵笙的死是她早就有所预料的，当时在她进入这狱中司的时候，就知道若是在这里杀人，极难查出真凶，不过这一次也并非很难推测，问题的关键是这狱中司的狱长，柏原。
将茶杯放下，顾梦祁看向了站得笔直的柏原，此时柏原也正看着她，她冲他微微一笑，柏原也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躺着的北陵笙，这一幕，被正在暗中观察顾梦祁的付惟一全部看在了眼里。
一瞬间，付惟一明白了什么，突然茅塞顿开，柏原是顾梦祁的人！
“皇上，我明白了！我知道真凶是谁了！”付惟一突然情绪激动道，一直以来北陵笙都是他的恩人，将他一路提拔到现在的位置，在得知北陵笙死了的消息，他的心中全是替北陵笙报仇的想法，就算是不顾全大局，他也要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北至临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他，他本以为会有头绪的是顾梦祁等人，因为自己中毒之事神不知鬼不觉，顾梦祁都能够查出来，想必此次应该也能分析出凶手是谁，可令他惊讶的是，最先开口的居然是自己的右将军，看他的眼神，让北至临有些不祥的预感。
不过付惟一都已经这样说了，要是不让他说出来必然是不可能的，北至临招了招手，随后便有两名记录的官员拿着纸笔进来，坐在一旁准备记录这一切，然后放入北国的案件卷宗里。
“说吧。”北至临放任道。
付惟一站起来，直接用手指着顾梦祁是，带着一丝狠厉道：“是顾梦祁，一定是她！”
顾梦祁眼中含笑地看着他，有一种看傻子的感觉，而在他说完之后，北至临也是微微皱眉，很明显，他也怀疑付惟一这是公报私仇，为了将顾梦祁留在北国借此来陷害她，昨晚顾梦祁究竟在哪他极为清楚。
毕竟顾梦祁的身份对他来说有些敏感，所以北至临也不可能完全放心顾梦祁留在北国皇宫，暗中安排了人观察是自然的，他放任北陵景时时刻刻去找顾梦祁也是为了掌控顾梦祁的行踪，现在付惟一直接指证顾梦祁是杀害北陵笙的凶手，这不禁让他有些头疼。
要知道，北至临可是在生死门走了一遭的人，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强皇宫内部防卫，以免再受到生命威胁，付惟一什么时候回来的皇宫他极为清楚，包括付惟一所做的事情，当时他没有去管，因为知道顾梦祁是一定能够解决的，这种巫毒是伤害不了她的，谁知现在付惟一仍然死性不改。
“昨晚梦祁在哪，付将军不是很清楚么？”顾梦祁反问道。
付惟一微愣，自己下毒之事难道被发现了？可现在这个节骨眼绝对不能承认，不然就是加害顾梦祁，是自己先挑起的事端，会让北国陷入言语风波之中，更会惹怒北至临。
“我为什么清楚？我今日才到皇城，受殿下之命回来汇报战况，谁知道顾将军居然在我北国皇宫，况且皇城的守卫可以作证，我是今日入城。”付惟一义正言辞道。
“你说谎。”木子玉坐在他的对面，淡淡道，“你说你受殿下之命回来汇报战况，而且你是去找北皇的路上被带到这里，证明你早已知道北皇苏醒的消息，也就意味着你知道替北皇解毒之人是百神医，身为北营右将，两军交战在即，你不可能没有打探过关于玉营的消息，所以你很清楚，百神医为什么会来这，这世上能够调动百神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顾梦祁。所以，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你自始至终都知道梦祁在这里，至于今日入城，谁知是不是你乔装打扮提前入城后让人拿着你的令牌假冒你入城的呢？毕竟，你可是受了伤，坐马车也是应该的。”
付惟一看着木子玉，目光寒冷，他在玉营的时候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极难对付，身为命机阁的人，理应来说应该是和他站在同一条船上，可现在偏偏帮着顾梦祁来针对他，就因为她爱上了顾梦祁。
“就算是我知道顾梦祁在我北国皇宫又如何？难道我就一定要大肆宣扬？要是让朝中那些大臣知道，怕是顾梦祁早就被关押在我北国牢狱中了吧？况且我这样说，也是为了她着想，这要是让玉皇知道她在这，两军交战在即，玉皇会怎么想？倒是你，木子玉，身为命机阁的人却跟在顾梦祁的身边，一个噬杀的组织，搞不好是顾梦祁给了你不少利益，让你杀了大皇子呢？”付惟一丝毫不乱，面带笑容道。
本来付惟一是只怀疑顾梦祁的，但木子玉开口说话，对于这个实力强悍，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也未尝不是背后主谋，甚至有可能是真凶。
木子玉淡然一笑，目光转向北陵景，问道：“四皇子，麻烦你告诉一下付将军，杀害大皇子的那一晚，我究竟在哪。”
北陵景点了点头，看向了北至临，肯定道：“她在帮顾梦祁压制体内的毒素。”
“君君也可以作证！”北怡君连忙道，或许是想起那一晚上的事情，她的耳根也是红了起来。
北至临眉头微蹙，担心道：“顾将军中毒了？”
“回圣上，梦祁所中的巫毒同圣上所中的巫毒是一样的，很显然，这皇宫中有人要置我于死地，梦祁不幸中招，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可能还会去想杀大皇子的事情呢？更何况，我若是杀了大皇子，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梦祁说过，北国的家事我不参与。”顾梦祁承认道。
北至临有些尴尬，看向了百若闻，是想开口替顾梦祁把脉解毒的，但下一瞬他便无奈摇了摇头，百若闻是顾梦祁的人，他又怎么可能调得动？虽说现在百若闻在太医院帮忙，但如果是顾梦祁出事，百若闻第一时间绝对会回到顾梦祁的身边。
感受到他的目光，百若闻缓缓道：“如今梦祁身上的毒已经解了，除此之外，老夫说一句，在我来到狱中司的时候，我检查了大皇子的尸体还有牢中的一切，让大皇子直接暴毙的就是他额间的钢珠，根据钢珠嵌入的程度来看，非常人能够做到，而且并非这一颗钢珠，除了大皇子额间的那一颗以外，大皇子所在的牢房墙上，还有一颗被钉得死死的钢珠，而且大皇子的神情令人有些琢磨不透，柏原狱长，麻烦你将大皇子身上的白布掀开一下。”
说完，看向了柏原，柏原点了点头，将盖在北陵笙身上的白布掀开，露出了北陵笙的脸，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北陵笙的眼睛一直睁着，瞳孔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从神情上来看，三分诧异，三分迷茫，四分恐惧。
同百若闻所说的一样，确实令人有些琢磨不透。
北至临看了一眼北陵笙的神情，心中有些许猜测，但更多的是悲痛，作为一个父亲，自己的儿子想要杀自己，这是他没有教好，日后可以慢慢地教，可现在直接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是突如其来的事情，一时间他接受不了。
在大家都看清楚之后，百若闻摆了摆手，柏原点头将白布继续盖上，在盖上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大家也看到了，能够让大皇子露出这样的神情，我想凶手应该是大皇子认识并且意料之外的人，若是梦祁当真是凶手的话，我想大皇子不会有这样的神情。”百若闻一边说还一边看着付惟一，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淡淡道，“况且梦祁除了此次中毒以外，来到北国之后自身内力不能时刻动用，身上也是受到了不少伤，而这些伤，全都是拜付将军算计所赐，若不是老夫，恐怕梦祁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性命堪忧了，如果梦祁没了，那么老夫是绝对不会来北国，那么间接便会导致皇上您中毒身亡，或许付将军和他背后的主子本就不想让皇上您苏醒呢？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可是知道四皇子要请老夫来北国救皇上之事啊。”
百若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紧不慢地陈述事实，当然了，最后那一段话是他故意加上的，谁让付惟一上来就直指顾梦祁呢？别的不说，帝机阁的老一辈都护短，尤其护顾梦祁，面不改色的添油加醋，这一点他还是能做到的。
“胡说八道！惟一从未想过加害于皇上！”付惟一微怒道。
北陵景笑了笑，缓缓道：“是不是胡说八道付将军心里清楚，付将军虽然同二哥一直待在军营里面，也时常帮着二哥说话，但你所效忠的主子，是大哥，你进入军营也是大哥暗中帮忙，此次带兵出征，你受命跟在三哥身边，而大哥和三哥在那一次进贡之时便同命机阁阁主合作，目的是为了铲除顾将军。”
“母后，君君也能作证，这些年来我去军营找二哥的时候，总能看到付惟一与人传书信，我曾有一次跟踪传信之人，发现他是大哥的人，此次我出宫去边境找四哥，也是因为撞见大哥想要杀父皇，当时我便想给四哥报信，因此出了宫，但出宫之后还未到边境便遭到杀手刺杀，一路逃着，后来在两军边境的树林之中，遇到了身受重伤的顾将军，是顾将军不顾生命危险救了我一命，而要杀我的却是三哥，我怀疑这些杀手付惟一肯定是知道的！”北怡君有些气愤道，她也火上浇油了一番，也正是因为她，明明是查北陵笙之死，现在却变成了付惟一的批斗大会。
听到她的话，林雯裳眼中冰冷，转过头来看向北至临，北至临同样也看着她，伸手拍了拍桌子底下她的手，他们两只有北怡君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宝贝的很，现在却被人追杀，还是自家哥哥派人刺杀，救女儿的却是当时的敌人顾梦祁。
“付惟一，小六所言可属实？”北至临沉声道，要不是顾梦祁带伤救人，他现在怕是还要失去唯一的女儿。
付惟一一脸懵，有些惶恐道：“皇上，臣对于公主遭到刺杀一事根本不知！公主来军营的那一晚，臣正在军营中养伤，这些营中将士皆可作证，当时四皇子也在军营，也是明白的，况且顾将军身受重伤之事，要讲究证据，谁能证明是我所为？更何况，顾将军身为玉国主将，我一个小小的右将，怎么可能私自约顾将军出来交战？就算我约了，要知道北营的军队都是有严格管控的，单凭我的个人能力，怎么可能伤害到顾将军？您说对吗？四皇子。”
“景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北至临听付惟一这般言之凿凿，有些懵道。
北陵景笑着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付惟一会说这一点，但很多算盘他怕是打错了，因为付十一，可是他的人。
“父皇，你可还记得付家次子？”北陵景淡淡道。
北至临皱了皱眉，脑海中不断回想付家的事情，随后有些不确定道：“付十一？”
“没错，在儿臣出门游历的时候，付家将十一交给了我，从小到大他都跟在儿臣的身边，只不过中途走散了，现在付十一成为了梦祁的副统领，他和付将军是孪生兄弟，何为孪生兄弟？那便是长相一模一样，在那营中受伤休息的付将军，恐怕不是付将军本人吧？”北陵景笑道。
付惟一看着他，眯了眯眼，同样笑了起来，淡笑道：“十一很小的时候我们付家都没有见过他，一直以来四皇子回来便只告诉付家十一过得很好，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就连我父亲都不知道十一现在在哪，我又怎么会知道？”
“哦？是吗？那就听听十一是怎么说的吧？来人，请十一过来。”顾梦祁端起桌上的茶杯，有些玩味道。
付惟一一怔，目光看向了顾梦祁，十一来皇城了？为何他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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