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冯琳出门的时候，楚天正窝在沙发上玩儿手机，手机里闯关游戏的小蓝人儿向上一跃吞了好几个金币，耳机里响起了一串儿“叮铃叮铃”的声音。

        耳机的声音开的很大，等冯琳拿钥匙穿鞋的时候他才发现冯琳要出门，赶紧把耳机摘下来。

        楚天看冯琳穿着一身职业套裙，又看了眼时间，皱眉问，“您今天还要上班？周末了。”

        “临时要出趟差，”冯琳对着穿完鞋又照了照镜子，然后回头看着楚天，似乎觉得还应该在交代点什么，想了一下说：“过几天开学妈可能回不来，不过手续都帮你办好了，班主任叫郑娴，是我一个高中同学，我打过招呼了，你去了之后直接找她就行了。”

        楚天把手机倒扣着，点点头，“谢谢妈。”

        “跟我还客气什么，”冯琳笑了一下，说，“那个老师很温柔的，会照顾你的，放心吧，我先走了，你自己在家多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您出门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楚天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应该是很赶时间，冯琳笑着应了声就出门了。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楚天松了口气。

        他低头瞅了眼手机，游戏里的小蓝人在他说话的功夫已经掉火堆里命丧火海了，还能看见小蓝人在火里面挣扎翻滚，要是开了声音还能听见惨叫。

        一个小破游戏，还挺血腥。

        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的东西，这会儿也心情没再开一局，连个手指都懒得动一下，只是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红色还闪着金星的“gameover”发愣。

        有点儿烦。

        楚天躺在沙发上待了一会儿就回了房间，准备收拾一下东西。

        他过来的时候买不到早上的票，只能买了张下午的，晃晃悠悠又是倒车又是怎么地的耗了大半天，到地方的时候都半夜了，困的不行，躺床上就直接睡着了，都没好好打量他的房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量的，房间不算小，但一眼就能把所有东西看完了。

        房间很简单，甚至简单到了简陋的地步，一张床一个衣柜，连个桌子椅子都没有。

        楚天迈进屋，反脚踢上了门，把门口堆着的两个行李箱撂倒在地上，挨个打开。

        那些零零碎碎的动西他都留在原来的房子了，又打包快递了一部分，随身就带了点儿衣服和鞋。

        他打开衣柜，一股新家具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他连打了两个喷嚏。

        衣柜是四开门的，里头干净的很，但是也干净的过分，空荡荡的连个衣挂都没有。

        楚天盯着衣柜愣了一会儿。

        突然就不想收拾了。

        他原来的房子里什么都有，住的舒舒坦坦……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也不是他非要过来的，是他爸他妈说以后工作大部分时候都在这边，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能在一块儿，而且这儿毕竟是他爸老家，觉得以后在这儿定居了也不错，还没等楚天说说他自己有什么想法，他们就已经给他安排转学的事儿了。

        或许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也是他没想着真的跟他们唱反调，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完，转学的手续办完，他也就过来了。

        虽然是他爸老家，但爷爷奶奶去世的早，这个城市楚天还真没来过。

        说是工作都在这边，其实他也有心理准备，来的时候也没想着一家三口天天在一块儿热热闹闹的。

        没想的那么美，心里却也免不了有点儿隐秘的期待。

        他以前一年到头也见不了爸妈几次，关系真的说不上多亲密，但谁不希望自己的家庭幸幸福福的，楚天也就是个俗人，半大小子，也希望跟父母关系温馨融洽。

        所以在看见这间空荡荡的卧室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儿憋屈。

        是丰满的希望和骨感现实的落差带来的憋屈。

        他们不考虑他的想法就让他转学过来，却什么都没替他准备。

        这让楚天觉得有些失落。

        不想收拾也不能真的不收拾，楚天自己调节了一会儿，出去转了一圈在阳台上溜回来两个衣服挂，把常穿的衣服挂了两件，剩下的衣裳也没东西挂，从箱子里拿出来直接就原样塞进了衣柜里。

        然后把鞋也拿出来，两双常穿的放在外头，剩下也划拉到了衣柜里。

        幸好这鞋都是刷干净还带鞋盒的，也不怕给衣裳熏臭了。

        楚天抬头看着衣柜，顶上距离天花板还有一段距离，他试了试，是正好能搁下一个行李箱的高度。

        他垫着脚把箱子送了上去，俩箱子并排塞了上去，虽然还多余出一部分，横着放的话应该正好，但是……就这样吧，放都放上去了，他也不想拿下来再挪了，还不够费劲的。

        几下把东西收拾完，楚天手机突然响了几声。

        楚天从兜里把手机摸出来，拿到眼前瞄了眼来电显示，上面写着周辞两个字。

        随手点了接听，走到窗户边儿上，一把将深蓝色的窗帘拉开，靠着窗台，漫不经心的“喂”了一声。

        这个房间他唯一满意的就是这个窗户了，大块的玻璃，采光很好，周围也没什么高的建筑，站在窗口往外，能看见七拐八拐的巷子里的电线杆和靠在电线杆旁边的人，远处的马路和楼房，还有更远处的青山。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了一阵东西掉到地上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哎呦卧槽，兵荒马乱的跟遭了大扫荡似的。

        楚天听的脑袋嗡嗡的，有点儿不耐烦，但也没挂电话，开了免提扔在窗台上，回身从床头的外套里摸出盒烟，在窗台上轻磕一下，把烟盒凑到嘴边叼出一颗烟，然后拿着火机“噌”的一下打着火，微微低头点了烟。

        “喂，天哥！”又过了半分钟，那头终于消停了，一道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嗯。”楚天叼着烟看着外面。

        “醒了啊？我都怕你这个时候还没醒。”周辞说。

        “又不是猪，现在都快中午了。”楚天说。

        “中午怎么了，谁还不能一觉睡到大天亮了……我昨晚上就想给你打电话，怕你做一天车累，就没打，”周辞做贼似的压着声音：“叔叔阿姨在家吗？”

        “你猜。”楚天说。

        “看样子是没有。”周辞说。

        “猜对了，但没有奖。”

        “哎，回老家感觉怎么样，是独门独栋小别墅还是二百平的大平层，有没有两个保姆负责给你做饭洗衣服？”

        “……你想屁吃呢？”楚天大无语了，回头瞅了眼自己房间，“我又不是回来继承皇位了，现在，我，这儿房间里连个桌子都没有你敢信？”

        “……那是还挺凄凉哈。”周辞说完觉得楚天会炸，赶紧又给他顺毛，“叔跟阿姨工作忙没来的及给你收拾呗，正好你能挑自己喜欢的，省得你还看不上。”

        “嗯。”楚天情绪不太高。

        “还有事儿没？”楚天问。

        “有事儿，”周辞挺苦口婆心的，“我就是想说哈，你这脾气最好改改，别跟以前似的半句话不对付就操家伙上手，你刚到那儿，什么都不熟悉，哥几个也不在，别上赶着找架打，被人削个好歹的都没人给你送医院……”

        周辞对楚天自己在这儿是十分不放心，楚天脾气本来就不算好，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这会儿刚到那儿，心里不一定怎么烦呢，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撞枪口上，可不是得干起来。

        楚天显然对这件事不太在意：“说完了吗？”

        “我不是担心你吃亏么，双拳难敌四手乱棍打死老师傅，你可别瞎找事儿。”

        “我是那惹事儿的人么？”楚天就觉得周辞跟个老妈子似的，“你快别墨迹了，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能他妈的有个b数。

        周辞想。

        我就是信猫信狗我也信不来你啊。

        楼下传来一阵叫骂声，楚天往楼下看了一眼。

        这这片儿是老城区，楼层最高也超不过十层，楚天住在三楼，窗户一开，底下声音稍微大一点上面就能听的清清楚楚，更别说这会儿底下有人跟拿了喇叭似的扯着嗓子骂。

        “啊！！我|操|你——”一个男人骂了一句，还没骂完，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楚天就看见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以一个腰部弓起向后，头和脚向前的姿势从不远处巷子里飞出来，一秒钟之后顺利的落在地上，摔的挺狠，楚天觉得他都能看见砸地上扬起的灰。

        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是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直接踹飞的。

        黄毛疼的捂着肚子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然后楚天就看见从那巷子口又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生，楚天打眼一看觉得这人应该跟他年纪差不多，留着一头露青皮的板寸，简单的黑裤黑t，显得很利落。

        也不是显得。

        就是很利落。

        黄毛挣扎着刚要爬起来，那板寸就走过去，一脚蹬在他肩膀，给他踹的又摔了回去。

        楚天发现这人的腿长的十分优越，很长，且直。

        踹那个黄毛时候的那一抬腿简直了。

        板寸低下头跟黄毛说了两句什么，按着现在的情形来说应该是威胁一类的话，然后就见他直起身，又踢了那个黄毛一脚。

        黄毛却没表现出什么不满愤怒，反而跟遇了大赦似的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了，头都不带回的。

        黄毛起来的同时，楚天眼尖的看见地上湿了一片。

        那么大一滩，肯定不是血。

        怪恶心的。

        楚天啧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板寸都跟人说什么了，都给人吓尿了。

        这人也够没出息的。

        “天哥，怎么了？”周辞听见楚天啧的一声，停下话头问他。

        楚天依旧看着底下，随口道：“看戏呢，你说。”

        “你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爱好传统文化的五好青年了？”周辞说，“人家打架你离远点儿，别给你误伤了。”

        “滚蛋，”楚天懒得多和他解释，“我看着像是被别人误伤的那种傻逼吗，你说你的。”

        楚天继续看着楼下剧情发展。

        黄毛落荒而逃之后，板寸低头看了地上一眼，随即嫌恶的转身，转身转到一半，他一顿，突然抬起头，朝着楚天的方向看了一眼。

        够警觉的啊。

        楚天也没躲，两人就对视着，谁也没动。

        两人离得不近，又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指不定能不能看清楚。

        就算能看清楚，楚天也没什么偷看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再说，他这也不算偷看。

        “天哥，行不行？”周辞问。

        “……行。”楚天迟疑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周辞说了什么，刚才他的注意都给了那个板寸了。

        他不想说没听见，他实在不想听周辞再磨叽一遍。

        得到同意，周辞很高兴的道：“那说定了，天哥你先收拾，我先挂了啊！”

        楚天“嗯”了一声，低头在手机上划了一下，比周辞速度还快的挂了电话。

        再抬头的时候，楼下的板寸已经不在原地了，楚天下意识的四处扫了一眼，正看见他拐进了巷子里，没影儿了。

        楚天又往窗外看了会儿，把烟抽完，把手机塞进兜里，拿了今早上冯琳给留的钥匙，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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