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此时蒋奕致看向陆久安的眼神哪还有方才的戒备，反而很激动，是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

        直到被周悟提醒了后，蒋奕致才想起要回答陆久安的问题：“哦，因为那是龟甲星兽的壳。”

        “龟甲星兽？”陆久安沉思了下，“果然卡坦没有收集齐所有星兽的信息，不过也不排除我专业跨得迟，所以很多东西没学到。”

        她是深渊之战声名鹊起后，才被父亲压着跨了专业，改去研究机甲。或许当时父亲真的对陆久安予以重望，但现在再谈起这些都已经没了意义。

        陆久安摸着那墙，有些痴迷：“真想把它用分子技术解构掉。”

        男人们：……

        拜托你不要用这种痴恋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简直就跟抚摸着一个男人的脸，说亲爱的我好爱你哦，爱你爱到想把你的骨头拆掉一样。这也太病娇了吧。

        男人们瑟瑟发抖，不敢乱说话。

        过了会儿，还是蒋奕致为了发挥东道主精神，先支棱起来了：“外头冷，要不我们回屋里待着？”

        陆久安点头，把手电关了。这种现代化产物在这里珍贵无比，陆久安不想有过多的浪费。

        屋里只有一张床，连被子都没有，四个男人发挥绅士精神，把床让给了陆久安。周悟怕她冷，脱了外套给她，剩下的朱学英和古蛟有样学样，也把外套给了陆久安。

        龟甲星兽的壳牢固，挡风保暖效果很好，陆久安就没要，只有周悟不同意，非要给陆久安披上。陆久安总算发现了，这个男人除了自以为是的正义感过满之外，善心也过剩。

        她抿了抿唇正要说两句，周悟就适时地离开了，问起蒋奕致来：“这儿生活一切的不便，你怎么会在这儿过夜呢？”

        他这问题又很要紧，搞得陆久安想就外套事件再说两句都不好意思，只能郁闷地拢了拢外套，让男人的体温暖和着自己的身躯。

        蒋奕致道：“因为他们想用一个活人作为诱饵，去端了这里的蝗兽巢。”

        四个外来者脸色都是一变，继而严峻起来。文明社会的他们，只能在文学影视作品里见识到这种丧尽天良的做法，冷不丁在现实中听到都觉得齿寒。

        但蒋奕致显然没这个感觉，因为他苦笑了下道：“我觉得不忍心，他们就骂我装烂好人，我也知道我过分了，但是，那个人毕竟是个哨兵，跟我一样啊。”

        他这话说得浅显，可莫名又让人觉得深奥。

        充满正义感的周悟率先指责：“你怎么能觉得自己过分呢？明明是他们丧尽天良，竟然用活人的性命做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就不怕遭报应？”

        古蛟嘟囔：“这里哨兵多如牛毛吗？怎么都能这么大手笔地拿去做诱饵了？”

        朱学英总结：“听你的意思，再结合刚才的表现，让我觉得你们这儿哨兵地位好像不太高。”

        古蛟立刻不干了：“不是吧？那可是哨兵啊，谁这么吊敢看不起哨兵？”

        他脑袋立刻挨了一下，周悟道：“不要说脏话。”

        情之所至才会冒一句脏话的古蛟觉得委屈，摸了摸脑袋。

        蒋奕致苦笑：“可是我们这儿哨兵就是很低贱啊，他们叫我们魔鬼。”

        即使看不见，那三个男人也忍不住看向了陆久安。就听陆久安在黑暗中笑出了声，很不当回事似的：“巧了，他们也叫我恶魔。”

        蒋奕致却误解了，可正因为被误解，他才会觉得陆久安亲切：“我们也觉得不公平，生来就是哨兵，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好好一个人，又怎么甘心被当魔鬼？可没办法，这儿就是这么规定的，每个孩子生下来都要去基地检测，如果是向导，恭喜你可以飞黄腾达，如果是哨兵，就得被套上枷锁当奴隶。”

        古蛟听得咋舌：“这向导怎么能爬到哨兵头上去呢？他们不都是高塔上的金丝雀吗？”

        可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心虚地扫了眼陆久安，心想，这里的向导不会各个跟陆久安似的，那么剽吧。

        蒋奕致也很惊讶道：“向导当然可以凌驾于哨兵之上，他们都可以控制哨兵了！”

        周悟、朱爱英、古蛟：打扰了，原来没见过世面的真的只有他们而已。

        陆久安却道：“每个向导都可以？”

        蒋奕致也困惑了：“你们那不可以吗？”

        陆久安嗤笑了下，没答，蒋奕致因为哨兵的身份对陆久安格外亲近，陆久安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很需要这份亲近。

        古蛟小声问陆久安：“真的可以啊？”

        陆久安挑眉：“不然你以为我那个好哥哥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杀掉我？你不会以为只是因为那具体化的精神力吧？”

        古蛟有些凌乱：“啊不是吗？难道它不值得被忌惮吗？”

        陆久安没回答，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她是真不觉得那九头巨蟒有多厉害。

        蒋奕致接着说道：“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会顺从，家人哪舍得亲人去受苦遭罪。况且基地里规矩严苛，很多人都受不了逃了出来，既然要在外游荡，就得有活命的本钱，于是流浪者们聚集在一起，结成村寨。如果真的有孩子出生，都会藏起来，躲避基地的搜剿。而我，就是这样一个幸运的哨兵，我有一个贫穷但幸福的童年。”

        陆久安听出不对劲来：“那你们怎么还会把那个哨兵推出去做诱饵？就不怕别的哨兵寒心离开，像你这样。”

        蒋奕致苦涩道：“他不是我们小寨里的人，他是龚叔不到十个子买回来的奴隶。基地把他的精神力榨干，还把他弄的浑身都是伤后，就给他套上枷锁，用不到十个子的价格把他卖掉。这就是基地！就是我们哨兵的命！”

        说到最后，他上牙磨着下牙，简直恨得不行。

        固然他没被故事说全，但四个人都听懂了。这善良的少年必然是生了兔死狐悲之情，所以才会跟寨里的人大吵一架，不顾安危地跑了出来。可落在其他人眼里，只觉奴隶就是命贱，买了他，怎么糟蹋都可以，所以怪少年多生是非。

        “那你这……”周悟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固守的正义在这儿没了用武之地，这儿似乎有一套全然不同用尸骨垒起，鲜血浇灌出的制度在运行。

        蒋奕致却一改之前的颓丧，振作了起来，双眼亮晶晶地望着陆久安：“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也是哨兵，还那么强，肯定能给我们增加好多胜算，只要你肯帮我们，我就有把握说服龚叔放了那个奴隶。”

        陆久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今天连续用过两次精神力，现在很饿，我一饿就干不成事，没办法帮你。”

        蒋奕致道：“你跟我回小寨，小寨里有吃的，绝对管饱。而且如果你真的帮了我们，龚叔也会让你留在小寨的，这样不仅吃穿有了，住宿安全问题也解决了。”

        陆久安怀疑：“你莫不是在哄我，我可没看到这儿有田地庄稼，你拿什么招待我。”

        周悟叹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容身之所还能救人一命，而且蒋奕致能长这么大，说明他们的小寨肯定有吃的。”

        陆久安瞪他：“要你管，对于干饭人来说，吃的比一切都重要。”

        蒋奕致忙道：“有星兽肉，腌的烤的汤煮的都有，也有点蔬菜，不过蔬菜价贵，所以很少。”

        陆久安皱着眉头，她还没有吃过星兽肉，也不觉得那种丑不拉几的玩意能有多好吃。但没办法，她确实饿了，于是，陆久安很客气地道：“我要吃很多的。”

        最开始，四个男人都当陆久安在客气。瞧她那小胳膊小腿的模样，就没见骨头上面挂过几两肉，她胃口再大能大到哪里去？

        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陆久安不是客气，她单纯地就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已。

        蒋奕致把离家出走前打包的食物拿了出来，腌制的星兽肉，很大很厚实的一块，用薄刀削下来和土豆一块吃。土豆很少，每人还分不到一个，周悟率先不要，古蛟也跟上，于是陆久安多得到了一个，她不客气，反正害得她两顿饭没得吃的罪魁是周悟。

        于是接下来四个男人欣赏到了什么叫优雅但能吃，陆久安吃东西并不狼吞虎咽，只是她那胃跟穿梭之门似的，咽下去的食物仿佛都进了异世界不知道饱，根本没塞进她的肚子里，于是陆久安一口接着一口，男人们都吃不动了，她还在奋战。

        眼看那么大一扇的腌制肉泰半都进了陆久安的肚子里，早早吃饱的周悟都开始怀疑人生了：“你这肉究竟长到哪儿去了？”

        他刚才提拎过陆久安，小姑娘实在是太轻了，他都怀疑她可能没有九十斤，很营养不良的样子。

        陆久安叹气：“好问题，我也想知道这肉去哪了，吃了跟白吃似的。”她转而看向蒋奕致，“你想清楚了，真把我带回去，我可能会把你们小寨吃垮。”

        大开眼界的蒋奕致看着快要见底的三天的食物分量，安慰自己：“没事，能者多吃，能者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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