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林家大宅10

谢寒灯笑道：“等你好了就可以吃了。”

        沈舟雪：“……”

        人大概就是那么奇怪，自己拥有某物毫不在乎，可当看见别人把自己随手可丢的东西当成宝贝时又觉得妒火中烧。

        谢寒灯脸上的笑分外欠揍，沈舟雪低头喝粥，不再理他。

        用过早饭，谢寒灯打算出去，找找那个传说中的大管家，他不打算叫上沈舟雪，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但当他走出门，发现沈舟雪还在自己身后跟着，他道：“我不是让你待在我房间里好好睡一觉吗？”

        沈舟雪道：“你不也是一晚上没有睡？”

        谢寒灯道：“我精神头强，休不休息都没关系，你受了伤，就不要随便出来走动了。”

        沈舟雪道：“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拿我当小孩子对待，我是成年人，不用那么小心的哄着我。”

        谢寒灯道：“我是在担心你的伤。”

        其实沈舟雪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概是以前受过的伤比这要疼千倍万倍，而自己早已经习惯了。

        他眼尾无意识的瞥到了自己的右手，蜷了蜷，还是坚持要一起去。

        “我没那么娇弱，也没那么娇贵，谢寒灯。”

        不知怎么，那一刻谢寒灯心里有些泛疼。

        这疼痛不是因为沈舟雪拒绝了他的好意，而是他看出了他心里那点不愿放下的自立，在谢寒灯眼里沈舟雪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金贵小少爷，但沈舟雪本人却无比清醒的明白，他什么也不是。

        谢寒灯嗓子像堵了团棉花，最终只道：“走吧，我会看好你的。”

        沈舟雪点点头。

        他们一路往前院帐房去，先要找三管事问问清楚大管家的事情，但昨夜里发生了太多事，三管事现在还在灵堂帮着大太太处理杂事。

        帐房里只有一个帐房先生，戴着坠链的老花镜，身材干瘦，穿一身深灰色的长袍，算盘被他打的噼里啪啦的响。

        对谢寒灯这个大少爷的态度不冷不热的，默默答了话后继续打他的算盘。

        谢寒灯突然道：“大管事在这里做帐房先生做了有不少年头吧？”

        敲算盘的老头一顿，他扶了扶眼镜：“这话可不敢乱说，老奴只是个普通的帐房先生，可不是什么大管家。”

        谢寒灯笑了笑：“那您来府里也该是有些年头了，我猜您也知道，最近府里不太平……”

        他话还没说完，老头刻薄道：“府里的事情怎么能是我一个下人知道的，大少爷要是想问什么，就请回吧，老奴什么也不知道。”

        谢寒灯慢慢悠悠的补完了他的话：“我想提醒您，晚上走路小心点。”

        老头：“……”

        谢寒灯的来意还没说，他自己就先被诈出来了话，他不由叹气一声：“您跟老爷，还真是不像亲的。”

        谢寒灯心里暗笑，要是真是亲的那还得了？

        面上却不动声色，他问道：“我来找您，是有几个问题想问，第一，我，林大少爷真正的身世，第二，我想知道我娘嫁过来之前府里都发生过什么大事，第三，珠儿又是谁？”

        见谢寒灯准备如此充分，老头也知道那些乌糟事大概是瞒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算盘，转身拿出两个茶杯，给谢寒灯与沈舟雪倒上了两杯茶。

        他道：“这些事情，都说来话长了，那还是在民国十几年的时候发生的了……”

        林家祖上几代代代都出过朝廷命官，是真正有名的望族，到了林老爷子这一代，时代变了，民国来临，没了什么所谓的朝廷皇上，但他还是凭借着自己的经商头脑跟祖宗留下来的丰厚家底，在这不大不小的镇上过着奴仆云从的富贵生活。

        但林老爷子早年忙碌过度，伤了身子，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后来的林老爷，但俗话说无仇不成父子，林老爷一点也没继承到他爹的优秀品质，整天吃喝玩乐，沉迷声色，林老爷子在时还能稍微控制他一点，等他老人家死后，林老爷彻底不再拘束了。

        他这个人最喜好美色，在没娶大太太之前，府里已经有了不少姨太太，但她们都遭不住林老爷在床上时一些泄愤私欲，都活的不长。

        其中有一个姨太太叫月畅，是当时府里二管事的亲生女儿，人的好看，还读过书，经常帮着府里下人做一些杂活。

        她心里有个心上人，是她学堂里的同窗，男生很是优秀，还得了公费留洋的机会，他们商量了一番，定下了三年之期，可惜男生刚走，月畅就让林老爷给祸害了。

        月畅醒来几欲寻死，是她爹二管事拼命才拦下的，林老爷用她爹性命相要挟，月畅只能被迫做了他的姨太太。

        他对月畅做尽了各种下流无耻的事，每次事后，月畅身上总是血淋淋的，青紫相交，整个人虚弱的不行，她一直没死就坚持着等她心上人回来，可惜林老爷也无情的把她这个念想给断了，她心上人听说了月畅的事，很快就回来了，林老爷抓住了他，当着月畅的面把他折磨死了。

        月畅伤心至极，吐出一口心血，不信封建迷信的她也发下了最毒的诅咒，她死后要日日夜夜的纠缠林家，让他们不得安生。

        但她的诅咒似乎根本没用，胆战心惊的安生了几个月的林老爷抓着二管事泄愤，把他也折磨死了。

        很快，大太太嫁进了林府，新婚当夜，她就一直感觉有人用十分怨毒的目光在看自己，她心里不安，跟林老爷说了也只换来一句不走心的敷衍，她只好自己胆战心惊的过着每一天，后来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越来越多，几乎闹到了府里人人皆知的地步。

        这下林老爷也不得不信，是月畅回来报仇了，他心里有些担心，迟早有一天月畅会找上自己，他握着手里的护身符，想到了一些事，于是他交代给了大太太一些事情，挖坟。

        听到这里，谢寒灯一愣：“我怎么听说，是去杀人呢？”

        老头瞪了他一眼，谢寒灯摸摸鼻子道：“您说，您说。”

        老头这才继续：“这挖的不是别人，正是月畅那个心上人的坟，她的心上人死后被他家人收敛了尸骨，埋在了山上，老爷从一些游方道士那里听来了炼鬼之术，打算把他炼成自己的怅鬼，用来对付月畅。”

        “他们进行的很顺利，月畅的心上人成鬼后完全忘记了月畅，不，应该说说记忆全无，他按照老爷的吩咐，去找了月畅，月畅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他却忘了月畅，月畅成鬼其实根本没有特别大的实力，月畅心上人却是实打实吸收阴气怨气炼化成的，月畅很快不敌，被他打的魂体四散，就在月畅快要消失的时候，她念了一段《西厢记》的唱词，唤醒了她心上人，她心上人后悔不已，但一切都已经晚了，月畅在他怀里彻底离开了，他伤心欲绝，一怒之下挣脱了林老爷的束缚。”

        “他开始找老爷报仇，但老爷身上有护身的东西，他靠近不了，只能去找大太太，恰巧那时太太怀了孕，一受惊，摔倒流产了。”

        谢寒灯一愣，直觉他要讲到林大少爷的身世了，果然，老头道：“太太这一流产，元气大伤，就在这时候  其他房里的姨太太却有了身孕，老爷对此很是欣喜，命人小心守着那姨太太，几个月后那姨太太生了，产下了一个男婴，就是后来的大少爷你。”

        “太太自己生不出来，又不想失宠，便找借口把你抱了过去养，一直抚养到现在……”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大太太有时候会用那种怨毒的目光看着他了，本就不是亲的，越看他越会想起她流掉的那个孩子。

        谢寒灯道：“月畅心上人呢，后来怎么样了？”

        老头抿了一口沈舟雪适时倒的茶，满意冲他笑笑才道：“后来，月畅的心上人因为太过伤心加上融合了一部分月畅的魂，不再像一个男生，变的越来越像月畅，他时不时的要出来作作妖，试图杀了老爷，但老爷专门请了人做法事，把他封印了十几年。”

        说到这里，谢寒灯全都明白了，林老爷新婚之夜会惨死，完全是因为那个新娘是月畅的心上人变的，他利用林老爷毫无防备的时候，把他杀了，并给大卸八块，府里流传的那些传言，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故事也讲完了，老头开始赶人了，他道：“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别在这里碍事了，快走快走，我还要继续算我的账呢！”

        谢寒灯道：“那就不打扰您老了，我跟他就先走了。”

        老头面对沈舟雪的时候倒是很和颜悦色，一派慈眉善目的模样：“小友下次再来。”

        沈舟雪恭敬道：“下次我再跟寒灯来看您。”

        老头乐呵呵道：“好。”

        说完，沈舟雪又行了一礼，跟谢寒灯出去了。

        谢寒灯道：“没想到你这么讨长辈的欢心，可以啊你沈小雪。”

        “什么沈小雪，别乱叫。”沈舟雪无情的推开谢寒灯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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