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道理

秦爸秦妈睡得早，几个孩子便也早早爬上了床。

        冯峥刚睡过一下午，一点困意都没有，只能睁着眼，盯着天花板。

        “想什么呢？”孔焕希换了睡衣，钻进冯峥的被子里，“你妈的事？”

        冯峥没说话。

        孔焕希看看他：“不知道女婿有没有发言的权利？”

        “放……”

        “你根本就没有必要琢磨这事。那是你妈自己的事，你以后也不会回老家了，她不想一个人过日子，这很正常。”

        冯峥叹口气，扭过身子：“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就是……想到那个家以后不是我的了，心里别别扭扭的。”

        “那个家本来就不是你的。”

        冯峥一愣，顿感孔焕希说出了世界上最残忍的话，但也是最真实的话。

        孔焕希一挑眉：“看我干啥？不是么？”

        冯峥不置可否：“可能是我命不好吧。你说，假设，我只是做个假设，秦琨遇到我这种事，你看秦妈的样子，她会这么快改嫁吗？”

        孔焕希想了想：“她不会。她该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嗯？”

        “秦妈嫁给秦爸，就是嫁给一生的保障。她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事，秦爸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就连我们下午打扑克，该出什么牌她都要问秦爸……

        “她既不属于她自己，也没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在这个家她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孩子的妈。如果秦爸像你爸一样，你想想，秦妈带着儿子和女儿，两个孩子……

        “她该怎么活？不过为母则刚，她一定也有自己坚强的一面，但她可以把孩子养大，却未必能养好。”

        孔焕希这一通认真的长篇大论，让冯峥对他刮目相看。

        “看我干什么？”孔焕希问。

        “没看出来啊，孔大公子……”

        “切，”孔焕希一撇嘴，在冯峥头上呼噜了一把，“所以，你不应该跟你妈别别扭扭的，你应该感谢她。没有她，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晃荡呢。”

        冯峥默然：“那……要是换成你呢？”

        “换成我？”孔焕希笑起来，“我爸要是死了，我妈会放鞭炮庆祝吧。”

        冯峥一愣：“真的假的？”

        “说什么你都信，”孔焕希搂过他，躺了下去，“睡觉，别瞎琢磨了。”

        没一会儿，孔焕希的呼吸就匀称了起来。

        开学以后，梧桐社区头版头条专题报道了文艺对抗赛。

        冯峥他们演出的照片每天都挂在首页的焦点图上。

        一会儿学生会召开内部表扬大会，一会儿学院大会让他们去讲话，再过两天校园媒体又要来采访……

        冯峥陪着秦琨被折腾了好一阵子，文艺对抗赛的余温才渐渐暗淡下去。

        春天渐渐淡去，樱花园落英缤纷。

        午休的时候，无数女生穿行其间，搔首弄姿抢着拍照。

        冯峥和孔焕希下了课，走去导办开会。

        路过樱花园的时候，两人定睛一看，秦琨和辛立冬也在其中。

        他们帮秦琨和辛立冬拍了好些个合影，才一起嘻嘻哈哈地朝导办走去。

        运动会将在月底召开。

        老周对运动会的事轻车熟路，点兵点将地一通安排，大家便散了会。

        打那天起，冯峥就没怎么抓到孔焕希的影子。

        除了上课之外，体育部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了体育场。

        冯峥和秦琨落了个无事轻松。

        秦琨想着当时体育部在文艺对抗赛的时候帮了不少忙，有时就约着冯峥一起去体育场看看。

        梧桐树已经茂密得遮天蔽日，整条梧桐路都被绿色包裹了起来。

        风吹过的时候，树叶哗啦啦席卷过来，像海浪似的。

        冯峥抱着一箱水，和秦琨并肩走着。

        “主持人大赛开始报名了，你知道么？”秦琨问。

        “看见传单了。”冯峥说。

        秦琨点点头：“那我就等着看你再拿一个冠军了。”

        “我还没报呢？”

        “抓紧去。”

        “没想好，”冯峥调整了一下抱水的姿势，“广播台的活动，我有点拿不准。开学的时候，郎静让我进广播台，我拒绝了。哎，也不算拒绝，就是没回复他们，不了了之了。后来每次看到她，都别别扭扭的。”

        “她又不是评委，不影响你参赛。再说，她是副台长，上面还有郑义呢，怕什么。”秦琨一顿，“不过你也要小心她一点，她这个人，很难说。”

        冯峥嗯了一声：“文艺对抗赛的时候，你提醒过我，我记着呢。”

        “去年就是因为她，我差点没进去决赛。”秦琨说。

        主持人大赛是广播台的拳头活动，影响力很大，每年都有一两百人报名。

        初筛很简单，基本上看看本人，再模拟着读读稿子，也就可以了，跟广播台的主持人面试差不多。

        通过初选的有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还要经历一次复赛，淘汰四人，最终有八人可以进入决赛。

        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能进入决赛的就已经是佼佼者了。

        决赛过后，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主持基本就要被这八个人承包了。

        如果能拿到冠亚季军，就会接到很多校外的商业演出的邀请，甚至有一年的冠军直接进了市电视台，成了职业主持人。

        去年，秦琨和方恺双双进入决赛。

        学校一共有二十多个学院，一共只有八个名额，他们学院占了两个，这在主持人大赛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复赛的时候，秦琨排在第八名，属于擦着边儿进了决赛；郎静是第九名，属于擦着边儿被淘汰了。但是两人的分数相差很小。

        郎静当时对决赛这事特别看重，也不知道她动用了什么关系，好一通闹腾。

        后来广播台给她内定了一个副台长，这事才算消停。

        虽然她没能左右比赛结果，但是广播台从此多了一个规定：每个学院最多只能有一人进入决赛。

        “听起来是不是挺云淡风轻的？”秦琨笑着问道。

        “没有，”冯峥摇头，“感觉挺惊险的。”

        “你还别说，当时学校和广播台真的都动了心思了，想要把我这个名额换给郎静。我那段时间被折腾得够呛，都想退赛了。但是方恺不同意。他跟郑义说，如果我退赛，他也退赛。郑义那时候还是副台长，自己也定不了这事。他就去找台长，找团委老师。你想啊，一共就八个人，一下子两个退赛，这活动可怎么搞？”

        两人一路说着，走到了体育场，冯峥把水放到看台上：“那郑义也是帮了忙的。”

        秦琨点点头：“他瞧不上郎静。毕竟去年主要就是郑义负责的，要是没有郎静这么闹腾，也搞不出来这些事来。如果初选通过了，就会给选手安排培训，但是去年我和方恺闹退赛，就都没怎么参加，最后都是赶鸭子上架，要不方恺也不至于只拿了个季军。”

        冯峥叹口气，看看正在远处跑圈的老周和孔焕希，挥了挥手：“行，我报名，一会儿就去报。”

        秦琨一笑，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给姐争口气！”

        冯峥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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