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蒙在鼓里

王者风见芦军弋意外出现，忙起身相迎，笑道：“芦部长大驾光临，肯定是有重要的指示精神了。”

        芦军弋却没有笑，一脸严肃地问道：“小王，军苗是怎么回事？”

        王者风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她非要想回京城，我本来还想让你劝劝她，才知道，你和她已经联合好，还帮她安排了团中央的工作，到底是怎么了，她为什么突然就要回京？”芦军弋脸上大有不满。

        王者风这一下吃惊不小：“什么？最开始我和她通电话时，她还说已经和您商量好了，您也同意了，她就让我帮她想一个轻闲一点的部门，我就帮她想了团中央……原来她事先没有和您透露一点风声？”

        芦军弋明白了，微微叹了一口气：“倒也不是没有说过，而是她说了，我没同意，她也答应过一段时间再说，现在先放一放。没想到。她又托了你，你又找了邱卫红，刚刚军苗才告诉我，基本上手续都已经办妥，就差我这里放行了，我才知道上了她的当——她给我来了一手缓兵之计。”

        眼见到了下班时间，王者风就说：“中午我请您吃饭，我们边吃边谈。”

        芦军弋点点头，也没反对。

        芦军弋也没有多少吃饭的心思，就在省委附近一家清静的小餐馆要了几个菜，和王者风聊了起来。可能是对芦军苗又气又恨又惋惜的缘故，他从芦军苗小时候说起，一直说到她长大后的任性，先是和男朋友跑到深山老林做地质工作，后来和男友分手后，又回到京城养病。病好之后进了部委工作，升到副处之后，找了一个机会外放到了桐县。

        原本在桐县做得好好的，现在已经做到了县长的位置，履历上也好看了，再任一届书记，下一步提到实职副厅没有任何问题，却又突然提出要回京城，而且还做好了前期工作，铁了心，让芦军弋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王者风心里有了底，才知道他也上了芦军苗的当。也是他最近太忙，没和芦军弋见面沟通，让芦军苗两边隐瞒，两边得手，成功地完成了她的计划。

        只是王者风也猜不透为什么芦军苗就急巴巴地非要回京城不行！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就只好劝芦军弋说道：“芦部长，军苗她也不小了，做事情也有她自己的考虑。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她不想在基层，您就是为了铺好路架好桥，她不想走也是没用，所以既然她想回京，就回去好了。”

        芦军弋无奈地点了点头：“关键是她不肯说是什么原因，让我闷得不行。我还以为她对你交了底，没想到，连你也蒙在鼓里……也罢，就由她去，不是人人都想在官场上费心费力地打熬，只是浪费了大好时机有点可惜。不过说起来，你从桐县跳出来来到省委，也是错失良机。”

        也可以说如果王者风再在桐县呆下去，肯定可以干一届县长，将基础打实。但各有各的利弊，在桐县当县长，履历上好看一些。但现在来到了省委，不但登高望远，进入了产业结构调整领导小组工作，而且还进一步进入了高层视线，最主要的是，提高了自身的理论基础，对国家政策方针了解得更加深入，起点相对来说就高了不少。

        而且因为产业结构调整的推广，会给折江省带来新的气象，总体来说，比局限于一个桐县的视野大了许多，所做出的贡献也不可同日而语。

        说话间，又提到了宣传部的事情，芦军弋对宣传部长马囟有意为难领导小组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他的看法是：“政治，就是都有各自的想法和利益，马囟仗着有傅家撑腰，手伸得太长了一点。此次借叶书记出访，突然来了一出宣传战。虽然说他有上层的授意，但是也太不把叶页放在眼里了，等叶页回来，估计就是有好戏看了。”

        王者风心思一动：“常委会上，还请芦部长关键时刻发表一下看法，叶书记近来对领导小组的支持力度挺大，不能打击他对产业结构调整的积极性。”

        芦军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问：“你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前景，就这么有信心？”

        “我来省委之后，有了不少空闲时间，倒是学习了不少理论知识，又进修了经济学研究生，现在国内的大气候大方向还是要不停地调整加改革，产业结构调整虽然会遇到一定的阻力，但肯定会坚定地推行下去。”

        芦军弋微微点头：“我对经济不在行，不过也知道你做事情自有分寸，而且说服柯达投资一事，也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让我也是吃了一惊。”接着，他又转移了话题，“军苗一走，桐县县长的位置空缺，而且听说书记也到点了，可以说桐县空出了许多位置，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王者风正有想法，正好芦军弋提到，就说：“书记估计会从外地调来。县长可能就地提拔，又会引发各方关注了……军苗有没有向市委推荐县长人选？”

        “她让我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祁建！”王者风毫不犹豫地说道，“副书记祁建是郑市长的人，他资历也够了，也比较稳重成熟。我在桐县时，他就十分配合芦县长的工作。”

        “军苗说，你肯定会提祁建，呵呵，她提的也是祁建，你们二人倒是不谋而合。”芦军弋笑了。

        其他人王者风要么不放心，要么资格不够。唯有祁建是他视线之内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县长的任命还入不了芦军弋的眼，如果不是芦军苗在桐县，他连祁建是谁估计也不清楚。只提了一提，芦军弋就又回到了产业结构调整的话题之上。

        下午没什么事情，王者风本想问一下叶页什么时候，一想万保健也随同叶页出访了，隐约记得石铁军说是两天后才回，他就知道在叶书记回来之前，领导小组一切平稳，折江省的局势也是将破未破之局，也就安排好古璞等人的工作之后，开车来到市委。

        王者风直接来到程晓宇的办公室，敲门进去。程晓宇正在喝茶，一见王者风进来，笑逐颜开地说道：“王者风到，好事就来，小王，我可是对你望眼欲穿呀。”

        程晓宇还是喜欢夸张和表演，王者风已经习惯了他的真真假假的热情，就笑：“程书记，我怎么听着您的话别有含义，好象对我有所企图一样？有事您直接吩咐，要不我心里没底，有点怕。”

        程晓宇哈哈一笑，起身来到王者风面前：“自从上次我对你说了求一个手玩件之后，你就一直没有主动在我面前露过面，由此可以推断你今天前来，肯定是好玉得手了，对不？”

        王者风本来还想藏上一会儿，却被程晓宇一眼看破，只好无奈一笑，拿出手玩件说道：“程书记火眼金睛，我在您面前是一点也不能藏私……”

        程晓宇才不理会王者风的埋怨，伸手接过手玩件，双手交错摩挲片刻，赞道：“好玉，水头极好。品相一流，上等品质。小王，你可是面子不小，这块玉，不说它价值不菲，恐怕是采玉之人也不舍得出售……此玉绝非凡品，值得珍藏。”

        程晓宇爱不释手，急忙坐回到座位之上，急急的样子好象生怕王者风反悔，再向他要还一样。

        程晓宇又把玩了一会儿玉，才小心地将玉收好，心满意足地说道：“好，认识你这么久了，第一次收你的礼，说吧小王，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程晓宇的话半是玩笑半是当真，王者风也知道，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向程晓宇开口求过什么大事，程晓宇才会故作大方地开口。不过他和程晓宇之间已经有了默契，许多事情都有共同利益和相同的看法，不能说是他求程晓宇办事，说是一拍即合才更恰当一些。

        “哪有刚送礼就求人办事的道理，程书记，我好象也没有这么现实，是不是？”话虽这么说，王者风还是话题一转，问道，“桐县县长芦军苗将要调回京城，芦县长走后的桐县局势，不知您有何安排？”

        程晓宇微一点头：“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桐县的局势，肯定也要推荐人选。刚刚还开了一个碰头会研究过桐县的问题，增周、东来还有余胜都参加了会议，你说说看，都是个什么态度？”

        程晓宇的考验对王者风来说没有一点难度，他笑了笑：“傅书记肯定也有人选，他如果力主常务副县长接任县长的话，肯定会同时提名泥窝乡党委书记房玉辉接任常务副。郑市长应该会主张祁建任县长，至于其他人选，他不会在意。方部长在桐县利益也少，基本上会附和您的提议。”

        程晓宇对王者风的猜测先不置可否，却问：“那你觉得我会怎么安排桐县的局势？”

        “抓大放小。”王者风多少能够推测出程晓宇的想法，他现在是省委常委，对县里的局势不能说不关心，着眼点肯定比以前少多了，基本上只关注县委书记和县长的人选，其他常委不再放在心上，也是事情太多顾不上过来，只能抓大放小，“县委书记也到点了，您只要安排可靠的人担任书记就可以了，其他职务，您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那你说，谁当县委书记比较合适？”

        “何宇。”程晓宇的问话已经带有强烈的暗示了，王者风岂能听不出来？况且他的本意也是觉得何宇到桐县担任书记最合适。

        程晓宇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算你聪明，猜到了我的意思。傅书记确实是想提一提房玉辉，不过他提名房玉辉担任常委、副县长，我和余胜都没有表态。余胜私下里跟我说，恐怕王者风也有点想法，就等等他。”

        “谢谢方部长的关爱。”王者风急忙拿出了应有的态度。

        “只谢余胜不谢我，太有偏有向了，我有意见。”程晓宇佯装不快。

        “程书记，方部长可是没有美玉在手……”

        “呵呵……”程晓宇又自得地笑了，又将玉拿在手里，说道，“你想安排谁下去？”

        “钟山。”王者风说出了他的真正目的，“他也在城中村改造小组工作过，工作能力比较突出，为人可靠，现在也是科级了，如果他担任泥窝乡党委书记的话，再高配了常委，也可以在常委会上和何宇呼应，万一出现祁建和何宇有分岐的时候，何宇不至于孤立无援。”

        “钟山？”程晓宇低头想了一想，才想起钟山是谁，“还不错，你看中的人应该信得过，这样一来，在傅书记所提的副县长的职务上，就得让让步了。”

        基本上定下基调之后，程晓宇话题一转，突然说道：“江山房产的模式倒是不错，小王，你很聪明，完全躲在幕后，就连谭政也没有查到谁是幕后主使。”

        王者风心中一惊，心想程晓宇还是厉害，毕竟是老官场了，不但知道自己是幕后人物，还一眼看出了自己的模式。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以程晓宇的能力，以及他和方余胜目前的关系，不难了解到一些内情。再说，自己也原本没有打算对程晓宇隐瞒。

        “当时成立时，本来我也想向您汇报一下，不过犹豫了几次，没有鼓足勇气。”王者风实话实说，当时确实是不敢向程晓宇提出股份一事。

        “你没提就对了，提了，说不定我还得好好批评你一顿。”程晓宇一脸严肃地说道，“说实话小王，对于你，我没有别的要求，唯一的一点就是，等程彧大学毕业以后，我会让他跟在你的身边，你负责好好进行教导他成长……”

        王者风苦着脸耍赖：“要不，我再给您要一块好玉。”

        程晓宇哈哈笑了：“少来这一套，程彧的事情，你是管定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领导儿子在身边不是好事，如果和方寸一样的性格还好说，如果是一个二世祖就麻烦了。对于程彧王者风也有所接触，是一个书呆子类型的人，程晓宇却一心想让他从政，恐怕难度不小。王者风宁愿给程晓宇江山房产百分之十的股份，也不愿意将程彧带在身边。

        但程晓宇既然开了口，再是麻烦再是头疼他也得答应，王者风只好说道：“那好，那我得事先说明，要是程彧被我训哭或是骂了一顿，他回家告状的话，您不许找我算帐。”

        程晓宇佯怒：“这话说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我就这么不懂事理？行了，你也别罗嗦了，该去找谁就找谁去，我还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了。还有，你在江山房产的影子再隐蔽一点，最近谭政正在查领导干部直系亲属参预经营的问题，别让他找到把柄就成。”

        程晓宇越对他不客气，说话越随意，越是不把他当外人的表现。王者风站起来想走，又转身回来，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一喝而尽：“说了半天话，口渴了，借程书记一点水喝。”

        程晓宇瞪了王者风一眼：“你家梅里的设计公司我也知道，听说纪委有人出面找事去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自己去问他好了。以后这些小事你处理好一些，别让别人挑出过错，虽然不是大事，总让人纠住不放也是烦心，是不是？”

        话是埋怨，实际是关心，王者风心中一暖，应了一声，点头恭敬地出去了。

        王者风一走，程晓宇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道：“这个小王，还真是讨人喜欢……但愿程彧能跟着他，多长长见识，增加阅历。至于眼前的小事，相信他也能自己处理好。”

        王者风先到了郑周办公室，寒喧几句，就又说起了桐县的人事变动。王者风也知道程晓宇现在和郑周合作大于分岐，也清楚程晓宇刚才向他交底，也是不怕他向郑周透露，就将程晓宇的真实想法说给了郑周。

        当然，他不忘提了提钟山的问题。

        郑周对钟山更没有印象，但既然是王者风的人，王者风又开了口，一个常委的名额还是给的，就点头说道：“方部长提议，我赞成就是了。”

        前提是，必须通过组织部的提名。提名的难题，就是王者风的问题了。

        王者风笑着表示了感谢，让方余胜提名钟山更没有问题，现在是书记和市长都点头了，再有组织部长提名的话，已成定局，无人敢再反对。书记和市长联合定下的事情，基本是人人举手赞成，没有人会不长眼同时和书记、市长作对。

        除非书记和市长有分岐，才会有严重的争论。

        郑周和程晓宇落脚点果然不同，和王者风没说几句，就又提到了产业结构调整的事情。

        “本来想等眼下的时机，也想让明州成为第二批试点城市，谁想突然出现了反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声音。对了，小王你也在青年报发表了反驳陈稳的文章，勇气可嘉，不过是不是太冒进了？我想省委宣传部对此肯定会大为不满。”郑周是何许人也，对官场中事也是一目了然，在看到折江省日报发表出置疑产业结构调整的文章之后，就立刻警惕起来，再联想到陈稳早先一步发表在国家日报上的文章，心中有就了计较。随后又见到王者风和瞿永进同时在青年报和经济报发表反驳文章，郑周就暗暗摇头感叹，小王还是太年轻，冲动之下，被人当成枪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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