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胜负各半

王者风越是心平气和地说话，老贼越是心里没底。别人他知道底细，王者风的底细他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却清楚得很，一旦发作起来，王者风可是一个狠角色，而且还是狠起来让他也心惊胆战。

        别说，王者风真和哦呢陈有几分相似。

        “王，王市长，我也不知道病人是您的关系，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也不敢这么粗暴对待，是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病人马上送上特护病房，所有费用包在我身上……您看成不？”老贼的姿态足够低，陪着笑脸，弯着脸，态度之恭敬，让裴国栋大吃一惊，因为他见过老贼在古向国面前的态度，连腰都不怎么弯下，哪里有现在的一脸贱笑外加点头哈腰？

        王者风还没说话，就听见从楼上传来一个微带沙哑但绝对非常威严的声音：“老贼，你胆子不小，这么大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老贼顿时脸色大变，王者风也是心中一惊，直觉告诉他，来人正是哦呢陈！

        ……

        在老贼向王者风赔礼道歉，并且低声下气地求饶之时，别说李财源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汤化来也是张大了嘴巴，震惊得不知所以！

        李财源自然知道老贼是哦呢陈手下的最得力干将，最得哦呢陈信任，几乎就是哦呢陈的化身，只要他出面，基本上就代表的是哦呢陈出面。老贼如果对王者风是恭敬之中带有客气的态度，也不会让李财源有多吃惊，但老贼的态度却是恭敬之中带有恐惧，甚至很明显还是低声下气的口吻，就让他简直不相信眼前活生生的事实。

        老贼在郎市除了见到艾成文和古向国时稍微客气一点，见到市委其他常委时，客气也有，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假装，但现在，就是瞎子也能看出老贼对王者风是真恭敬真客气，没有一点假装。

        王市长太厉害了，才来郎市几天，怎么就让老贼服软了？

        汤化来震惊的不是老贼对王者风的必恭必敬，而是他一眼就看出了老贼目光闪烁，头上冒汗，明显是对王者风畏之如虎的表现。怎么可能？老贼对王者风怕成这个样子，王市长头上没长角，背后没长翅膀，怎么在老贼的眼中，就和见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一样？

        汤化来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眼中，王者风身上的迷雾越来越多，下意识地产生了一丝动摇：王市长有来历有手腕，说不定真能在郎市打开一片天地，要不，适当地向王市长靠拢？

        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再等等看。

        外面围观的人群，对刚才的一幕也是惊讶不已，人人都争相打听王者风是谁。等听到是新上任的常务副市长时，都个个做恍然大悟状，同时又都窃窃私语，认为王者风和哦呢陈之间，必定会有重大冲突。

        ……

        哦呢陈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老贼也顾不上和王者风打招呼，转身上楼而去。片刻之后，从楼上下来几人，当前一人，长得高大威武，但面相却十分白净，虽然50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却是极好，乍一看好象不过40岁开外。而且他还生得一副好官相，鼻直口方，相貌堂堂。

        王者风尽管没有见过哦呢陈，但从他的依稀和茉莉有些相似的相貌之上一眼就可以断定，他就是在郎市大名鼎鼎的哦呢陈。

        没想到第一次和哦呢陈会面，竟然是在医院！

        然而，让王者风没有想到的是，哦呢陈并不是一个人下来，他身旁还有一人，宽脸大耳，相貌颇为威武，如果说和哦呢陈的威武有所不同的话，他的身材较哦呢陈瘦弱一些，也矮了几分，关键还是，哦呢陈的一双眼睛是阴冷，他的一双眼睛是阴寒。

        别说，两人站在一起，猛一看还真有兄弟相！

        哦呢陈走在最前面，他从楼梯上下来时，脚步很慢。从他露面的一刻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发一言，而且他的脚步声很轻，虽然轻，但每一步迈出，就仿佛有千钧之重一样，重重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就连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是鸦雀无声，甚至有一个小孩吓得哭出声来，被父母一下捂住了嘴巴——哦呢陈之威，威风如斯！

        王者风并不认识哦呢陈身后之人，身后之人却一见王者风，就立刻眯起了眼睛，隐隐露出愤怒和不安的神情。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哦呢陈身后，目光却紧盯着王者风不放，脸上神情变化几下，不知想些什么。

        如果王者风知道他是谁，肯定会大吃一惊！

        哦呢陈迈着稳重的步伐，径直来到王者风面前，板着脸，和王者风足足对视了半分钟之久，一言不发。哦呢陈不说话，王者风也不说话，只是一脸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是直直盯着哦呢陈不放。两人面对面，不过两米远。

        两人不说话，周围的人群也安静得吓人，静得落针可听的地步。

        只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在不少人感觉之中，就和一天一样漫长。因为王者风和哦呢陈相对无语，但却给周围人带来了巨大的威压。终于，只听哦呢陈哈哈一笑，还是先开了口：“早就听我的宝贝女儿说，王市长英俊潇洒，不但有宋玉之才，还有潘安之貌，我还不相信，总认为是小女孩没有眼光，今天亲眼一见，果然，果然是一表人才。王市长，鄙人陈呵，外号哦呢陈。”

        哦呢陈虽然先开口说话，好象先输了一招一样，但他自我介绍完毕，一脸笑容地向王者风伸出手来——一般而言，以王者风的级别，除非和上级领导见面要等领导先伸出，本市的各企业老总，资产再雄厚，也要等他先主动伸手，才敢握手。

        官场上的规矩就是，官高一级的人先主动伸手。而眼下哦呢陈故意先伸手过来，显然就是自恃身份高王者风一等的意思！

        明显就是明目张胆地挑衅！

        李财源愣住了，汤化来也愣住了。两人都清楚地记得，哦呢陈就曾经用先伸手握手的方法，测试过了市委数名常委，不管几人当时有没有和他握手，最后都无奈地接受了以后和他见面被动握手的事实。

        如今，哦呢陈故技重施，也是想挑战王者风的底线。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王者风到底要如何做，握手？还是不握？

        握手，就相当于在气势上输了一招。不握，就相当于当面拒绝了哦呢陈的橄榄枝，说不定会惹得哦呢陈恼羞成怒。真是一个两难的处境。

        王者风愣神片刻，他当然清楚哦呢陈的用意，先开口好象是退让了一步，随后却主动向他伸手，又摆出了高姿势，虚虚实实，第一个照面，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得不承认，哦呢陈此人，心机之深，深不可测。

        不过王者风只迟疑了片刻，甚至在外人看来，似乎并没有犹豫一下，右手伸出，就和哦呢陈的右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原来是陈总，呵呵，久闻陈总大名，没想到会在医院见面……幸会，幸会！”

        王者风接受了哦呢陈强势的事实？不止李财源一下扭过头去，就连汤化来也是暗暗摇头，又一个即将被哦呢陈拉下水或者同化的市委常委，还以为王市长多有个性多有本事，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样被哦呢陈的强大吓倒。

        哦呢陈哈哈一笑，很满足很爽快地笑：“确实是幸会，难得的幸会！而且我刚才听说，还有一场小小的误会？刚才是谁惹了王市长？告诉我，我好好批评批评他们。”

        王者风可不是乘机告状的人，也不会和哦呢陈手下的小喽罗一般见识，摆手说道：“没事了，既然是误会，事情就过去了。”

        王者风和哦呢陈说话的间隙，微微一愣，因为他注意到跟随哦呢陈一起下楼的人并没有下到大厅，而是站在了楼梯中段不肯下来。不下来也就算了，他也没有想要认识一下他是何许人也的想法，但奇怪的是，此人紧盯着他不放，眼神和姿态，好象认识他一下。

        印象中，他并不认识此人……

        哦呢陈显然也没有要介绍此人的意思，他也注意到了王者风的目光飘向身后的同行者，假装没看出，也不说破，而是又说：“这个病人是王市长的关系？”

        王者风微一点头：“是我关照裴院长住进人民医院的，不过很不幸，被人赶了出来。”

        哦呢陈佯怒说道：“老贼，你怎么办的事？赶人之前怎么也不问问是谁的关系？王市长的人你也敢赶出来，你有没有长脑子？记住了，以后只要是王市长的事情，一律让行，听到没有？”

        老贼跟了哦呢陈多年，哦呢陈真发火还是演戏他能不清楚？忙不迭跑过来，一脸陪笑：“是，是，陈总，我刚才已经向王市长道歉了，并且还说医药费全出……”

        “不行！”哦呢陈一挥手，打断了老贼的话，“不但医药费全出，还要专门派人负责病人的护理。还有，裴院长，病人要用最好的专家会诊，要用最好的进口药医治，不要怕花钱，费用全部算在卓越公司的帐上，就是将全院的力量都用上，一定要将病人救好！”

        裴国栋只好点头，眼前的形势不容他有什么话说。他也能看出来是王者风和哦呢陈之间在过招，只要不殃及池鱼，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呢陈指挥若定地吩咐完毕，几乎就成了全场的中心，完全将王者风的光芒掩盖，他心中还是十分得意，要的就是让王者风被他压过一头的效果。

        然后他就很轻描淡写地问王者风：“王市长，这样安排，……您还满意不？”还好，他还多少给了王者风面子，用上了敬语。

        所有人都认为哦呢陈前倨后恭，赚足了面子，又给足了王者风台阶，王者风岂有不笑纳之理？不料王者风却呵呵一笑，轻轻摆了摆手：“多谢陈总好意了，其实我和财源同志过来，正好要接病人转院。”

        不给面子还是真想转院？哦呢陈一愣，不相信地问了一句：“不相信郎市的医疗水平？想转到明州？不是我夸口，王市长，郎市的医疗水平，不比明州差多少。如果想转院，不如转到京城的医院，正好，我有来自京城的朋友，他可以帮你联系京城的各大医院，任你挑选。”

        说话间，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势一览无余。

        和哦呢陈同行的人来自京城？王者风又多看了后面的人一眼，心中疑惑加重。不过眼前还是应付哦呢陈要紧，他笑着摆摆手：“还是不麻烦陈总了，病人就是要转移到京城的医院，不过我已经联系好了医院。”

        哦呢陈脸色不太好看，他还以为刚才王者风被动握手是接受他的强势的表现，没想到，王者风还有后招，让他进一步完全占据上风的愿望落空，不由心中不快，不过还是强自镇静地多问了一句：“不知王市长想安排病人到哪家医院？京城也不全是好医院。”

        “总政。”王者风只是简捷地回答了一声，故意当着哦呢陈的面拨通了电话，还朝哦呢陈示意，“请陈总稍等一下，我和京城方面通个话。”

        哦呢陈一脸微笑点头，心中却大为不快，王者风明显是先拒绝他的好意，然后再故意冷落他。到底还是轻视了他，以为他年轻好欺负，没想到他的手段也不少，而且还是不慌不忙推进，果然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年轻人。

        王者风的电话一打就通，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哦呢陈听得清清楚楚：“老古，我是王者风，是我派人护送病人过去，还是您派人来接应一下？”

        其实王者风并没有事先说好要将沈乐雪送往京城就医，而是临时起意，决定将沈乐雪转移到京城，由老古出面照顾一二，既安全又稳妥，而且医疗条件要比郎市好上许多。

        李财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紧紧握住昏迷不醒的妻子的手，眼泪蓄满了泪水。

        老古虽然没有提前得到王者风的暗示，但王者风突然没头没脑地打来电话让他接人，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王者风有借他之势的意思，就说：“我派人去接，在郎市哪家医院？用直升飞机还是军车？”

        “市人民医院……用军车来接就可以了，京城离郎市不远，直升飞机也快不了多少。”王者风见老古挺配合他的演戏，心中欣慰，不过假中有真，可不是只说说而已，“安排一个高干病房没问题吧？病人的情况有点特殊。”

        老古听出了是真格了，就说：“没问题，一个小时内，准时到人民医院。”

        放下电话，王者风还歉意地朝哦呢陈一笑：“不好意思了陈总，一会儿京城方面就派人来接，您的好意，我就替财源心领了。”

        哦呢陈目光闪动，他岂能不明白王者风是借直接将病人送往京城之事，向他表明一个事实，就是王者风在京城也有足够的关系网，就算他在郎市呼风唤雨，也奈何不了王者风将人送往京城。

        哦呢陈不甘心，今天是难得地试探王者风的好机会，第一次过招至关重要，关系到他和王者风之间，谁能占据上风和主动权的重大交锋。

        “既然王市长早有安排，我也就不勉强了。”哦呢陈潇洒地一挥手，一副浑然不在意的姿态，“那我们之间现在也就不存在误会了，不过以前还有一笔帐没有算，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难得遇到，我做东，还请王市长赏光。”

        王者风见哦呢陈紧追不舍，心想也该和他坐一坐了，就一口答应下来：“好说，好说，陈总开口相请，是我的荣幸。不过我的秘书李财源还有汤副秘书长也要一同去，陈总不介意多加两双筷子吧？”

        “欢迎。”哦呢陈挺给面子，一点也没有犹豫，换了平常，以李财源和汤化来的级别，还不入他的眼，根本没有和他平起平坐的机会。

        王者风假装才想起一想，用手一指沈乐雪：“对了，陈总应该认识她吧？如果不认识她，她的丈夫李财源，您也应该听说过？”

        哦呢陈脸色不变，眼神也是平静如水，看了沈乐雪一眼，目光又在李财源的身上停留几秒钟，然后摇头：“还真不认识两位。”

        王者风也没再追问什么，听呢陈的表情不象假装，当然是不是假装他也不敢肯定，或许哦呢陈真不认识沈乐雪也有可能，但他如果说一点也不知道李财源，王者风清楚，他说谎了。

        一场闹剧最终还算以和平的方式收场，让外面看得心惊肉跳的围观众总算舒了一口气。人群之中，却有一人不但没有长出一口气，反而倒一口凉气，不是别人，正是紧跟着王者风身后赶来的令狐百。

        令狐百见王者风和哦呢陈第一交锋，各有胜负，最后却有握手言和的迹象，心里担忧。也没敢露面，而是转身上车，直奔市委而去。王者风和哦呢陈要坐在一起吃饭的消息太惊人了，他要第一时间告诉艾成文。

        王者风并不清楚令狐百也混在人群之中，他跟随哦呢陈一同赶到凯撒酒店，到了最豪华的雅间之后，才想起一路上没有见到刚才和哦呢陈一同下楼的人，越想越觉得此人和他大有关系。正疑惑时，哦呢陈从外面进来，身旁跟着的正是那个人。

        哦呢陈一进屋就呵呵一笑：“王市长，我要为您介绍一个老朋友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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