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四章 暗流涌动

王者风接到李雨寰的电话时，还有点不敢相信李雨寰会亲自打来电话，他以为会是从艾成文之处得到正式的纪委答复，没想到，李雨寰卖了他一个面子。

        “王市长，久未联系，听说你在郎市的工作开展得还不错？恭喜了。”李雨寰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轻松，上来就是一句不算正式的开场白，“刚刚和巨江通过电话，他最近要回京城一趟，说很想见你一面，你有时间和巨江通个话，他可能有事情要交待你。”

        李雨寰先提吴巨江，是一种暗示，意思是他是看在吴家的面子上和他通话，以下的话，也是因为符合吴家的利益有特意说出的。

        王者风呵呵一笑，客套了几句，就听李雨寰又说：“涂筠的案子，经过纪委的调查取证，已经上报了省委。省纪委的意见是，留党察看，免去市委常委职务，并且建议郎市人大依法罢免其副市长职务。马上就要召开书记办公会了，不多说了，你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免职，但没有开除党籍，也没有再提追究刑事责任，王者风确实心里有数了，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想要将涂筠双开也不可能，她有强硬的后台，主要是杨彬一死，常国庆失踪，最后一根稻草没有了，涂筠就没有一败涂地。

        保留了党籍，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政治斗争就是如此，对手的反扑也确实足够快并且抓住了关键点，有让涂筠喘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的结果王者风已经比较满意了，相信也是李雨寰尽了最大的努力。否则他也不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事先透露风声。

        王者风犹豫片刻，还是主动找到艾成文，将省纪委的结论说了出来。基本上李雨寰透露了口风，相信在书记会办公会会获得通过，上了常委会也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不出几日，省委就会正式对外公布。

        同时还会宣布新任的市委常委、副市长人选。

        艾成文听了之后，微微点头，冲王者风说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王市长，我们的对手还是十分强大，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一丝放松。”

        随后又说到了新任常委副市长的人选，艾成文和王者风的想法一致，要么是邵丁就地提拔，要么是省委空降过来，最大的可能是省委来人。

        中午时分，调查组来到了郎市，与此同时，有关涂筠案件的风声，开始在市委大院悄悄地流传开来。

        古向国听到消息后，接连打出了几个电话，最后还是气得摔了电话，坐下生了一会儿闷气，又打电话给路洪占，让路洪占特别照顾一下省厅的调查组，不要让调查组接触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王者风代表市委市政府，和表理、英成一起出面接待了调查组一行。

        于兵是公安厅刑侦处处长，由他出面，表明了省厅极度重视疤脸逃脱案件的调查。45岁的于兵虽然是刑侦出身，不过长得很白净，有点白面书生的味道，人收拾得很干净利索，和王者风亲切地握手，态度很好。

        不好不行，于兵很清楚石铁军和王者风之间的关系。本来省厅想由一名副厅长出面带队前来，但石铁军点名让他带队，是石省长对他的信任，他就十分激动，争取做出成绩好让领导满意。

        历飞一见王者风就高兴地直搓手，王者风走后，他在下马区分局的日子还算可以，黄建军对他也算照顾，不过因为王者风不在的原因，他总觉得缺了点干劲，还是觉得跟在王者风身边有前途有奔劲，所以一见王者风就格外激动。

        王者风和历飞握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郎市搅搅浑水？”

        一语双关，既是指现在的调查组，又是暗指以后有可能让历飞来郎市，历飞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反正很高兴地点头：“领导说什么是什么。”

        席间，表理和英成向省厅调查组详细汇报了一下疤脸脱逃的经过。

        表理有点萎靡不振，估计是挨了艾成文的批评。不过介绍疤脸脱逃的时候，还是说得很认真。

        疤脸转移到看守所之后，因为他是伤号，有单间，一天打针时，他趁机劫持了护士，跑到外面后，和和外面接应的人接头之后，顺利坐车逃走。警方出动力量围堵，最后还是让他逃脱了。现在全市处处设卡，正在布下天罗地网捉拿疤脸归案。

        逃走的经过有点离奇，但确实是实实在在发生了。表理也承认看守所在管理上存在漏洞，当时他在市局当值，现在看守所所长滕永也停职接受调查，同时表理也为滕永开脱，说是平常看守所松懈惯了，认为不会有人逃跑，疤脸事件，给全市看守所敲响了警钟。

        表理又向王者风承认了错误，表示接受市委的任何处分，但有一点，一定要等他亲手抓住疤脸之后，哪怕将他就地免职他也认了。

        不止是表理，英成对疤脸也是恨之入骨。英成补充说，基本上可以断定，看所守有内奸。

        于兵看问题的角度很准，他提出了…意见，一，看所守自上而下的排查，从疤脸在看守所的逃跑路线入手，看他都经过哪个房间，是如何顺利劫持人质逃出了医务室，一路上都遇到了谁，等等，大概就可以判定他对看守所的熟悉程度。二，疤脸如何和外面的接应人员约定了时间，为什么在外面站岗的警察没有事先发现有可疑车辆。三，疤脸逃跑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是逃命，还是报复社会？要派出警力暗中保护王市长的安全，同时将所有和疤脸有关系的郎市的人员名单上报，派去警力蹲点。

        最后一点，可以从四小龙身上入手，他们肯定知道疤脸在本市有哪些落脚点。

        至于表理和英成应该承担的责任，于兵提也未提，他是前来独立调查疤脸逃跑事件有没有郎市公安局内部人员串通一气的问题，不是市局内部追究责任处分的问题，他不会过界。

        下午，于兵一行就到了市局进行初步接触和问话，由路洪占出面在市局党组班子上发表讲话，欢迎调查组同志来市局调查取证，指出，全局同志必须服从大局，努力配合调查组同志的工作，要力出力，要人出人，不得有任何推托和拖延。

        至少，路洪占表面上做到了对调查组应有的重视。

        第二天，调查组的工作忙碌而紧张地进行之中，历飞也却没有跟随调查组到看守所实地取证，而是和刘武在一起，详细地了解了一下郎市的现状，并且按照王者风的指示，暗中调查走访。

        中午的时候，从省委方面传来了涂筠的处理结果，省委决定，涂筠同志因为经济问题不再担任郎市市委常委、委员职务，并且给予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同时提名陈智捷同志为郎市市委委员、常委。

        郎市市委立刻召开全体会议，宣布完全服从省委的决定，并提请市人大依法罢免涂筠的副市长职务，提名陈智捷同志为副市长人选。

        由此，涂筠事件正式落下帷幕，标志着古向国的重大失利，完全失去了对市政府的绝对掌控，并且没有了急先锋。而陈智捷的提名，也预示着省委对郎市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

        因为陈智捷是石铁军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

        王者风有点喜出望外，因为此次省委的提名，事先没有一点风声传出，连他也心里没底，不知道会是谁来郎市上任，万一是范建华的提名或是中央再插手一把，再安插一名和古向国一系的人进来，岂非前功尽弃？

        还好，石铁军及时抓住了机会，王者风长出一口气，陈智捷的到来，将会大大增加他在常委会中的发言权，并且让他的地位更加稳固，同时，在市政府之中也有了坚定的同盟。

        陈智捷今年38岁，原本是省政府办公厅副秘书长，以前担任过县长、县委书记，从县委书记之后，直接就进入了省政府办公厅担任了副秘书长，和石铁军一直关系密切，也深得石铁军赏识。

        王者风和陈智捷不太熟，但彼此都知道，也见过两次面，印象还不错，感觉他是一个性格内向、非常有主见的人，不好打交道，有个性，但有一点，如果他认准一个人的话，会很难改变看法。

        幸好，他对王者风也很欣赏。王者风也是从石时嘴中听到过，陈智捷有几次到石家，提到过他，对他是满口称赞。不过石时不喜欢陈智捷，认为他太死板太无趣。

        王者风欣喜之余，也不免感慨，年轻的郎市全是年轻的常委，基本上是实力派集中营了，都是后台强硬来历不凡。也是，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怎么可能会有一群年轻的副厅级高官会聚在一起？

        散会后，古向国一言不发回到办公室，王者风回自己的办公室正好要经过他的办公室，路过门口时，就听到了里面打电话的声音，似乎是打给了京城。王者风当然不好意思偷听，摇头一笑就回到了办公室。

        刚坐下，就听到李财源微带惊慌的声音：“呀，艾书记来了，快请进……王市长，艾书记到了。”

        艾成文亲临，王者风必须出来迎接，他忙起身来到外面，刚走到外间，艾成文就迎了上来，他哈哈一笑：“客气什么，我就是过来看看，又没有什么事情。”

        艾成文说话间，回头看了李财源一眼：“财源，你的问题我已经吩咐晓亮同志去处理了，相信不出两天就能为你撤销处分。”

        李财源见背了一年多的处分终于经艾书记亲口说出能够消除，不由喜出望外：“谢谢艾书记，谢谢市委领导。”

        艾成文难得对李财源耐心十足，笑道：“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王市长，要不是他慧眼识珠，你现在还是明珠蒙尘。”一连用了两个成语来形容李财源，就又让他受宠若惊。

        王者风意味深长地看了艾成文一眼，他心里清楚，艾成文今天的表现，和他事先听到省纪委的风声以及省委的任命，有莫大的关系。

        果不其然，一进办公室，艾成文就轻轻关上门，一脸笑眯眯的神情：“有点意外啊，王市长，我原以为会是京城方面空降过来一个副市长，没想到主动权被省委抢走了，有没有什么内幕？还有，省纪委李书记和你的关系是不是一向还算不错？”

        虽然话问得有点直接，但艾成文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摆出的是随意聊天随口一问的架势，也让王者风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笑答：“省委的决定我也感觉很突然，还以为会延后几天有有人选，没想到同时宣布了。李书记和我有过一面之缘，也一起吃过饭，其他的，就没有深交了。”

        艾成文脸上的笑容不减，虽然对王者风的话半信半疑，但也知道以他和王者风之间的关系，再追问详细就是交浅言深了，就呵呵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陈智捷同志工作经验丰富，来郎市担任常委副市长，证明了省委高瞻远瞩的目光。”官腔打完，又切入了正题，“我听说，王市长也认识陈智捷？”

        旁敲侧击来打探内情来了，王者风暗笑，艾成文也想知道他和陈智捷之间的关系，从而做到心中有数，好在市委之中重新摆正立场，他微一迟疑，还是说道：“也算认识……”

        算是给了艾成文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具体艾成做何感想，就由他自己猜测了。

        艾成文见王者风口风挺严，也没勉强，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假装有想起一样，说道：“对了，记得以前听谁说过，我想想，对了，好象是瑞市长无意中说过一次，说是疤脸以前投奔哦呢陈，哦呢陈嫌弃疤脸以前在南方跟过别人，怕他不忠心，没有收留他。不过疤脸和陈大头关系不错，陈大头爱喝酒，疤脸也爱喝酒，两个人以酒会友，成了酒友……”

        艾成文可不是无心之语，他是有意的暗示，是为王者风提供一条极其珍贵的线索直到艾成文走后半天，王者风有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好一个艾成文，好一头老狐狸，都什么时候了，还藏着一条重大线索，非要等到至关重要的时刻有半遮半掩地揭露出来。

        必须得承认，他确实是一个十分优秀的政客。同时也要承认，艾成文为调查组的调查，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

        听到秘书刘林岩转述艾成文亲自去王者风办公室和王者风会谈，古向国没有什么表情地挥挥手，让秘书出去，他则关紧房门，一根接一根地接烟，脸色阴郁得可怕。

        王者风的手段层出不穷，才是一个常务副市长，在市委排名第五，就能合纵连横，迅速打开了局面，不但扳倒了涂筠，打压了路洪占，还几招之内逼得哦呢陈没有还手之力，他简直聪明如妖孽，狡猾如狐狸，他凭什么？

        是呀，王者风凭什么？但古向国更清楚的一点是，不管王者风凭的是什么，他在郎市已经获得了初步的胜利，并且即将站稳脚跟。随着陈智捷的上任，王者风在市委中的发言权将会加大，同时，他在市政府中的影响力也会与日俱增。

        陈智捷是石铁军的人，石铁军是王者风目前在折江的最大的后台，古向国自然心知肚明。本来京城方面告诉他，有可能会是京城再空降过去一名常委副市长，还会和他一心，没想到折江顶住了京城的压力，迅速敲定了人选，让他的愿意一脚落空。

        古向国就有一种被闪了腰的感觉，而且因为用力过猛，还差点扭了脖子。只是就算盛怒，也必须埋在心里，不能有丝毫的表示，否则就是对省委的决定不满，就是不会做人了。

        陈智捷的任命一宣布，古向国就立刻和京城方面通了电话，得知在关键时刻，是叶页力排众议，拍板决定定下了石铁军的提名，连芦军弋和范建华的面子都没卖，态度十分坚决，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一直以来叶页和石铁军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两人很少有合作的时候，但在郎市常委副市长的人选上面，却一明一暗，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叶页更是前所未有地力挺石铁军，就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明白什么时候叶书记和石省长忽然走近了？

        古向国却能隐隐猜出，恐怕还是因为王者风从中周旋的原因。

        本来省委常委之中，崔达泉提名的京城人选获得了范建华、芦军弋、马囟等近半数常委的支持，而石铁军提名的陈智捷只获得了王鹏飞、郑周、张灿阳等三人的支持，李雨寰和高铭明中立，一直没有表态。眼见形势对石铁军极其不利，在最后时刻，叶页忽然发作，力挺陈智捷，而且还是不容置疑的态度，直接顶住了各方压力。

        是叶页从未有过的强硬表态。

        叶页一表态，李雨寰和高铭明都附和了石铁军的提议，就顺利通过了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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