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气

顾青绍扫见知青点的一行人，除了屡次挑衅的刘薇，倒是没特别的不待见。不过人一多，他也就顾不上留心这帮人。

        倒是刘薇自己心虚，瞅见顾青绍和南楚楚忙碌的身影，自顾自的发憷，实在前几次交锋，不仅没占到便宜不说，还被奚落的不轻。

        照这么说，今天来南楚楚家听收音机这事儿，她应该是没脸皮跟着凑热闹的，但现在可不比以前在城里自在快活。

        望乡村就是一个小村子，消息闭塞，交通不便，恨不得每个星期才来一份报纸。对于他们这些日夜渴望回城的知青来说，单一的信息通道那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当其他人都踊跃欣喜的赶往南家小院时，刘薇即使心里再不愿意，也别别扭扭的跟着。

        南家小院人声嘈杂，但这会儿都不约而同的喊道：“楚楚，快重新打开收音机呀。”

        “对，我们要听黄梅戏。”

        “不，要听主席讲话。”

        “听讲故事”

        “楚楚……”

        众口难调，还要求不少。顾青绍看着乱糟糟的景象，皱紧了眉头，等着南楚楚拿主意。

        这是小姑娘买的收音机，理当由她做主。

        南楚楚不惯他们的臭脾气，等把凉茶壶往地上重重一放，双手一叉腰，气势惊人的大喝一声：“都安静。”

        场子瞬间静谧。很有威严了。

        “收音机是我家的，我说听什么就听什么，不想听的现在就走，不准吵吵闹闹。”

        “收听期间，起口角的，想打架的，找茬的，统统门外解决。”

        “如果不服从，那就拳头说话。”南楚楚示威般的举起自己的拳头，晃了晃威胁道。

        底下的老少爷们、婆娘婶子，都下意识的浑身一抖。

        好家伙，楚霸王暴打整个生产大队的记忆，又想起来了。夭寿哦！他们只不过想听个收音机，当不得如此暴力血腥。

        于是，“不能，不能。”大爷大叔们连连挥手。

        “我们向来都安静听话，不闹事儿。”婆婆婶子们也一团和气。

        “放心吧！楚楚有我们在！”狗蛋代表一帮皮小子大声回道，有人闹事儿，他们给叉出去。

        南楚楚也不想为难人，村里聚会和电影院可不一般安静。村里，图的是热闹凑趣，总是想着听着收音机，嘴巴上再嘚瑟两句，这日子就一日一日的过去。

        南楚楚点点头，道一句：“那就好，”这才重新打开收音机。

        顾青绍帮着扯扯一米长的天线杆子，等着收音机里传来“嗤啦”两声，调频逐一播转频道。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首都中央电视台……”南楚楚一把按住不动，示意就是这个。

        运动并没有结束，歌舞曲艺固然重要，但比不上首都领导人的一席话，这时代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放大解读，端得是严肃认真。

        播音腔一出，整个庭院立马安静了，抽烟的老汉呼出一口气沉思静听，纳鞋底子的婆婆婶婶也轻捻慢挑，青壮男女更是竖着耳朵，不放过一个字句，就连最调皮的土豆也难得安稳坐下。

        “根据党中央的指示，今天的夏季粮食基本丰收……”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继续顺利进行中，目前已有部分青年返回城市……”

        南楚楚跟着听了大概有五分钟，就开始走神，当然和她情况类似的大有人在。

        农民最关心粮食生产，一听说全国上下收粮情况良好，心就放回肚子里。

        农村剩下的粮食能保住了，不用支援其他地方。

        至于青壮年更加关心的回城工作，大致估摸着人是越来越多，不过具体怎么实施没人明确张扬的说出个一二三。

        一众知青包括顾青绍在内，放心的同时又深感茫然。路在何方，前途未定呀。

        为此，院子里一方是欢欣鼓舞的村民，一方是沉默寂寂的知青，泾渭分明，颇是怪异。

        南楚楚不乐意见顾青绍皱着眉头，拨弄收音机按钮，响亮又欢快的歌曲立马响起。

        院子里“轰”的热闹起来，小朋友最是能见风使舵调节气氛，当即就扯着稚嫩的小嗓子，跟着歌曲嚎上了。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一曲人人都会的《北京的金山上》

        “呔，跑调儿了跑调了，”哪哪儿都有土豆表演的舞台，他从人群中跳起，站在众人面前“来，跟着我唱‘□□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村民们哄笑一声，指指这小子，敞开了嗓门跟着吼，很是捧场。

        顾青绍也被这欢声笑语带动，脸上露出的笑容，转头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瓜，很暖心。

        得，多想无益，还是过好眼前的生活吧！未来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自我宽慰道。

        随即，他拉着南楚楚大步向前，站定后，自觉担当起歌唱指挥，两只修长的胳膊左右挥着，似模似样。

        院里的气氛更加高涨，顾青绍也跟着张口，满嘴雄浑又低沉的音色，强大又响亮的裹挟着土豆变声期的公鸭嗓，齐齐走向歌曲的正道。

        南楚楚斜睨一眼，没想到嘛，顾小哥隐藏的技能点还不少。

        顾青绍抽空给她一个颔首，眼里有光，心中有情，人颇是自得，哪里还有之前的抑郁低沉。

        南楚楚嬉笑着长叹一口气，对嘛，这样才是她常见的顾小哥。

        顾青绍虽然一来就展示了自己菜鸡的一面，但是人家从来不自卑怯懦，俊秀帅气的脸庞，挂着一副温柔的笑意。任谁见了他不上赶着搭讪两句。

        甭管是六七十的奶奶婆婆，还是三四十的中年婶子，嘴里就没有一句不好的。顺便还爱调侃一句：“小顾，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大有一副要把自家姑娘或者亲戚送上门的架势。

        这不，还没等顾青绍多指挥一首歌，村里的婶子姑娘们，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就开始围着小伙子转悠跳舞，好不热情。

        顾青绍见大家这般，只有更开心的。一双弯月眉恨不得得意的跳上天上去，至于那一口刺眼的白呼呼牙齿，整整齐齐，嫉妒的底下一帮爷们气急又无可奈何。

        南楚楚瞅着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恨不得大笑出声。不过，顾青绍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拉着她，和其他人一起手拉手，载歌载舞，好不欢乐。

        本想置身事外的南楚楚：……好吧！自己也成了娱乐大众的一员。

        随着越来越响亮的歌声，底下的人除了不好意思的爷爷奶奶，大家都嗨了起来，不断的加入跳舞的大军。

        顾青绍瞅着自己一手营造的热烈气氛，好不得意。

        但，要是没有猛然插在他和南楚楚中间的宋家三兄弟，那肯定更好了。

        顾青绍：嘤嘤嘤，我才不想拉着狗蛋又糙又大的手掌。难过jpg。

        南楚楚不知道他的心酸苦累史，蹦蹦跳跳一会儿就热的满头大汗，趁着换歌的间隙的跑出了圈。

        唱歌跳舞什么的，实在比不得耍弄拳头来的畅快。

        顾青绍身边换了人，就一直不住的注意着南楚楚的动静，瞅着她在一边好整以暇的欣赏歌舞，他也不乐意多呆。

        于是，他在使劲儿挣脱狗蛋的手掌后，直奔南楚楚而去，不过带着点委屈的小表情，颇有乳燕投林的既视感。

        南楚楚一脸纳闷瞅着他的小表情，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顾青绍“哼”的一声咚咚灌一碗凉茶，才斜睨着眼说道：“你刚刚怎么不拉紧我的手？”

        南楚楚：“嗯？”

        顾青绍瘪憋嘴：“刚才狗蛋把咱两分开了，我吓好大一跳！而且，他还紧紧拉着我的手，挺不自在的。”说完，就把手浸在装满井水的洗手盆里使劲儿揉搓。

        南楚楚一言难尽：不是，你两都是男生，紧挨着不是更合情合理吗？况且唱歌跳舞不都是即兴吗？怎么就成她的责任了？她要怎么拦着狗蛋？

        南楚楚觉着这口从天而降的大锅，背的着实莫名其妙。

        于是，楚霸王也发起了脾气：什么呀！干老娘屁事，有本事找狗蛋打一架说清楚去！

        哼，鼻孔朝天气咻咻jpg。

        顾青绍洗了半天手，都没见小姑娘过来哄哄他，心里也开始打鼓。从一开始的理直气壮逐渐的变得有那么点心虚。

        他小心的转过身，本想偷偷打量南楚楚，谁知道人家很是果断，就给留了个后脑勺，从背影瞅着双手抱臂，生气呢！

        顾青绍觉着情况不太对，也顾不上自己那点莫名而来的委屈，扯一扯楚楚的一角衣袖，小声喊道：“楚楚，楚楚……”

        哪知道南楚楚气性上头，一把拽回自己的衣服，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

        “完了，”顾青绍心里哀嚎，“玩大了，楚楚生气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惹怒楚楚，这可怎么办呀。

        顾青绍原地踌躇一会儿，也不要脸面了，凑上前去正面问道：“楚楚，你生气了？”

        南楚楚瞅着他那怂样，心里觉着好笑，不过面上依旧蹦的紧紧的，硬邦邦的回道：“我没生气，我生什么气呀！不是你说我做错了嘛？该你生气的？”

        顾青绍：“……”还说没生气，南楚楚从来没跟他这样讲话过。

        顾小哥着急了：“哎呀，楚楚，楚楚，我那不是着急嘛，口不择言，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瞅着老大一个人，佝着肩膀弯着腰，惨兮兮的冲着小姑娘求情讨好，怎么看怎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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