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赌坊案7

少女的胸口起伏，瞳孔放大，眉尾低垂，说话时带着吸气的声音，显然是被吓到了。

        华见知感到些许后悔，五年了他竟然又忘记捂住她的眼睛，让她瞧见这些污糟玩意儿。

        也是五年了，华见知又看见陶柒柒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当年那个小女孩长开了许多，已经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甚至还戴上了面具，把圆圆的杏眼掩住变成上挑的丹凤，可是瞧着她的瞳仁中映出自己的身影泛着波光，他很难说得出拒绝的话语。

        “长安，陪着越姑娘。”华见知约莫能猜到陶柒柒此时说要去净手所欲何事，“咔嗒”他解开了手铐。

        少女似乎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解开了似的怔了一下，她晃了晃此前被束缚住的右手，上面已经有了一道红色的压痕，但少女并没有在意反倒朝他福了福身说了句：“多谢御史。”

        李长安领着少女往外走，离开他视野的那一霎，少女的步子一下变得轻快起来如蒙大赦一般。

        “非云，跟上去。”华见知向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吩咐道。

        华见知或许犹豫过动摇过，但他的选择总归是要再一次辜负少女的期望。

        五年前他让陶柒柒背身离去再不回头，而这一次他却得让她留在他身边。

        他需要一些时间，需要一个万全之策。

        看着几人的身影全部消失，华见知也回身扫了一圈屋内三人。

        庞徽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左手死死地捏在自己的右手腕上，嘴里哈着气，大抵是疼得厉害又不敢叫出来。

        老仵作则是跟一开始一样跪得端端正正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哪怕是在上了年纪的人中，像这般处变不惊的也不常见。

        “你叫什么名字？”华见知问道。

        “小人贾辨，拜见御史。”这个叫贾辨的老仵作说着又趴下身子再给华见知行了个拜礼。

        “小寻，还不过来拜见御史。”贾辨趴在地上叫道。

        之前那被庞徽推翻在地的小仵作，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怎样已经缩到了墙角去，听到贾辨的声音整个身子更是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又颤颤巍巍地翻过身来行礼，整个身子一直晃个不停，声音也是结结巴巴。

        “小小人甄甄寻，拜拜见御史。”

        “贾辨去拿”华见知思索一二，改口道：“去帮县尉包扎，甄寻拿瓷瓶和勺子来把这化尸水装一些。”

        “是，大人。”贾辨回道，开始在随身的佩囊中寻找纱布。

        “多谢御史开恩，多谢御史开恩。”庞徽连磕了两个响头。

        “是是，大人。”这时甄寻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哆哆嗦嗦地开始翻找瓷瓶和小勺。

        可能是因为太哆嗦了站起身时一不小心还摔了一下，还好那瓷瓶和小勺他倒是抓得死死的没给摔着。

        待弯身进棺材里装化尸水时，更是小心翼翼多了，大抵是更怕化尸水洒到自己身上，竟勉强抑制住了身子继续抖，好好地装了一瓶盖紧递给了华见知。

        华见知接过化尸水，目光却仍盯在棺内，他在观察木棺炭化腐蚀的痕迹，想通过腐蚀程度大概推断这化尸水是最先从何处开始生效的，却是有了个出乎意料的发现。

        这棺木从上到下的腐蚀程度竟几乎没有差别，隐约可见一个由人形散开的轮廓，仿佛这具尸体从头到脚竟然是在同一时刻开始融化的。

        与此同时

        陶柒柒站在没人用一点也不臭的茅房中，呼吸着自然的空气感受着自由的手脚，心情很是畅快，竟觉得胸口那股淤塞的恶心呕吐之意也逐渐散了去。

        她一路走来观察了一圈周围兵士们的分布，主要集中在殓房周围，此外就是马车前后的道路，以及再稍远处东南西北各站了一个放哨的。

        不过显然茅房是没有专门布控的，而那些兵士们见她和李长安一起走出来也并没有关注太多。

        再说这个李长安瞧着身板便有些文弱，身边更是连把刀都没配，应该就是普通的近身内侍并不会什么武功。

        如果自己能悄无声息地把他打晕，再用十成十的轻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西北方跑去，如今已见太阳西沉，就算被发现只要自己钻入不远处的树林中，多周旋上一会儿，这荒郊野外天一黑基本就再无可能找到人了。

        更何况这些兵士们的主要任务本就是护卫御史，想必也不会全员出动来找她。

        陶柒柒觉得自己的计划俨然已是天衣无缝，于是朝外面小声喊道：“长安，你到门旁边来，我同你说件事。”

        “越姑娘，有何事吩咐啊？”她听见李长安的脚步声逐渐靠了过来。

        就是现在！

        陶柒柒推开门，一个手刀直接就朝李长安的后颈劈去然而，比她手刀更快的是一颗石子，她的手被定在了半空之中。

        “越姑娘这是在做什么？”李长安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举着手站在他面前。

        陶柒柒朝那石子飞来的方向一瞥，一身黑，果然是宁非云

        “呵呵。”她讪笑一声，说道：“长安，我这手臂好像有点抽着了，你能帮忙放下来么？”

        “哦哦。”李长安点了点头，“好的，越姑娘。”帮她把手挪回了下垂的状态，就是手刀还是只能伸得笔直动弹不得。

        不过这下陶柒柒心中了然，这华见知虽嘴上不说，对她这个嫌犯的提防心实则不小，竟把自己的贴身侍卫都放出来盯梢。

        她这一次跑不成，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再有机会逃走了。

        陶柒柒的脑袋丧气地耷拉下来，刚才雀跃的心情已全然消失，重新回想起方才庞徽的遭遇，猛地一个冷颤。

        “长安，我们回去吧。”她说道。

        “好的，越姑娘。”李长安又点了点头。

        在回去的路上，李长安问了她几个问题。

        “越姑娘，你和御史大人是怎么认识的呀？”

        “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没想到这李长安看上去像个只知道按吩咐办事的老实人，却是有些八卦。

        陶柒柒全都只回道：“问你家大人去吧。”

        毕竟她可真是一概不知，万一答错，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一路走回殓房还没进去便见华见知等人走了出来，大概这验尸相关的事宜已是完毕。

        一行人回到了马车处，华见知没再给陶柒柒铐手铐，她想大抵他之前那般本就是一时看到心上人的冲动之举，如今已是明白没有手铐，他的这位越姑娘也跑不掉。

        “大人，接下来是去千机赌坊么？”车夫请示道。

        却听“咕咕”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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