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一天下来，大家也都有些累了。

        天色渐晚，溜冰场的人也逐渐减少，他们也准备回家。

        白依依提议送周扬他们回家。

        回家的路上经过贯穿整个县城的河，周扬觉得这时候可以再推白依依一把。

        他准备让他们两个的感情再进一步。

        周扬拉着白依依的衣角晃了晃：“姐姐，我们去河边玩一会吧？”

        白依依犹豫地看了看河水，“小朋友去河边很危险的。”

        他朝着孙尚使了个眼色。

        孙尚这次意外机灵地接收到了他的暗示，也开始请求自己的表哥。

        孙彬不忍拒绝孙尚的请求，做出了让步，“不然就让孩子们玩一玩？反正有我们两个看管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白依依虽然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周扬拉着孙尚和景泽天走在前面，先到小河边，留下白依依和孙彬在后面边聊边往河边走。

        到河边后，周扬发现景泽天总是盯着他看，似乎有话要与他讲。

        周扬支开孙尚，拉着景泽天沿着河边开始散步。

        “你是想撮合孙尚的表哥吗？”景泽天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见他们本来就认识，只是助他们一臂之力罢了。”

        周扬见景泽天不言语，心里莫名开始紧张起来，“怎么？你不喜欢？”

        景泽天摇摇头。

        天色愈发暗下来，一行人开始往家中走去。

        刚到胡同口，正遇景父一脸烦躁地从家里出来，肩膀处的衣袖上还带着仿佛刚抓过的褶皱痕迹。

        看样子是刚和景母吵完架出来。

        景父：“小天，早点回去陪陪你妈妈吧，她心情不好，我晚点再回去。”

        景泽天点点头。

        周扬站在一旁观察景父和白依依，见他们之间完全没有视线交流，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现在还小，能力有限，只能一点一点地将可能影响景泽天自杀的因素给排除。

        假如白依依和孙尚的表哥结婚了的话，景父景母就不会离婚，这样不仅避免了景泽天在父母离婚当天死亡的情况，也是给白依依一个好的归宿。

        毕竟，她也只是个可怜的缺爱之人罢了。

        景父准备离开时，周扬看到景父充满探究性的目光望向白依依。

        那目光仿佛是在探究自己曾在何处似乎见过这个人。

        周扬向前走了一步，用肩膀轻轻撞了站在表哥旁边的孙尚一下。

        毫无警戒心的孙尚被冷不防地撞到了自己表哥身上。

        而刚刚还在谈话的孙彬也没注意，因而被撞的往旁边一个趔趄，吓得站在孙彬旁的白依依连忙扶住他。

        两人瞬间都红了脸。

        周扬见此十分满意。

        分别后，周扬叫住正准备往回走的景泽天。

        他想到了上次景家父母吵架误伤景泽天的事情。

        万一景母现在正因为吵架而生气，再次误伤了景泽天呢。

        他还是让景泽天在他家休息休息，等过一阵景母差不多冷静下来，再回去也不迟。

        周扬拉住景泽天，“小天，你先来我家吧，我有一本书让你看。”

        周扬本想直接说让景泽天来他家玩，但又怕景泽天拒绝，最终还是找了个看书的借口。

        景泽天拂开周扬的手，“我妈还在屋里等着我。”

        虽然景泽天拂开周扬的手，但却并未直接就往家走。

        周扬在心里叹了口气，人的身体总是要比理智更忠于自己的心。“阿姨现在肯定很伤心，正是需要一个人冷静的时候，你先来我家让阿姨自己冷静下来再回去。”

        景泽天看着周扬，“需要冷静？”

        周扬看着太过懂事的景泽天，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景泽天拍开他的手，“我比你大。”说着也报复似的摸了摸周扬的头。

        周扬笑笑，接着劝道：“对，大人们每次吵完架后就会心情烦躁，这时候若你再过去，他们就会迁怒于人，将火发到最亲近的人身上，到最后只会变相互折磨。所以这种时候我们就要让他们冷静冷静，等他们冷静过后，我们再去安慰。”

        景泽天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让他们冷静冷静。”

        周扬正准备让他进屋，就听到景泽天的声音，“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是在怀疑他？

        不过也是，在所有人看来他的父母是非常和睦的，虽然现在他的家确实是非常温馨和睦，但在还没搬过来时，他也是亲眼目睹过父母吵架的。

        周扬轻笑，“你认为我爸妈从来没吵过架吗？”

        景泽天眼中充满了疑惑，难道周扬的父母也会吵架吗？

        周扬看着景泽天疑惑的样子，直接拉着他进了屋内。

        “进来我和你说说吧。”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景泽天毕竟是十几年后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自然也算不得外人。

        拉着人进了屋后，周扬忽然想起自己屋里似乎没有适合小学生看的漫画，于是又拿出了双柄游戏机。

        周扬：“我们边打游戏边聊天吧。”

        景泽天点点头。

        打开游戏机，两人在地板上放了一个坐垫，开始坐在坐垫上打游戏。

        游戏还是无聊的通关小游戏，只是这次从水管工，变成了蜡笔小新。

        两个蜡笔小新骑着自行车开始各种通关。

        这个游戏没有超级玛丽那么难，点击开始后，画面上的小人就开始骑行。

        周扬也开始给景泽天讲述他父母吵架的故事。

        那是周扬三岁还没有搬过来时发生的事情。

        吵架的原因周扬已经忘了，无外乎是关于钱以及房子的事情。

        让周扬记忆犹新的是，那一次他的父母吵的很凶，甚至到最后，两个人开始动了手。

        “叔叔阿姨吵架动手了？”景泽天诧异地问。

        周扬点点头，接着回忆。

        吵架的具体内容，他也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两人开始打了起来，而他，只得在一旁吓得哭个不停。

        “那最后呢？”

        周扬看着好奇的景泽天，接着讲：“后来啊，后来我爸一时生气就打了我妈一巴掌，我妈就开始哭起来。”

        周扬回忆着，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笑了一声，“那时的我还小，只能哭着上去打我爸的腿，边打还边骂我爸，说什么要让隔壁老王叔叔当我爸爸，不要你这个爸爸。”

        刚说完，景泽天噗嗤一声笑了。

        周扬看着景泽天今天露出的第一个真正开心的笑容，不由得也跟着他笑了。

        “再后来，我爸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认了错，”周扬忽然将头往景泽天那边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偷偷告诉你，我爸当天晚上还跪了搓衣板。”

        “当然，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我爸妈吵过架了。不过，我妈那次吵架后告诉我，如果见到他们吵架，就赶紧避开，只有这样才能让大人更加冷静地思考。而莽撞地冲上去，更大可能会使自己受到伤害，这也是她不愿看到的。”周扬说完，两人的游戏也彻底通过了第一关。

        周扬看着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屏幕，却丝毫掩盖不住对他家庭生活的向往的景泽天，不由得开始在心里心疼起这个懂事的小孩。

        周扬看着景泽天，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小天，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的父母离婚了，你会跟随谁呢？”

        景泽天玩游戏的身影立刻僵硬了起来，低着头默默地望着手上的游戏手柄。

        电视上的蜡笔小新依旧骑着自行车在那里跳动着，耳边传来蜡笔小新那憨憨的游戏提示声。

        景泽天抬头看着电视中蠢萌的小新，轻笑了一声，仿佛是自嘲，又仿佛是真的被小新逗笑。

        “可能是外公吧。”

        周扬看着抬头望着电视的景泽天，心里更是心疼。

        现在的景泽天还是个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可回答问题时的语气和神态却成熟的不像是一个小学生。

        景泽天甚至都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告诉他答案。

        原来父母都不在你的选择内吗？

        周扬在心里默默地问道。

        他忽然想起五年后景泽天的外公也会在一场疾病中失去生命，便更加心疼眼前的小人。

        周扬忍住想将他抱进怀里的冲动，接着问，“除了外公呢？”

        景泽天转过头来眼中略带疑惑地瞥了周扬一眼。

        “那我还是自己一个人过吧。”

        周扬轻轻地握住景泽天的手，安抚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景泽天看着周扬拉着他的手和那真诚的语气，内心泛起了暖意。

        他低头盯着手上的游戏手柄，幻想着如果他是周家的孩子，他该有多么幸福。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该有多好。

        如果真的能和周扬以及周阿姨周叔叔生活在一起该有多好。

        没有无尽的争吵。

        没有无尽的打闹。

        没有柳条、电线和椅子。

        没有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没有所谓的“爱”。

        只有温馨的笑容和关怀。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有多好。

        忽然身后传来了“嘭”的一声，打断了景泽天对美好的生活的幻想。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发现是周妈妈不小心碰倒了椅子。

        周阿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天也在这玩呢，阿姨看你们在玩游戏，想着不能打扰到你们的，可谁知偏偏越想小心反而越容易出错。”

        “没事阿姨，我正好也要回家了。”景泽天连忙站起来辞别。

        “小天接着坐那玩呀，现在天还早着呢。”

        景泽天腼腆地笑了笑，“我该回家陪妈妈了。”

        说完，就走出了门。

        回到了属于自己犹如黑洞般的家中。

        听到了犹如恶魔在耳边的呓语声。

        那恶魔手持柳条对他说：你怎么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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