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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老牛嫩草


频频造访卫国公府的家庙,侍卫身手再好也难免被察觉,只是谁都不会忘偷谢玉那方面去想,只以为有人企图行窃,只是这贼身手高了点儿。每次家庙的护卫追踪而去,总会在北面小树林把人跟丢了,却没人想过真正的采花贼留在小院里,等着天亮之前守卫最疲劳的时候才被接走。谢玉的丫头都被打发了,到了家庙因上次逃走不遂,谢二爷又给换了一茬伺候的的人,只安排了两个小丫头和两个老嬷嬷。谢玉嫌弃她们不够机灵,每天除了洒扫时间,其他时候非传唤不让进院子,反正门口有人守着,她找人方便的很,如今这规矩也让采花贼方便的很,其实谢玉如果有心拒绝,在第一次见到外人从天而降的时候就可以重新安排人手进院子里,但她没有,或许潜意识里她正寻求自行脱困的机会,不计后果。

看守家庙的管事并不蠢,虽没有丢东西,但几次之后,他觉得必须跟主子汇报,决定好了第二天就进了城,先去见了谢大爷,谢大爷想不明白这家庙里有什么好让人惦记的,正好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老父,就叫上谢三爷一起去了永宁侯府。

谢大爷兄弟到了永宁侯府是不需要通禀的,熟门熟路自己去了“松鹤堂”,庭院里大松树下,有打磨光滑的石榻,上面摆放小石几,卫国公和华先生盘膝对坐,正在下棋。关刀跨在树上,手上拿着树枝逗底下的丹顶鹤,两个护卫在树下准备随时接住掉下树的顽童。看到谢大爷他们进门,关刀“哧溜”下树,冲过去喊“大舅舅,三舅舅。”

谢三爷拉住他的手往卫国公那边走过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三小四和小毛儿都在‘鹿鸣泮’睡着了,等他们醒来必要大哭一场的,吵死人了,等他们哭完我再去。”关刀拍拍胸口,对三胞胎的狂哭魔功心有余悸。

谢大爷谢三爷给卫国公和华先生见过礼,让家庙管事将事情讲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避讳。父子三人在那里苦思冥想家庙有什么值得人一探再探的,华先生开玩笑道,“不会是你家有什么金疙瘩藏在那里,连你们都不知道吧?”

卫国公苦笑,“那里最值钱就是供着的那尊金身地藏菩萨,还有祖宗牌位,我很确定都是木头做的,除非那贼穷疯了,想把菩萨身上那层金刮下来。”

这边几人都觉得这事透着蹊跷,却又无从想起,关雎那里江路也正好送了信儿过去。这个事情有点儿狗血,他不敢当着关雎的面直说,跟璐郡王咬了半天耳朵。关雎不屑的皱皱翘挺的鼻子,“哼,你以为你主子会瞒着我?”

江路心中暗暗叫苦,“把这小祖宗给得罪了,但如果当面直说,太也尴尬了。”继续跟璐郡王咬耳朵。

好不容易江路说完,璐郡王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呆呆地走回廊下倒关雎身上去了。关雎边推他边笑骂,“把人压扁了啦,多大事成这副样子。”江路在一旁暗暗嘀咕,一会儿不定你得真的晕。

璐郡王转了个身脸对着关雎,“关关,如果你表姐嫁给我舅舅,这辈分咋算?”

关雎感觉莫名其妙,“你舅舅,皇上?”

“呸呸呸,我皇帝舅舅洁身自好,怎么会干这种没品的事。”璐郡王立刻为武佑帝正名。

关雎心里鄙视他,皇宫里的娘娘还少啊?洁身自好,亏他说得出口,“那什么舅舅?不对,我表姐不是嫁了,就是有人家了。难道你刚发现孔大少或者尹大少是你失散多年的舅舅?年纪有点儿小哦。”

“呸,越说越离谱了。别忘了,我还有个豫王舅舅,你还有个关在家庙里的二表姐。”璐郡王伸开双手,准备接住晕倒的小佳人。

关雎没有倒,她直接石化了,好半晌才发出一声惨叫,“啊……这是人间惨剧!”璐郡王扶额,还有更惨的马上开始。伴随着他这个想法,屋里想起三声霹雳,哭声夹杂着尖叫,能瞬间让方圆三里的活物四处逃蹿的魔功发力了。

璐郡王拍了拍关雎的脸,“先进去哄好几个小祖宗吧,回头我把详情告诉你,让江路去找大舅舅,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关雎点点头,认命地往屋里走,“千万要瞒着我姥爷。”

煮鹤正好从厨房端了点心回来,“江路大哥,我听松鹤堂的姐姐说,大舅爷和三舅爷正好来给老太爷请安,您往松鹤堂找他就对了。江路颔首致谢,转身离去。

江路怕给卫国公知道,到了松鹤堂只偷偷想找谢平或谢安,想将谢大爷请出来偷偷告诉他。偏偏心有不安之感的卫国公眼尖,“江路,别在那里探头探脑,有事儿进来说。”

江路心里哀嚎,慢吞吞走了进去,“没事的老太爷,我们爷让来请刀儿少爷去帮忙,三位小少爷小姐正闹着呢。”瞥见关刀,江路急中生智拿他当挡箭牌。

“你是打量我已经老糊涂了吧?是不是正则那小子不让你告诉我?是不是家庙里的事?还不说?”老将军板起脸发威,不是谁都扛得住的。江路朝华先生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能看懂,这才硬着头皮说,“上个月豫王爷身子不适,太医建议他静养,他便带着几个侍卫去了庄子上。那个庄子,离卫国公府很近,中间只隔着一片小树林。”江路额头已经有汗了,这要是把卫国公给气着,多少人会剥了他的皮?

谢三爷精明,听到这里已经大约明白,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江路干巴巴地继续说下去,没办法,他只能尽可能说得平缓,不能惊着老人家,“我们派去的人没办法围住整座别院,相信王爷进出肯定是从门而不是墙,所以只守着几个门。前儿听家庙的护卫在念叨追贼每到小树林就不见了,他们觉得有蹊跷,昨晚守在小树林边上,天亮前才看到豫王爷从家庙里出来,由暗卫护着回了别院。刚刚才查到,豫王爷这一个多月经常去家庙那里,玉姑娘,……似乎有了身子。”江路闭上了眼睛,压根儿不敢去看众人的脸色。

“轰”,卫国公脸色涨红,人直挺挺往后倒下,谢大爷还反应不过来,谢三爷抢上前去托住他的头,“父亲!”

“放下,把他放平。”华先生从袖子里掏出吃饭的家伙银针包,挑出合适的,一把扯开谢三爷开始下针,谢大爷和谢三爷站在一旁,满头大汗。松鹤堂的下人已经机灵地出去找谢灵雨和关定。关刀跪在卫国公的脑袋旁,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打扰华先生,眼泪在眶里打转。几针下去,卫国公幽幽转醒,睁开眼睛左右看看,蓦然“哇”地吐出了一口血,谢大爷谢三爷惊叫“父亲”,关刀放声大哭。谢灵雨进门正好看到卫国公吐血,脚下一软,幸好关定正走在她身后,赶紧扶住她。“爹~”她也跟关刀一样嚎啕大哭起来,跌跌撞撞扑倒卫国公身边。

“好了,别哭了,爹爹没事,好着呢。”卫国公又好气又好笑,几个孩子的娘,哭起来还跟小时候一样,再不阻止她得吵死个人,那三个小哭魔全随了她。关定抱起关刀走到华先生身旁,低声询问老丈人的身体状况。

“没事的,这口血吐出来好,免得郁结于心。只是以后要注意,多大年纪了,还动那么大怒。”华先生给大家吃了颗定心丸。又给卫国公扶了脉,转身去吩咐药童煎药。

江路在一边低声跟谢灵雨和关定讲明情况,气得谢灵雨抬手给了他一拳,“你猪脑子啊,这种事情你跟老人家说来干嘛?”

“灵灵,不怪他,是我逼他说的。”卫国公靠在谢三爷身上,阻止谢灵雨行凶。

“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去把谢玉给我提回来,我亲手宰了她以绝后患。”谢灵雨转身挤过去看卫国公。

关雎抱着关茅,璐郡王一手一个抱着关剑和关戟进来。闻言道,“怕是来不及了。管事进城,江路他们在查问,豫王的人肯定有察觉,怕是已经把人接走了。”关雎连表姐都不想叫了,怕脏了嘴。

卫国公叫回江路,对谢大爷说,“老大,你马上回家去,发丧!谢玉死了,虽用不上风光大葬,但亲戚朋友那儿还是要说一声的。”

“是,儿子马上去办。”谢大爷明白事情紧急,如果豫王府宣称纳了谢玉,那就真的是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尽了。和谢三爷匆匆回去安排。

“慢着,”卫国公想到要命的事,“如果你母亲和老二家的有意见,直接关起来,等丧事办完你爱跟你母亲解释再去,现在先要确保她们不能捣乱。你要是没把握,就跟你华叔要点儿蒙汗药回去,让她先睡一觉吧。”

谢三爷滴汗,谢大爷还真去找华先生要了一大堆迷药。兄弟俩都没敢说接卫国公回去,怕他到府里又给气着了。谢三爷叮嘱关刀,“陪着你姥爷,逗他开心。”关刀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卫国公府动作极快,当天发讣闻,第二天就出殡,半点不带拖沓。他们忙着布置灵堂默哀哭丧的时候,总算把心尖尖接到自己地盘的豫王,面对着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红绫被翻波浪滚,鸳鸯枕上且癫狂,直折腾到天亮才睡。当卫国公府办丧事的消息传来,他才刚刚洗漱完毕,正哄着胃口不好的心肝儿吃东西。听说自己已经被埋掉了,谢玉怔怔地掉下泪来,压抑而忧伤,怎么哄都止不住泪。

豫王急得抓耳挠腮,“心肝儿,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千万不要哭了,当心伤了身子。”心里对卫国公府急着跟自己划清界限的做法也是恨得牙痒痒,但让他去跟卫国公说“你孙女没死,我搞大了她的肚子。”,他也真丢不起这脸,只能先忍了这口气。

“以后,我是谁呢?不被家族承认,无依无靠,我,我干脆遂了他们的心愿,死了算了。”谢玉捂着脸朝柱子撞去。

豫王抱住她,“有我呢,一切都有我呢,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说一句亲一下,在耳边许下各种誓言,直到谢玉破涕为笑。

当天晚上,一封急信送进了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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