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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小侦察员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外面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乱成一锅粥了,璐郡王老神在在窝在外书房,抱着一大盘石榴掰得正欢。甜白瓷的宽口浮雕浅碗装上红艳艳的石榴籽,看着就想流口水。咂咂嘴巴,还是忍一下,先给濮阳侯也掰一碗。

“伯父,难得侄儿这么勤快,好歹赏个脸。”璐郡王递给濮阳侯一根长柄银勺。

“不吃,现在哪还有胃口吃东西?”濮阳侯一撩袍子坐下,还是气呼呼的。

璐郡王怜悯地看着书房的地板,似乎已经被焦躁的濮阳侯踩出了两道沟,把银勺搁在勺架上,不怎么有诚意地安慰,“一切都在控制中,真不知道您还在急啥。”

“我急什么急,我明明是生气!”濮阳侯还是转不过那个弯,又重复了一遍今天已经说过一百零八次的话,“你说你三叔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除了吃喝嫖赌这辈子他还惦记过什么?”

“也不是没有,他还惦记着怎么才能从三婶手中夺过财政大权。”璐郡王自己吃得嘎吱嘎吱响,“而且他成功了,手段一日千里,已经可以把三婶玩于股掌之中了。”

“这是好事吗?”濮阳侯更气了,“就知道跟老婆争那点子东西,他能不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出息?衙门从来不去,我都替皇上心疼那份俸禄。”

“这个您还真不需要替皇帝舅舅担忧,那些个职位本来就是为了安置老大难勋贵子弟的,是朝廷为了京城繁荣安定交的保护费。”璐郡王说着说着觉得自己也应该去领一份,对吧?

濮阳侯望天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不对,可以领干薪也不是他不长进的理由。”濮阳侯胡子都翘起来了。

“爷,侯爷。”野桥又来了,“三夫人去了孔家别院,知道了三老爷拿了孔家的银子,现在满城在追杀他。”

“找到了吗?”璐郡王顿时像是打了鸡血,直蹦起来。

“孔家的人告诉三夫人,三老爷就在云中歌,不过他们也不知道三老爷已经把云中歌盘下来。那云中歌的老鸨子是个厉害的,不让三夫人进去找人,现在两人在街上对骂呢。”野桥小心询问,“现在可需要去制止,或是把三老爷找出来,让他跟三夫人自己谈?”

“现在把他们俩搁一块,不定明天府里就该办丧事了。”濮阳侯摇头,“还是先分开几天,等把孔家的事了了,再让他们去互殴。你让人把三夫人弄回她家去,不要让她再出来蹦了。”先攘外再安内,濮阳侯为了家族名声,只能先这么处理了。

“嗯,如果孔家不配合,咱们再把三婶放出来,她用来对付孔扬启,绝对是件利器。”璐郡王附和。

野桥领命而去,濮阳侯这才想到正事,“孔家那边要怎么办?”

“大伯父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该着急好难受的是孔家,就晾着他们,让他们上上火。濮阳侯府是他一个白丁破落户能随便算计的?”反正就是要恶心死他们。

“还有,你看好门户,前边的事不要往后面说。”濮阳侯叮嘱,这种糟心事,可不能让正在养病的老璐郡王知道,还是气出个好歹可就值多了。

“放心吧,我这府里的人,就没那么傻的。”璐郡王胸口拍的咚咚响。可是他忘了,家里有两个不受他控制的小喇叭。

一个时辰后,野桥又回来了。派了四个女暗卫才算把三夫人给弄回府去,沿路发出的声响,不亚于当街杀猪,现在她已经不仅仅骂訾三老爷了,大房二房的人也都中招。

“属下没办法,跟三夫人说,她骂尽夫家之人,已犯了七出的口舌,就算她给老侯爷守过孝,訾家不能休了她,侯爷也可以做主,送她回娘家重新学规矩。”野桥擦擦汗,这种凉凉的天气,从孔家别院到崇义坊,他们一群人都生生累出一身汗。

“这样说她就消停了?”濮阳侯不敢置信,“她要真这么怕我倒觉得应该让她回娘家住到过完年,多少年没过过安静祥和的年了。”

“现在要是把她送走,可不是要她命么,那么多银子还拽在三叔手里呢。”璐郡王大笑。

“不过刚属下回来,看到三老爷家的大少奶奶的马车跟在后面,朝着咱们家来了。”野桥一脸厌恶。三房搬出濮阳侯府之后,璐郡王这一辈的排行就各家自己排了。小范氏嫁给訾三老爷的庶长子,现在是大少奶奶。

“不许放她进来。”璐郡王跳脚,那根搅屎棍进来,家里没人愿意去招待她的,她踩过的地也需要消毒,浪费财力物力。

“这不用爷您交代,底下人晓得的。”野桥赶紧说,又讲起孔家主,“他先去的户部,人家说还在查证中,让他回家等消息。”

“就没去趟京兆尹衙门?”璐郡王挑眉,这两张放行条,可是缺一不可的。

“京兆尹孔家主自恃身份,没有自己去,派了鲁元郡王府的文书蒙来去打探缘由,也跟京兆尹胡大人解释说,已经和三老爷达成共识,如今孔家与濮阳侯府银货两讫,禁行令应该取消了。”野桥也烦死这孔家了,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拖了半年没完,浪费他多少人在这上面。

“想的真轻巧,咱们糊涂大老爷有没有好好跟他说明白?”璐郡王问。如今的京兆尹还是胡图,武佑帝不喜欢频繁更换官员,地方还是三年一任,但京城的地方官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便五年一任,胡图已经连续两任了。

“胡大人说了,他也觉得奇怪,都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人去京兆尹领孔二那些破布嫁妆,弄得府衙还要一间屋子和专人看守。今儿总算有人领走了,钱粮师爷给算了一下,这几个月下来,一共要一千两银子的保管费。那个蒙来当然不肯要,那堆都是破烂来着,可是衙门说了,再不拖走,保管费还得继续累加。还来蒙来回去问过孔家主,叫了几个人交了银子把东西拖走了。”

“爷也算对得起衙门的捕快衙役们了,好歹给弄了一笔外快。”璐郡王满意地点点头,“就这样?”

野桥谢过濮阳侯赏的茶,继续往下说,“当然不止。胡大人说了,跟三爷签的切结书,勉强算是把嫁妆欺骗这档子事解决了,可是还有两件,一是用不贞的新娘子骗婚濮阳侯府,需要双方商定解决方案,事关侯府颜面,不是三老爷可以和稀泥的。二是孔二还欠着濮阳侯府一把千年古椅子,现在府衙还没找到人能估价,当时的欠条还是胡大人帮忙写的,见证者是京城八成以上官员,想赖是不可能赖掉的。”

“很好,大伯父,您就等着孔家主在您面前伏低做小,求爷爷告奶奶吧。”璐郡王观察了一下濮阳侯,居然还是没有笑容?

“谁要他伏低做小?我宁可没有这堆破事。”濮阳侯恨恨地说,“你写信去拜托尹山长,对庥哥儿,怎么严厉怎么来,不听话就给我往死里打。”

“哎,您放心。”璐郡王满口答应,“现在没事了,您还要不要去看我爹?”

“今天不去了,省的让他看出端倪,明儿我再过来。”濮阳侯站起来,准备打道回府。孔家的人如果真要找他,他可不想把他们引到这里,给璐郡王府添乱。

两人刚走出书房门,关雎从天而降,“正则哥哥,大伯父,出事了。”她是从屋顶跳下来的,看来都等不及走路,直接用了轻功。

璐郡王和濮阳侯一看这架势,直觉就是老璐郡王出事,现在王府里除了他,也没啥大事。“怎么啦?别急,慢慢说。”

“宝宝贝贝…那两个小混球。父亲知道祖父已经过世了。”关雎觉得很无奈,千算万算,就是忘了这两小祖宗。

璐郡王刚刚的嘴紧豪言还在耳边,就生生给俩孩子打脸了。跟关雎和濮阳侯一起往“怀景斋”跑,“他们根本不知道祖父,怎么会漏消息这么奇怪?”

“我们都忘了,他们不认识祖父本身就是个漏洞!”关雎叹气。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将养,老璐郡王虽然大部分时间还只能躺着或坐轮椅,但是每天早晨锻炼的时候,已经可以走一步,说话语调虽然缓慢,但也可以跟人自如聊天了。他每天除了跟长公主补齐这十年的记忆缺失,最喜欢的就是跟两个孙子孙女聊天。童言童语,平添多少欢乐,人都觉得年轻许多。

宝宝贝贝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祖父也很好奇,每天吃完早膳,两人绕着府里主要院落巡视一圈,然后就去看祖父祖母,把一路上的见闻都说一遍,刚刚好是老璐郡王锻炼后休息的时间,祖孙联络感情。

今天两人照样视察完毕去了“怀景斋”,因为訾三老爷的事,关雎和长公主躲起来议论了几句。老璐郡王正在庭院里晒太阳,宝宝贝贝一来就把伺候的人给赶走了,“要跟祖父说悄悄话。”

“好宝宝,跟祖父说什么悄悄话呢?”宝宝贝贝一人搬了张小椅子坐在老璐郡王的脚边,一伸手就可以摸到扎着冲天炮的小脑袋,真好,这是生命的延续,姓氏的传承。

“伯祖跟蜘蛛爹爹关着门。”

“肯定要干坏事。”

“桥桥让人去找叔祖,是他干坏事。”

“可是伯祖来了不让祖父知道,他是坏人。”

“那蜘蛛爹爹没来,也是坏人吗?”

……

跟宝宝贝贝言语交流有小一个月,老璐郡王基本摸清他们的言语套路,兄长和正则瞒着自己什么?老三又犯浑了吧?

“伯祖为什么不来看祖父,宝宝贝贝知道吗?”老璐郡王可不是纯良的小白兔,套俩宝贝的话手到擒来。

“……”宝宝贝贝对看一眼,其实他们真的不知道,可是人家懂得善用一切信息,“大门口有个坏女人,伯祖怕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璐郡王哭笑不得,“那坏女人是谁宝宝贝贝知道吗?”

“她说要来给伯父伯母请安。”

“是叔祖家的。”

老璐郡王皱眉,“叔祖跟伯祖不是一家吗?”父母在大哥三弟肯定没分家住一起啊?

“不对,伯祖家我们去过。”

“叔祖家没去过。”

“你们去伯祖家见到曾祖父没有?”老璐郡王突然觉得手心有点出汗,好像马上会有大事从孙子的嘴里说出来。

“没有曾祖父。”

“宝宝贝贝。”

长公主的叫声和宝宝的回答同时出来,但是老璐郡王已经听见了。

“祖父,您怎么啦?”看到老璐郡王目瞪口呆的样子,一人抱住他一条腿大喊。

关雎让人立刻去请华老先生,自己拔腿就往前院冲。长公主紧走几步抓住老璐郡王的手,“景行,你怎么样,不要吓我。”

“祖父,祖父,是不是我们说错话了?”宝宝贝贝带着哭音。

老璐郡王深呼吸一下,勉强安慰两个小的,“没有,宝宝贝贝很乖,祖父没事。”抬头看着长公主,“,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你告诉我,我父亲还好吗?”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选择,长公主仔细看了一下老璐郡王,见他眼神清明,想来不会有大事,只是伤心难免。叹了口气,“景行,父亲已经去世了。我们怕你太过伤心,一时受不住,这才瞒着。”

老璐郡王闭了闭眼,“我早该想到的不是吗?”父亲对自己何其疼爱看中,自己醒来他只有高兴的,大哥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告诉他,明明华老先生已经宣布自己性命无碍,路都差不多能走了。

华老先生已经赶了过来,诊了脉发现只是心情有些激动,没有痛及心脉,也是心情大定,劝长公主放心。

“,我父亲是怎么去世的?他老人家身体健壮,除了脾气急躁些,其他都好。是什么时候的事?”老璐郡王已经镇定多了,只是想问个清楚。

“弟妹,这事还是我来根老二讲吧,你们把宝宝贝贝带出去,别吓着孩子。”濮阳侯进来看到这一幕,反而也看开了,自己家那些个狗屁倒灶的事,不可能瞒着一辈子,趁着现在,说了就说了。

“不要,我们也要听。”俩小八爪鱼死巴着他们祖父的大腿不放。关雎想了想,让这俩在这也行,还能分散一些老璐郡王的注意力,只要不太专注,听到那些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往事,也不会太过气愤。

“让宝宝贝贝陪着我吧,大哥你说吧,我受得了的。”最大的不幸他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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