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柳暗花明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谢二太夫人之前一直觉得在曲园见过牛氏，翻遍整个园子而不可得。这次牛老夫人来了，她细说自己寻找牛氏的经过，也把她带到曲园来，让她散散心，也顺便说说自己当时的观感。

“我看着那位夫人的背影，真真的就是那孩子。”谢二太夫人就差赌咒发誓了。

“您也多年不曾见到娴儿，是不是看错了。”牛老夫人狐疑，牛氏跟谢都督夫人关系好，如果都在京城，怎么可能不去拜见？牛老夫人相信自己女儿通情达理，不可能因为和离就把从小照顾她的长辈视若陌路。

谢二太夫人特意带着牛老夫人在“船坞”到“兴宸书局”之间的小路上闲逛。“当时我正在游湖，她就在这边的路上，船到岸边时就看到神似娴姐儿的夫人向前走去，我急忙上岸追赶，却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谢夫人叹气，“都怪我家老头子，一样在船上，他惦记着要钓鱼，没往岸上看，后来还说我可能是急着找到娴姐儿急魔怔，看花眼了。”

牛老夫人心里倒是同意谢二太爷的说法，但也很感激谢二太夫人对自己女儿牛氏的关心。“您是回京来颐养天年的，结果为了娴儿着急上火，我真的打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唉，真正过意不去的，是徐家才对。”谢二太夫人比起时下的老太太来，比较明显的优点就是不护短，没有站在徐家人的立场上帮亲不帮理。见面没几天，她又是跟牛老夫人道歉，又是数落自己侄子的不是，担心牛氏之情溢于言表。

她的态度让牛家夫妇心里好受了不少。

关雎和诸葛正坐在离两位老太太不远的“憩岸”看着她们，两人都用手托着脑袋，任由摆在面前的果茶凉去。

“唉，我宁愿她们剑拔弩张，打一架都无妨。”关雎压低声音。

诸葛苦笑，“我跟明哥儿一起讨论过，他也觉得父亲不会放弃。这么多年，难得父亲真的看上一个人，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帮他达成愿望的。”

“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都会尽力。”关雎叹道，“只是怎样才能两全其美呢？”

这对话听起来没头没脑，其实说的是同一件事。兜兜转转，谢三爷也察觉了诸葛勤的想法，并且跟关雎一样热情地投入到撮合大计中去。他从关定那里得知徐必胜府里的真实情况，并不是徐总兵写给谢二太夫人夫人报喜那样说的，“孩子一个个出生，欢乐喜庆。”而是各房小妾争风吃醋，连孩子都没法好好教养。

谢三爷找到自己的二叔，透露了这件注定会让谢二太夫人夫人着急的现状，希望她老人家不要再执着于寻找牛氏，而是转向给徐必胜找一个厉害的夫人上。而且妾生的孩子越来越多，牛氏和徐必胜之间的鸿沟就越来越深，更加无法跨越，任谁都会觉得，牛氏更加不可能回去的，不是吗？

可现实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谢二太夫人更家坚定了要找回牛氏的决心。“她在的时候，徐家一整个大家井井有序，才走了多久，徐家就已经面目全非了。”牛氏之前在徐家本来就做的很好，族里老老少少都服她，再找一个小姑娘，要收服族里那些过惯马背生活五大三粗的老少媳妇们就不容易，何况还有那么些个已经生了孩子的妾室？谢二太夫人私心里也觉得牛氏十几年就生了一个徐璃璃，现在年纪大了，估计再是生不了，跟徐总兵和好之后，为了自己老了着想，肯定会好好教养那几个庶子。在她看来，如果牛氏能够原谅徐必胜，对徐家，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对牛氏本来可以拥有的新生活，有百害而无一利。丈夫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还要去管着徐家一大家子，还要给变质的丈夫养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孩子。牛氏若真的被逼到那一步，何其倒霉，何其无辜？而坦然推动牛氏做出如此牺牲的徐家人，包括谢二太夫人，则是多么的自私！

“没办法了，只能让徐大小姐死掉了。”关雎摊手耸肩表示无奈。

诸葛吓了一跳，“雎姐姐，这样不好吧？一条人命呢。”

“我没说明白，”关雎解释，自己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怎么可能用人命来达成目的，“是让徐大小姐这个名字死掉。反正真正的徐大小姐也没人知道在哪里，以后如果真的出现了，再说吧。”

诸葛轻笑，真正的徐大小姐在哪里，她当然知道不能去追根究底，“这样好，做个了断。只是徐大小姐愿意放弃这个身份带给她的尊荣吗？她毕竟还小，长大了说不定后悔。”

“徐总兵已经有了其他儿女，大小姐能有多少尊荣，关键还不是要看他们父亲手上那碗水，怎么端。”关雎已然下了决定。

“关剑在此，要端什么？”窗口冒出来一个小脑袋，可不就是关剑。

“端你个头！”关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怎么在这里。”

“表舅舅和三舅舅到家里，跟咱娘嘀嘀咕咕半天后，让我来跑个腿。”关剑手伸得长长的，偷她们桌上的东西吃。诸葛把碟子一个个往窗边挪。

“就你一个，小橘子呢？你们不是向来一起行动，谁也不便宜谁吗？”关雎都很少见到这两个弟弟落单。

“他打赌输了，帮太姥爷偷酒，被叔姥爷顺走全喝光，娘去看太姥爷碰上了，叔姥爷醉醺醺的把他给供出来，现在家里跟老娘学缝衣服，估计十天半月出不来。”关剑不厚道地狂笑。

“为什么要跟老娘学缝衣服？”这种惩罚，从何说起？

“娘说他太淘了，要磨磨性子，缝衣服正好。”关剑再一次告诉自己，珍惜自由，别惹老娘。

“你说来办事，办什么事？跟我们聊天？”关雎看他吃的高兴，无奈提醒。

“哎呀，差点误了大事，都怪你们，摆这么多好吃的自己不吃。”关剑转身就跑，“啾啾，刀刀他们都回来了，猪猪姐夫到处找你，像只没头苍蝇，快发狂了。”

关雎跟诸葛看着他埋头向前冲，方向正是还在小径上徘徊的两位老太太。曲园牛老夫人也已经来了好几次，两人每次都是走到这里就不动了。

“走吧，”关雎先站起身，“估计叔姥爷那边的人，很快会送来徐大小姐的信物和死讯了。”

诸葛瞪大眼睛，“你不是才刚决定让徐大小姐死掉？”

“我是刚刚才决定没错，可是我表舅舅你爹爹早就决定了呀。”关雎笑嘻嘻的，“徐大小姐的信物早就送走了。”

关剑小牛犊一样埋头往前冲，将将撞上谢二太夫人的时候，才及时刹住车。

“呀呀呀，对不起对不起。”关剑后退好几步，抬起头看清眼前的老人家，“呀，叔姥姥，没撞到您吧？有没有受伤？”

“哎呀，小毽子还是小橘子？你个小猴子这是要去哪里？”谢二太夫人拉着关剑上下看。

“叔姥姥，我没事。”关剑笑嘻嘻的，“我去书局帮小毛儿拿两本描红本就回去了。”

“怎么拿个描红本还要你自己跑过来，随便叫个小子过来，一箱子都拿得。”谢二太夫人道。

“您不知道，书局有位女先生，小篆写的极好，刀刀说人家愿意给小毛儿写这种小儿描红本，已是委屈，要郑重其事才对。”关剑无奈地说，“小毛儿拿笔字，真是没法提，就这先生的描红本，因为难得，她还愿意认真练练。”

“小毛儿有你们这几个哥哥，可是有福气。”谢二太夫人夸奖。

牛老夫人却是听着关剑的话呆了半晌，“关小哥儿，你刚刚说书局有个会写小篆的女先生？”

关剑说的很齐全，“是啊，那年刀刀去南阳看热闹，遇到一位在寻找女儿的夫人，后来听说她女儿往京城方向来，夫人孤身一人，问刀刀能不能让她结伴同行。刀刀看她字写的好，说可以带她一起，但是要帮书局抄几年书。”

“刀刀真是胡闹，帮人家一个忙还要挟人家抄书。”谢二太夫人笑骂。

“叔姥姥，刀刀没占便宜的，她抄的书卖的可贵了，还自己在曲园占了一间屋子，虽然女儿没找到，但是日子过的很舒服，就是不大爱出门，也不喜欢人家去她那里。”关剑跟她们告别，“叔姥姥，您跟牛老夫人慢慢逛，我先走一步。”

“关家小哥，”牛老夫人拉住他，“你能不能带着我一块儿去见见那位女先生？”

“牛家嫂子，你是说…娴姐儿。”谢二太夫人也明白过来了。

“我就是想看看，也许是呢。”牛老夫人擦擦眼泪，“关家小哥，带我去好不好？”

关剑看着流着泪的老太太，不敢说不，“您别哭了，我可以带您过去，但是那位夫人见不见您，我可不敢保证。有时候我们过来，她会请我们吃东西，有时候连门都不让进，就让丫鬟把书拿出来而已。”

“没关系没关系，我在外边看看就好。”牛老夫人表示不介意。

“那好吧，就在前面。”关剑领头向前走去。

牛老夫人和谢二太夫人紧紧捏着对方的手，既期待又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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