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优质玩偶店

“我这边监测到异常，是不是天堑出事了！”

        “没有出大事，只是吐纳了一下。”

        “不过听说救上来几个人，估计是想从北洲过来，被那次吐纳牵扯到。”

        “所以我宁可绕一圈，也不要走近道。他们真是福大命大，居然从天堑引发的灾难中活了下来。”

        ……

        那是一个安静的早晨，恶臭味让人不得不怀疑隔壁十三号的店主老太婆是不是炸了她的马桶。

        随着人偶之战的结束，塔可妲家族在德默公国的统治也结束了，自称是最后一个塔可妲的店主，成为了奇瑞街最不受欢迎的人。

        她拒绝一切科技产品，痛骂电灯是颠倒昼夜的恐怖巫术；她固守着整条街最好的位置，把她那些阴森森的玩偶放在橱窗里吓唬来往的游客；她总是不点蜡烛，不打扫卫生，倚靠在紧闭的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窥探着外头，吓到了不少人……

        随着年纪增长，她终于没有力气每天去处理自己的排泄物，堆积的臭味就像这几天一样萦绕在整个十字路口——终于左右邻居强行给她的房子装了一个最新式马桶。但她不仅不领情，反而在装修的时候待在她那间店铺里，从早到晚死死盯着来往的工人，仿佛担心他们偷走她珍贵的玩偶。在装修完后又把大门紧闭，丝毫没有道谢的意思。

        什么年代了，谁会看得上这些丑陋又诡异的玩偶？更何况她又不是当初那些强大的玩偶师，她的这些玩偶根本不会动——当然玩偶如果有问题的话早就被十三号处理中心（tpc）处理了——能够住在这个德默公国过去的中心城圣域的人，哪能不了解这些事呢？能够被留下来的都是没什么天分或者投诚的后裔，把过去家族用来巩固地位的力量以无害的方式呈现给那些游人看。

        其中最不甘心的当然是圣族塔可妲氏的后人，她大概永远无法接受自己从高贵的统治阶级成为普通商贩的这种落差感，所以她排斥新时代的一切。

        出于种种想法，奇瑞街的居民们还是在那天早上来到了优质玩偶店，在阁楼上找到了死去多时的店主。

        最后一个塔可妲氏，穿着她脏兮兮的带着族徽的睡衣，躺在同样破烂的床上，苍蝇在她身边盘旋。

        “我就知道，我们迟早会被处理干净。”有人苍白着脸道。

        “别说傻话。”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玩偶店对面的女主人在她孙女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

        “圣巫。”他们都退让开，神情中难免带着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她是老死的，没有了玩偶的照料，又不愿意别人进入她家……”卡茉茜叹了口气，“我看到一切都会有最好的归属，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吧。”

        tpc的人很快就来到这家店铺，给店主做了简单的尸检，然后带走了她。

        “这家店以后会怎么样？”有人问。

        tpc专员面无表情道：“我们查到她死前寄出了一份遗嘱，不出意外应该会有人继承这家店。”

        每年他们都会派人来检查奇瑞路的店铺，把过去最神秘的圣域变成最无危害性的旅游景点，一向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事，因此他们也从不干涉这些店铺的正常经营。就像优质玩偶店的店主变更，慢慢的，那些旧时代的遗留会永远消失在时代洪流中。

        “烧掉那家店铺！你姑婆是不是疯了？”棕色鬈发女子难以置信地叫道，“那可是奇瑞路的店铺！”

        奇瑞路，德默公国中最复古的街道，位于旧时代的圣域区斯林镇，是当代德默公国最著名且最赚钱的旅游景点。

        而奇瑞路十三号，正位于这条街与另一条密布着酒店宾馆的街道的交叉口处，不管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人都能够轻易地看到“优质玩偶屋”五个大字，如果它不是常年笼罩着灰尘的话。

        虽然优质玩偶店完全没有人愿意光顾，但位于它对面的“星空知道”常年有着不菲的收入，也就是说如果好好打理优质玩偶店，也许能成为下一家“星空知道”。

        “那个地方租金和税收都很高的。”一头金发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张和善的面庞，任谁看到他都会觉得这是个不会说谎的好人。

        安德鲁一边穿上他的棕褐色大衣，一边对他的妻子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姑妈留下的铺子吧。”

        海琳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是这样子，虽然我很感谢姑妈还记得我们，但是我不得不说，她以为她还是贵族吗？纵火可是犯法的！”

        安德鲁沉默了一下，道：“也许是因为这家铺子留给她什么不好的记忆，或者有什么重要的秘密？”

        海琳娜耸肩：“这早就不是贵族的年代了，如果不是贵族，我们和中洲的仗也不会输得那么惨……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秘密，tpc不可能不知道。坦白来说，我觉得她根本就是不想让tpc得到那个家族的任何东西！”

        “贵族最后的尊严？”安德鲁自认为幽默道。

        如果店主知道他们的想法，说不定会气到活过来。因为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瞒过了tpc的人，店铺里的玩偶并非都是没有灵魂的。

        十三号店铺是伟大的薇特芮恩最后生活的地方，只有塔可妲家族内部人员才知道，她死于她亲手制造的，最优秀的零号玩偶——泽洛之手。她的死亡对战时的玩偶之国而言是巨大的打击，如果她还活着，这个国家或许还属于塔可妲家族。

        而泽洛也因此被囚禁在优质玩偶店，再也无法作恶。但是究竟是玩偶活得久还是禁术能够持续的时间更久呢？

        此刻的优质玩偶店内，被她寄予厚望的两人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找人打扫一下，然后处理掉那些玩偶……不会有人买的吧？会有人喜欢这种玩偶吗？看起来不大舒服。我觉得可以换成全陶瓷玩偶，加上一些星座属性……”海琳娜已经开始计划她的未来。

        安德鲁道摸了摸橱窗：“真的太精致了……啊，你说得对，把他们都换成陶瓷娃娃，除了这个。”他指了指泽洛，“就让他在这里，毕竟，嗯，得有点特色。”

        “特色？你又让我想起了对面那家占卜屋？我还真没想到它里面会有头颅装饰品。”海琳娜回想起自己看到的东西，打了个寒颤。

        安德鲁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飞快地看了眼对面的占卜屋，然后飞快道：“看来要处理挺久的，我先回去跟公司多请几天假。”

        说着，他飞快地拉开门出去，海琳娜追过去时，他已经坐上车子开远了。

        “安德鲁！你这个……”她只吼了两声，就见对面占卜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皮肤皱成一团的老女人走了出来，她看向海琳娜，那冰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海琳娜立刻止住声音，好在对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海琳娜回到屋子里，看着一堆圆脸一模一样笑着的玩偶，忍不住痛骂：“混蛋！居然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不好意思，你们是塔可妲太太的什么人？”

        海琳娜吓了一跳，看过去，只见是一个男子。

        他看起来很有钱，黑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下藏着一双温和的眼睛。他的右耳带着钻石耳钉，左手食指上带着同款钻石戒指。浑身上下服帖又精致的衣服仿佛写着“昂贵”两个字，就连拎着的运动背包都有着不菲的价格。

        海琳娜迟疑道：“我是她远房亲戚，我来继承这家店，请问你是？”

        男子笑了笑：“那就好，我之前跟她约好帮她处理这些玩偶，她有跟你们说过吗？”

        “当然！当然有！”要是让她一个人跟这些玩偶相处，她一定会疯的！还好姑妈善解人意地叫了人来处理！此刻海琳娜已经完全把“烧掉”两个字的叮嘱抛在了脑后。

        男子在店铺里走了几圈，似乎只是在找之前说好的玩偶。

        “就是这几个，这是……货款。”他迟疑了一下，用这样的价格买下旧时代的玩偶，实在是占大便宜了。虽然这几个玩偶一直安分，但是并不代表在前店主死后也能安分下去，最好的结果就是由他们tpc接手。

        明明可以强行收管但是偏偏为了证明自己一视同仁要进行交易，却又不肯用当初的市场价买，让他趁着前店主去世来尝试用跳楼价买……柯尔特觉得槽点太多以至于他不知该从何开始吐槽。

        幸好海琳娜不识货，她甚至惊喜地表示要帮柯尔特包装好这些娃娃，不过被柯尔特拒绝了。他把玩偶塞进那个巨大的旅行包，然后轻轻松松提起来，走出了玩偶店。

        他开门有些快，以至于差点撞到门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很乖，穿着蓝白格子裙，显得特别瘦弱。黝黑的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一瞬不瞬地盯着柯尔特身后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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