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男人，是那样的

　　“那是，要是不恶心我会带他来吗？呵呵，让这小子傲气，还说自己喜欢男人，装什么装，还问我们男人和男人怎么搞，这回我就让他知道男人跟男人怎么搞！”陈兴达只觉得憋在心里好几天的恶气，一口气全都出完了。
　　“达哥，还是你厉害，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找到这样的地方。”老四狗腿的竖起大拇指，钦佩不已。
　　“我也是以前来贪新奇，想看一回电影，没想到里头这么恶心！吓得我出来就吐了。后来才知道，县城里每回放这部电影，多数是男人来看，放工了就来，借着光线昏暗，心照不宣搞那事呢！等他们提上裤子出了电影院，嘿，你猜怎么着？他们又变成喜欢女人了！照样娶老婆！”陈兴达鄙夷道。
　　等在电影院外的三个人，见他们出来了，也围了过来。
　　他们都知道陈兴达的计划，望了望他们身后，没见赵卫东的影子，不由激动搓手，感觉这事十有八九稳妥了。
　　“达哥，那接下来怎么办？”
　　“守着，别让他出来。”
　　“好咧！这回吓也吓死他！三个魂得丢两个，看他明天还怎么考驾驶证！”老四兴致勃勃，蹲在了电影院出口中间。
　　陈兴达摸出卷烟，走到一边去抽。
　　另外三个人跟着老四一起守，一边好奇里面什么情况，老四对着他们，不由嘚瑟的吹嘘起来，唾沫星子横飞，“哎，别提了，电影是好看，就跟真有人在面前似的，那手榴弹一炸，砰……”
　　“就是像达哥说的那样，看电影的人，都不正经！”
　　“我一扭头，就看到两个男人搂在一起了，又亲嘴又摸那……”
　　“还有两个，直接脱了裤子……”
　　“你都分不清他们是人还是路边那两条狗，啧啧，吓我一跳……”
　　他描述得又下/流又猎奇，三个人惊叹连连，一边犯恶心，一边还想听更多。
　　老四却不知道更多了，被追问急了，直接掏出自己出来时管理员给的记号签子，凭这个是能再进去的，“啧，对男人搞事这么感兴趣，要不你们自己亲眼去看？”
　　三个男人连连摆手，“还是别了，我们怕待会儿晚饭都吃不下，这种好事还是让卫东同志多看吧！”
　　老四哼哼的阴笑起来，“那是，达哥给他的福利。”
　　陈兴达这会儿恰好走了回来，眯起眼睛，严肃警告，“这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过了就过了，要是跟别人说起，可别怪我不客气，而且我也不会认，谁说谁就是对我污蔑！”
　　“我没做过任何事，只是请他看了一场电影，明白了吗？”
　　“知道了达哥。”
　　“我不会说的达哥，我们都懂。”
　　“就是，达哥你也是为了我们着想，我们怎么会出卖你呢。”
　　四人一番保证，陈兴达这才满意，也坐在门口，想着等赵卫东跑出来要逃，他就把他推回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赵卫东心态搞坏，让他明天没心思开拖拉机。
　　然而五个人等啊等，却始终没见到赵卫东出来，倒是被蚊子蛰了不少包。
　　“怎么回事？”陈兴达皱眉。
　　“达哥，他不会从后门溜走了吧？”一个人说。
　　“瞎说什么！根本就没后门，我都踩过点的。”老四反驳。
　　.
　　电影院里。
　　赵卫东被不同寻常的声音惊动，目光从大幕布上移开，落在声音的来源处，是位于他斜后面。
　　下一刻，却是愣住，嘴唇微抿。
　　紧接着，坐着的椅子微微震颤，搞出动静的是他同排最左侧阴暗角落里的两道影子，同排的椅子是连在一起的，他们弄出动静，一整排都会有震感。
　　大幕布上，还在播放地/道战，正到最精彩刺激的片段，可是整个电影院里，却似乎无人有心思看了。
　　地雷声，炮弹声，手榴弹声接迥而至，似乎可以掩盖掉一切声音。
　　大幕布忽亮忽暗，光影明灭中，赵卫东背脊挺直端正坐在座位上，头却微微侧着，如果不是眸子里隐隐有暗流涌动，几乎要怀疑他是一樽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赵卫东缓缓捏紧了拳头，将目光重新投到了大幕布上。此时电影已经到了尾声，结局十分感人。
　　“嘿！”他的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正是老四和陈兴达去而复返，他们始终不见赵卫东逃出来，不得不认为赵卫东可能真的已经从哪个小门逃跑了，最终实在按捺不住，还是忍着恶心进来找赵卫东。
　　然而没想到，赵卫东居然还在。
　　而且似乎看电影看得认真、投入。
　　陈兴达不敢置信，“你一直在看电影？！”
　　赵卫东抬头望了他们一眼，“电影很好看，多谢。”
　　他的眼底有点红，似乎被感人的结局感动到，更加印证了他的话。
　　“你，你，不可能的！”老四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真的在看电影？！”陈兴达眼睛比赵卫东的还要红，有种咬牙切齿的狰狞感觉，“我们没看，那你跟我们说说都演了什么呗！”
　　周围的气息令人作呕，都是男人，陈兴达还能不知道刚才电影院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就不信赵卫东真的没发觉！平时这小子可敏锐了！
　　肯定是强装镇定！
　　赵卫东声音平静无比，“故事开始发生在193X年，XX大肆入侵我华夏**……惨无人道……第四军……最终在那个春天，分离了数年之久的刘一鹤同志和他的妻子王桂兰同志在硝烟过后的战场上激动相拥，我认为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革命战友，这种精神……先辈们的……我们应该铭记，感激……”
　　陈兴达脸色漆黑得像墨。
　　老四看看陈兴达，又看看赵卫东，气急败坏，“不可能！你就没听到什么动静？！”
　　赵卫东毫无波澜，“什么动静？”
　　他的那种反应十分自然，问话都是淡淡的，似乎老四的回答可有无无，他根本不在乎，透出的不屑于与他们有交流和深交的冷傲更是跟平时简直一模一样。
　　真的不像是演的。
　　陈兴达跟老四都不信他能演得这么好。
　　如果刚才真的有注意到满电影院乱搞的男人，赵卫东不会这么镇定，毕竟他才十八岁，心机没那么深。
　　所以他们白费功夫了！精心设计，浪费一天练习时间，还花了三张电影票的钱！全都打水漂了！
　　陈兴达恨不得用眼神杀了赵卫东！
　　电影已经放完，管理员来赶人，两人只能强忍怒火，情绪满满的往外走去。
　　赵卫东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出到外面，等着的三个人见到满腹怒火和怨气藏不住的陈兴达跟老四，以及冷静自若的赵卫东，都愣住。
　　这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
　　他们以为赵卫东会见了鬼一样，吓得不轻的，而是显然不像。
　　陈兴达又气又挂不住脸，恼怒暴躁喝道，“回去了！”
　　说完，撞开挡路的三人，大步向前走。
　　赵卫东抬脚跟上。
　　留下三人急切又惊忧的看向老四，老四脸色忽青忽白，低声快速咒骂，“别提了，真他/妈晦气，这小子只顾看电影了，那些男人搞事，那么大动静，他竟然都能不知道！我也是他/妈的服了他！他是不是耳聋啊，妈/的！”
　　骂完，老四也提脚匆匆跟上陈兴达。
　　三人则是愣在原地，满心绝望的对视一眼：完了，赵卫东心态没被搞崩，那他们明天还能考过赵卫东吗？
　　.
　　心事重重的一伙人，在回去的半路上遇到了举着篱笆火来找他们的几个红河村干部，以及三涧村村支书王国强。
　　王国强对他们一顿臭骂，“我让你们几个休息，不是叫你们这个休息法的！看看都多晚了还不回村！要是被人家的巡逻队当成偷粮食的贼抓起来，我可不敢给你们担保！”
　　粮食快要收成以及收成的时期，各个村是会组织巡逻队的，生怕有人半夜偷粮食，偷粮食的罪名也是很重。
　　几人都低头积极认错，保证没有偷哪怕一粒稻谷，红河村干部也从中劝和，王国强这才罢休。
　　回到村，王国强让他们早点休息，明天考核。
　　深夜，赵卫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原来，男人和男人，是那样的。
　　跟他以为的两条狗，好像一样，却又不一样。
　　和狗一样野性。
　　比狗更下/流。
　　这一夜，赵卫东无眠。
　　.
　　第二天，红河村来了三个县城里的干部，负责考核六人的拖拉机技术。
　　村子里不用上工的老少都来围观，旁边热火朝天打谷子的社员也时不时探头看热闹。
　　“卫东同志，必胜！”
　　“我们看好你，卫东哥！”
　　“胜利是属于你的，小伙子！”
　　县城里的干部哈哈笑了，“大家都很看好你啊，那赵卫东同志，你就第一个考核吧，让我们看看你的表现。”
　　结果令他们赞叹不已，“真不敢相信你就学了五天！放眼整个大同县也没有第二个这么能干的同志了！”
　　紧接着就是陈兴达他们的考核。
　　他们本来就只学了个七七八八，加上有赵卫东这么完美的表现做衬托，顿时干部们对他们更不满意，当即就宣布只有赵卫东一个通过，让王国强和赵卫东跟他们回去办理拖拉机驾驶证。
　　“小同志，去洗个脸，换套最精神的衣服，还要拍照哩！”县城里的干部笑呵呵的叮嘱，很中意赵卫东。
　　“去吧，快去快回！”王国强笑着挥手。
　　没多久，赵卫东就回来了，换了套新色一点的衣服，那三个干部是开着自行车来的，他跟王国强直接坐在后座，一行人去往县城里。
　　拍了照，贴上去，填好资料，盖好章。
　　“恭喜你，以后就是一名光荣的拖拉机手啦！要时刻谨记初心啊！”
　　.
　　领了驾驶证，王国强比赵卫东还高兴，当即就要请赵卫东吃了午饭再回去。
　　赵卫东拒绝不过，跟在他身边。
　　“你可比你爸妈有出息。上次那件事，你爸妈有点糊涂了，那个知青同志我看还是通情达理的，你跟他关系好，平时多照应他一下，让你爸妈别总盯着那点鸡毛蒜皮为难人，读书人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嘛，身为小领导，就大度点嘛，不要害了自己。”王国强指点。
　　又勉励，“好好干，年轻人，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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