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87章暂停行军

可是，对于公然起兵自立为王的齐王田儋来说，无论是投降还是出战，恐怕都是难逃一死。

果然，人还是自私的，当田心在劝说魏王向秦军约降时，虽然心底也有无奈和惆怅，可是她却并没有表现得多么犹豫和困惑。此刻，当她面对自己的堂兄时，心绪骤然间纷乱了起来。

“既然已经没事了，快点回府去吧。”

紧跟而来的田荣，对着齐王躬身行了一礼，旋即转视着田心，黯沉着声音命令道。低垂的目光中，看得出已经是强行湮熄了些许怒火，唯有那耳根处，却是因为牙齿的用力咬合而微微颤动着。

“大哥。”

手指下意识地用力一握，那晚的一番刻意安排瞬间在田心的脑中闪过，心底的疑惑与愤慨纠缠交错着，贝齿用力地咬了咬下唇，田心看向田荣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淡淡的森寒之意。

“大王可否暂停行军，容田心说几句话？”目光在抽离开田荣那张铁青的面孔后，田心双眸中霎时又闪出一丝睿光，对着齐王微微欠了欠身，恭禀道。

“放肆！”

田心话语刚刚落下不足半秒钟，便立时响起了田荣的怒斥，眉头忽的一皱，额头上的青筋也终于不可遏制的顿时鼓爆了出来，“你闯的祸还嫌不够吗？三军阵前，也是你放肆无礼的地方？给我老老实实回府上呆着，不许再擅自跨出半步。”

“放肆无礼的……好像是大哥吧？！”微偏过头，田心淡定的眼神中骤现出一抹犀利，她无意冒犯田荣，可是这位大哥的几番行为，却是让她难以展露出恭敬的神色，“大王面前，几时轮到大哥来做决断了？”

“啪！”

一记重掌，携着疾风和厉气骤然落在田心淡白的脸颊上，田荣心底的恼怒瞬间化作一道道猩红的指印，印透在那张素雅的秀脸上！

“大哥！”被田荣忽然的情绪失控吓了一跳，一旁的田横，双目忽然一怔，骤喝了一声，旋即目光一转，心痛、疼惜地看着田心瞬间红肿的脸颊。

“田荣，你眼里还有没有孤王？”面对田荣的暴怒，沉默的齐王脸色忽然一沉，厉声责问道。

被激红的双眼，僵冷地从田心脸上扫过，田荣竭力平复下心中的怒火，对着齐王略微恭身，声音中，以前的那份坚忍终于消失殆尽，“微臣管教舍妹，行长兄之职，望请大王不予干涉……微臣的家事。”

“长兄之职？田卿是长兄，那孤王又算什么？”沉声反问道，齐王炯炯的双眼中，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射着田荣，一把搂过田心羸弱的肩膀，铮铮厉语道：“田心是你田荣的妹妹，也是孤王的妹妹，你这家事，孤王管定了！”

轻吐出口中的残血，田心任由那道猩红的掌印暴露在焦灼的空气中，素白宽袖下的那双纤细玉手，恍如长在了别人身上一般，沉寂着没有对那滚烫的脸颊做出一丝抚慰。

“田心有话要说，敬请大王暂停行军！”同样的话语，不同的口气，田心双眸之中的那抹犀利愈加坚定了几分。

看着田心对先前一幕完全漠视的样子，三个哥哥顿时都是心中一愣，静寂片刻，齐王的大手方才迟疑着从她肩上移开，旋即目光转向田横，命道：“传令下去，全军暂停行进，原地待命！”

……

淡淡扫视了一番身后的齐军，田心不禁轻吸了一口凉气，“看来齐王，是打算跟秦军拼尽全力了。”她并不记得身后的这支军队是如何集结而成的，但是对于一支成立尚不足一年的军队来说，其战斗力能有多少，可想而知。

看着田心忽然有些冰冷的面容，齐王心中也是不免咯噔了一下，眉头微微皱了皱，声音却是依然的温和如从前，“丫头，你有什么话要说？”

如果她可以看得到自己的表情，此刻，恐怕也不禁要为自己森寒的眼神而倒吸一口冷气，双目微垂，田心声音有些僵冷地道：“恕田心冒昧，大王知道秦军的实力吗？此战，能有多少胜算，大王可有估算过？如果我军失利，退路又是什么？”

对于田心这种赤裸裸的干政行为，田荣心中早已是怒不可遏，强力克制的双手，也已是捏的失了血色，眼角在瞥到田心那抹犀利的眼神时，终于再次忍无可忍地怒斥道：“不要仗着有大王的宠爱，就可以目无法纪，行军作战之事，也容得你一个女子妄加干涉？”

“难道在大哥眼里，问几个问题就是干涉军政吗？”娇小的口中，上下贝齿狠狠地咬了咬，田心彻骨的寒光骤然对接上田荣的一双怒目，“大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身后的将士去赴死吗？”

“咳咳……”脊背顿觉一阵寒意掠过，齐王干咳了两声，狠狠地瞪了田心一眼，沉声斥责道：“丫头，过分了啊！”

“孤王知道章邯有几十万大军，也知晓他屡战屡胜的战绩，但是，秦廷纣虐无道，大势已去，军心早已涣散，纵然齐魏联军兵力不敌秦军，但也还不至于无丝毫的胜算。”双目中透射出一丝熠熠锐光，齐王不无自信地说道。

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田心微微欠了欠身，低声道：“田心知错，望大王恕罪。”

“田心，别再胡闹了，马上离开这里回府去，就当二哥求你，能不能乖乖在府里消停一会儿。”田心正欲再开口，却被田横忽然阻断。

“究竟是我太天真，无法理解作为一名将士的荣辱感，还是他们当真都个个满怀信心，认为一定能够取胜，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么急切地想要投入战争？”心头暗讷道，田心轻轻挣开田横的双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十三年前，秦国有能力一统六国，就足可以证明它的实力，眼下虽然秦廷昏庸，可是并不见得军心就一定是涣散的。”望着目光坚定的齐王，田心冰冷的语气稍稍收敛了些。

细眉轻轻皱了皱，田心黯淡的双眸微微一眨，旋又说道：“章邯所率的军队，其士卒皆是骊山的刑徒和奴隶，他们原本已经没有多少生还的希望，可是现在朝廷将他们释放，给了他们一线希望，犹如给一个溺水待毙的人递了一根救命稻草，试问他们如何还会不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又何以会军心涣散呢？”

听着这番出自一女子口中的分析，三个男人的表情顿时都变得有些僵怔，虽是简单的几句话，却也是缜密切实地让人无从辩驳，就连呼啸的风声，也在田心话语落定之后，悄然隐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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