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29章可怕的自信

“恨我吗？”望着面前目光坚定的纤弱女子，田市眼角微颤，低低的呐问声，忽然毫无边际地从嘴中轻吐出来。

“恨？”听得田市有些突兀的低问，田心秋眸微怔，略微沉默后，淡淡地笑道：“对自己不熟悉的人，我不习惯付出太复杂的感情，恨这种东西，太复杂，也太伤神了。”

闻言，田市十指忽然用力一握，漆黑的眸子中，流露出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神，心底冷冷地道：“原来，我在你眼中仅仅只是一个不熟悉的，连一丝丝恨都不屑的…无关之人，多么狂妄，多么冷漠的口气啊！”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还是，你已经猜到了？”平复下心底的刺痛，田市嘴角再次噙上那抹隐晦的暗笑，低沉的声音隐隐透出一丝阴寒。

“我应该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他应该犯不上跟我挑衅什么，可是，这话里话外的，为什么会时不时地冒出一丝酸气和火气？难道，过去跟他也有什么过结？这大小姐以前究竟是树了多少敌？”听着他颇有些挑衅的口吻，田心微蹙了蹙黛眉，心底暗讷道。

他是大王，可以翻手绵羊，副手猛虎，可以时而随和，时而肃杀，不过田心可没有这个资本陪他玩变脸，她也不是猫，没有那么多条命供她冒险，只得恭谨待之。

“大王高看我了，我既不会读心术，也不懂占卜卦，怎么可能猜得到大王的用意。”微微垂首，田心语气淡定无波地道。

“分明是只狐狸，为什么非要扮兔子，故作单纯状？用这种语气说话，不觉得累吗？”心底冷笑道，田市嘴角微挑，似真亦假的话语，缓缓传出：“如果我告诉你说，是田荣意图告你谋反之罪，而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你，你会相信吗？”

淡定的表情忽然一滞，田心微垂的秋眸隐隐颤了颤，当日田市突然宣判她冒充使者之罪时，她曾惊瞥到田荣错愕的表情，显然证明了这一切与他所预期的不同，她也设想过各种可能被报复的手段，但是…意图谋反，未免也太过荒诞离谱了些。

秋眸微眨，田心并未就他的问题直接回答，而是淡淡地反问了回去，“恕我反问一句，如果田荣告我意图谋反，大王会相信吗？我谋反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田荣？田横？还是，为我自己想做女王？”

听着田心质疑的反问，田市无奈地笑了笑，声音略显怅然地道：“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的话了？”

望着脸庞上闪过一丝黯然的田市，田心大脑中不由得犹疑了一下，心底暗惑道：“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不过，这么荒谬低劣的诬告，除非田荣真的是气到大脑短路了，否则怎么可能会想得出来。”

“不敢，我只是有点想不通。”秋眸微垂，田心清雅的脸庞上没有流露出过多的表情，语气始终淡然地道。

“想不通？好…”漠然地点了点头，田市双目一寒，继续问道：“这个你想不通，那我就问些你想得通的事情。冒充使者已经是死罪了，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可以安然地坐在这里？”

“不管田荣原本欲加给我的罪名是什么，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绝对不会留一丝赦免的希望，所以，相比之下，我似乎真该感谢田市的…嘴下留情。”心底暗忖着，田心轻叹了口气，缓缓道：

“虽然在东阿与秦军的一战中，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更不敢居功，但是田横不会这么想，他手下的将士们不会这么想，在他们看来，楚军的救援是我求得的，所以，无论我是不是冒充使者，对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判我死罪很容易，但是基于稳定军心的考虑，大王自然不会轻易断罪。”秋眸中闪过一丝锐光，田心不置可否地道。

静静地听完田心的分析，田市眼皮微皱，阴声道：“所以，这就是你到现在还可以淡然自若的原因吗？你很了解田横，那么田荣呢？他现在的态度又是什么，你可清楚？”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跑来这里测试我的智商吗？”心头嘀咕道，对于他的真正用意，田心渐渐变得有些疑惑起来，眼波轻转，随意地打官腔道：“田荣是一国之相，自然会站在法纪一边，坚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绝不姑息，大义灭亲，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咔嚓！”双手用力地一攥，指骨发出尖锐的脆响声，田市嘴角微微抽搐，僵笑道：“好一个善解人意的妹妹啊！如果田荣听到这番话，我真想象不出，他是该笑，还是该哭？”

“他既不会笑，更不会哭。”喃喃自语道，田心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抬眼望了望如墨的夜空，忽然站起身来，对着田市微微垂首道：“更深露重，大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望着田心静如止水的模样，田市终于有些隐忍不住地喝问道：“明日早朝，你的罪行就会被宣判，为什么你还可以这么淡定？为什么你不担心，不好奇？为什么不问我结果会是什么？”

似乎没有预料到田市这么轻易的爆发，田心黛眉微蹙了蹙，心底冷笑道：“你的忍耐就只有这点限度吗？似乎，比田荣要差得远了。”

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田市脸庞上微转了转，田心略微沉吟后，轻声道：“恕我说句可能对大王不敬的话，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或许并不在大王的预料之中，因为，人心…从来都是最没办法计算精准的。”

“哈哈哈…”毫不边际地一阵大笑，田市目光冷冽地盯着面前的淡雅女子，声音阴涔涔地道：“难道，你以为田荣会念及兄妹之情，放弃自己的坚持，放弃与田横的对峙，放弃对你的…仇恨吗？”

纤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一抹坚定的目光缓缓在眸中浮闪，田心唇角为扬，浅笑道：“兄弟是不会轻易反目的。”

“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吧？”牙齿狠狠地一咬，田市声音森寒地冷笑道。

秋眸淡淡地盯着田市，田心语气波澜不惊地道：“我的自信，究竟是不是有根据，明日自然就可见分晓了。”

被田心淡定的姿态惹得几欲抓狂，田市忽然猛地起身，上前一步，将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用力钳在臂弯当中，阴寒的话语，从他颤抖的牙齿间，冷冷地飘出，“我，真的很想…撕了你！”

被他狰狞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田心秋眸圆睁，本能地用力挣扎了几下，忽然声音低冷地提醒道：“以田横的个性，如果你没有对他做出什么承诺的话，他绝不可能安安静静地等到现在，你想要杀我，至少，也该等到明日早朝之后吧？！”

“哼，多么可怕的自信啊！你说的没错，我是不能杀你，我也根本没想过要杀你，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能做！”低头俯视着那张精致却清冷的脸颊，田市恶狼般的目光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察觉到他目光中一丝邪恶的欲念，田心身体顿觉一阵寒凉，贝齿用力咬了咬，极力保持淡定地警告道：“你似乎还忘了一件事？”

“你是想提醒我，我们之间的姑侄关系？我没忘。”热眸缓缓地眯了眯，田市低头冷笑道：“但是，你却忘了一件事，这里是冷宫，就算我对你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禽兽！”心底冷斥了一声，田心素手一扬，闪速拔下发中的金簪，径直对准田市的胸口，秋眸缓缓眯起一抹冷厉的弧度，森然道：“你尽管试试，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我现在正对准的，可是人体致命的死穴，我只需稍一用力，你马上就会没命。”

“杀了你，我自然也难逃一死，不过，有人却可以尽得其利，究竟谁的得失比较重一些，这个问题，应该并不难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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