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48章金蝉脱壳

在将一切告别都做得差不多了之后，田心这才对着夜空长长地舒了口气，重新环视了一番这座幽深静谧的大院，沿着那条已经颇为熟悉了的小径，悠然对着自己的房间行去。

行至后院，目光远远地瞥见那座神秘却又亲切的荒院，田心脚步微微顿下，忽然有些疑惑地低喃道：“来了这么久，居然还不曾好奇过那座庭院为什么会荒芜，我真的有这么忙吗？”

驻足片刻，对着恍如老友般的荒院，扬了扬手以作告别，田心慢慢转过身，曾经与韩信一起度过的几个日夜，徐徐在脑中闪过，秋眸不由得泛起点点怅然，略微苦涩地一笑后，迈开轻灵的快步，径直走向自己房间。

望着走进房间的田心，神色有些焦急的若水，慌忙迎上前去，一对闪烁晶亮的大眼，在她身上仔仔细细审视一番之后，急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人对你不敬，伤口有没有愈合，天牢失火的时候，有没有……”

“好了好了，我没事，不用担心。”摇头说道，手掌轻轻抚了抚若水的小脑袋，田心疼爱的眼神，犹如望着自己最亲最爱的妹妹一般。

翘鼻有些发酸地微微抽了抽，若水强忍着眼底的泪水，抓起桌上的包袱，咬着一口小牙，忿忿道：“小姐，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再也不要回来这里。”

闻言，田心秋眸忽然一怔，被她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弄得愣了愣，片刻后方才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眼波在她那张满是气愤的小脸上轻转了转，低讶道：“你，真的盼着我快点离开？还有，什么叫…我们现在就走，你打算跟我一起离开齐国吗？”

红润的小嘴微微颤抖着，若水圆睁着泪光点点的大眼，恨恨地点头道：“是，这里没有一个好人，小姐为了齐国，为了他们，做了那么多事，弄得自己浑身都是伤，却还要被冤枉，被惩罚，若水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原来，这丫头是在替我感到委屈。”心底掠过一丝感动，田心将她手中的包袱接过，重新放回桌上，然后轻轻拉了她坐到桌旁，嗔怪道：“你这傻丫头，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呢？你家小姐的确是冒充了使者，没有被冤枉，受到这样的惩罚，都已经是大王开恩了。”

大眼疑惑地眨动着，若水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道：“若水不相信，不可能是这样的，小姐一定是在骗人，是想把罪名故意揽到自己身上，对不对？”

“傻瓜，哪有人会愿意主动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的？再说，以我的个性，难道被人冤枉，还不想尽一切办法替自己洗刷，又怎么可能默默忍受屈辱呢？”淡淡地笑了笑，田心若有其事地道。

贝齿轻咬着红润的小嘴，若水疑惑的目光，在田心淡然的脸颊上缓缓扫视着，迟疑片刻后，仍心有疑虑地轻声道：“可是，就算小姐说的是真的，但是冒充使者，也是为了齐国的安危，而且小姐为此还受了那么多的伤，总可以功过相抵吧，为什么还要治小姐的罪？”

纤指轻轻点了点若水的脑袋，田心脸色微沉，故作严肃地道：“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王法、军令岂不都变成空谈了吗？”

“可是，如果先王还在的话，就算小姐犯了天大的错，也绝对不会有人敢这么对待小姐。”小脸一僵，若水讪讪地嘟囔道。

望着还是一脸不忿的若水，田心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苦笑道：“小丫头，你可不要损坏先王的名声哦，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先王还在，不管我犯了什么错，还是要依法受到惩处的。”

“小姐为什么只会替别人说话？别人做什么都是合法合理的，那么小姐呢？难道小姐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吗，有谁替小姐说过一句话？”睁大着眼睛，忿忿地盯着田心，若水纤长的睫毛上，沾着几滴晶莹的泪水，委屈道：

“若水只是一个小丫头，不懂得王法，也不知道军令，可是，我有眼睛，有耳朵，知道街头巷尾的百姓们怎么看，也听得到将士们都在替小姐鸣冤，可是将军，一向最疼爱大小姐的将军，却放手了。”

能够让性子温婉单纯的若水小丫头，用这种态度说话，可以想象得出，其心中对田心所受的委屈有多不平，对田横放手的态度有多气愤。

“凡事不能光看表面的，如果我告诉你，是我主动让田横这么做的，你或许也不会相信，等过些日子，你稍微平静一些之后，就会发现，其实我离开，是对每个人都有利的…最佳选择。”澄澈的碧眸轻眨了眨，田心含笑道。

望着田心坚定的模样，若水眨动着圆圆的明眸，泛出点点疑色，略微沉默后，继而努了努嘴，嘀咕道：“是不是对别人有利，若水不知道，可是，小姐却连家都没有了，还会有什么利？”

“这个嘛…”纤指抵着雪白小巧的下巴，田心笑吟吟地道：“至少，我自由了，可以不用再听田荣的说教，也不用再被限制出门，这对我，岂不是最大的好处吗？”

“所以，为了自由，永远都不能再踏进齐国半步，小姐也无所谓了吗？”看着田心貌似兴奋的模样，若水撅嘴道。

瞧着一脸不悦的若水，田心秋眸微转，胸有成竹地道：“世事难料，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我想要回来，肯定还是会有办法的。”

“真的吗？小姐是不是早就想好对策了？”望着田心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若水满含期盼地急声问道。

“当然，你要对我有信心嘛，不过…”话语稍顿，田心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黠光，故作认真地道：“不过你要乖乖留在这里，做好我的内应，让我清楚地知道这里的情况，才能确保想出合适的对策。”

“哦。”乖乖地点了点头，若水微蹙着细眉，静静地仔细想了片刻，大眼忽然一睁，惊声道：“小姐，你是在给若水下套吗？你想把若水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离开齐国吗？”

“啊？呃…”被这小丫头识破，田心秀脸微滞，不过好在她的脸皮比较厚一些，在干咳了两声后，便是若无其事地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像你家小姐是奸诈的狐狸一样。还有，你在这府上待了多少年了，难道就一点都不留恋，那么想要离开吗？”

翘鼻一抽，若水大颗大颗的晶莹泪水，终于无可遏制地滑落了下来，小手用力抓着田心的衣袖，乞求道：“若水不管，如果小姐离开了，若水也不会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一辈子，若水都跟定小姐了，无论小姐将来要去哪，若水都要誓死跟随小姐。”

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弄得心底一酸，田心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帮她擦拭着小脸上的泪水，安抚道：“小傻瓜，难道你一辈子不用嫁人了吗？我的行踪一贯漂泊不定，你跟着我做什么？听话，乖乖留在这里，我保证……”

“不听不听不听…”拨浪鼓一般摇晃着脑袋，若水咬着嘴唇，倔强地道：“不管小姐怎么漂泊，到哪游走，若水一辈子不嫁人，也要服侍在小姐身边。”

“敢情这小丫头比我还执着。”心底暗呐道，瞧着若水一副坚定不移的模样，田心也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她的青丝，柔声道：“哭了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姐姐我帮你弄点吃的，补充一下体力。”

撅了撅小嘴，若水嗔笑道：“小姐又在说笑了，这种事情哪里是小姐可以做的？”

“哦，那就麻烦若水小妹妹去准备点吃的好不好，晚饭都没怎么吃，现在觉得好饿啊。”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田心轻笑道。

大眼质疑地盯着田心，若水警惕地问道：“小姐真的饿了吗？不是故意想要支开若水，好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开？”

表情微怔，田心秋眸飞速地一转，旋即拿起桌上的包袱，塞到若水手中，妥协道：“怕了你了，这样好不好，你先拿着我的行李，走到哪就拿到哪，我现在身无分文，总不会连穿的、用的都不带，就这么离开吧。”

说罢，也不等她再度反驳，就迅速抓起桌上的剑，扬了扬手，道：“我先去找田广聊聊天，你放心去准备吃的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怔怔地立在原地，望着田心蝴蝶般轻灵、快速地闪出房间，若水低头望了望手中的包袱，旋又讪讪地抬起头，嘀咕道：“去找广少爷聊天，为什么还要拿着剑呢？小姐什么时候也开始练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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