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186章无心插柳小尝善果

月黑风高夜，杀人正当时。

乱世的夜晚，死一般的静寂，被四周森寒的气息包裹着，田心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感觉自己如同是走在阴郁的地狱中一般，紧缩的心脏，仿佛生怕跳动出一丝的声音，然而却因为主人那难以控制的惊恐紧张，而不停发出着“咚咚咚…”的闷响。

“现在才什么时辰，为什么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老天，你不是在成心捉弄我吧？”谨慎的目光快速扫视着四周，田心贝齿紧咬着，心头暗呐道。

平生第一次跟踪人，对于这项绝对需要技术含量的行动，着实让田心感到几分棘手，尽管她的本能中有着一种过度敏锐的直觉，可以轻易洞察到别人的跟踪，然而调换角色，让她扮演一回那暗处的潜伏者，素有的冷静和淡定，却是骤然间失去了底气，每一步都仿佛如履薄冰一般，战战兢兢。

睁大的双眼，近乎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前面十几人的庞大目标，田心不禁为这太过悬殊的双方差距，狠狠地捏了把冷汗，当然，如果能够设法帮韩信*脱困，这几个人则明显不在话下，可问题是，这些人毕竟不是空气，要避开他们的视线，把人放走，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天方夜谭的味道。

“走一步算一步了，先见到人再说。”心底沉吟道，田心慢慢深吸了口气，稍微平复下紧张不安的心绪，紧贴着稀稀落落的墙沿和间或的大树，小心翼翼地步步紧跟着。

“啊…”就在田心刚刚转过一道街角时，锁定在视线中的韩锋之流，忽然有一个人似有觉察地向后瞥了瞥，让她不由得心头惊呼了一声，好在纤手及时将张开的嘴巴牢牢地堵住，方才避免了破口而出的尖叫，略滞的身形也是迅速退回到了拐角处。

“公子，后面好像有人在跟踪。”隐约瞥到身后一道人影的疾速闪过，鹰大略上前一步，对着脸色阴沉的韩锋禀告道。

闻言，韩锋大步暂缓，目光森寒地向后瞟了一眼，冷冷道：“你看清楚了？”

“没…太看清楚，不过为防万一，是不是需要先派属下过去察看一下？”眼神中透出一丝谨慎，鹰大垂首道。

“那边，还有人盯着吗？今天有没有什么动静？”漆黑的森瞳轻转了转，韩锋低厉的声音道。

“回公子，前后四周都派了人盯着，除了那个女人和夫人出来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动静。”老辣的目光再次向后瞥了瞥，鹰大疑虑道：“会不会是…那个女人，跟出来了？”

“她？哼，本公子府上的人都是一群死物吗，连个女人都看不住？”牙根狠狠地一咬，韩锋怒喝道。

闻言，鹰大眉头微凝，忙俯首解释道：“公子请息怒，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别他妈废话了，派个人过去看看，如果真让她跑出来了，你们这群废物，通通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本公子倒要看看你们长着眼睛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大手不耐地摆了摆，韩锋冷叱道。

此话一出，那么即便是发现后面的人就是田心，恐怕也没人敢照实说了，不过想归想，既然下了命令，鹰大也不得不遵照执行，徐徐退后一步，对着其中一名属下交代了一声，便是在心中默默祈祷那人不是该死的魔女。

“笨蛋，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现在该怎么办？”耳边传来逐渐逼近的脚步声，田心咬牙暗斥道，秋眸迅速地打量着四周，可惜却没有发现一处足以让她隐身的地方。

纤手中一道寒光闪过，然而那微微颤抖的两指，却是紧了松，松了紧，迟疑着一直未有行动，若是打伤这个人，势必就会阻断他们的脚步，但是如果被他发现，那么所有的努力也都要功亏一篑，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况，不禁让她的内心骤然升腾起一股焦躁的急火…

“好心的大爷，恳请发发善心打发点吧，我们老小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就在田心犹疑不安时，墙角外忽然传出一道苍老的哀求声。

“妈的死叫花子，要饭要到大爷头上来了，差点没让你害死，快滚，再敢跟在大爷屁股后头，当心一脚踹死你。”冷叱了一句，过来察看的汉子明显也是松了口气，目光随意地扫了扫四周，便是转身回到了队伍当中。

“呼…”听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田心紧绷的神经，如同被解开的气球般，倏然松弛了下来，长长地呼出口气，收起指间的飞镖，纤手微颤着抹去额上的冷汗，慢慢移出墙角。

感激的目光望了望旁边衣衫褴褛的爷孙俩，虽然不知道方才是不是纯属巧合，不过田心此刻，却是着实有种想要给他们叩头拜谢的冲动，但显然现在并不适合做这种事，所以她也只能暂且掩下感激之心，继续跟上前面的目标。

“小姐…”就在田心刚刚迈出几步的时候，身后苍老的声音却是再次传出，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中却是让她听出了对方声音中的一丝感激。

脚步微顿，田心转过身，面色有些尴尬地轻声道：“大叔，不好意思，我现在身上没带银两…”

“小姐误会了，老汉不是想向小姐乞讨。”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老者慈声道。

“呃？”秋眸微怔，田心略泛急色的秀脸中掠过一抹疑惑，致歉道：“恕我方才言语不当，冒犯了，不过我现在有急事，如果您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恐怕…”

“小姐可是在跟踪前面那些人？”不待田心说完，老者忽然开口打断道，察觉到她眼神中闪过的一丝警惕之色，旋又继续道：“小姐不要误会，老汉只是想报答小姐。”

“报答…我？”黛眉微蹙，田心快速地向后瞥了瞥渐渐走远的队伍，径直道：“不好意思，您老是…？我好像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您。”

“前几日在街上，小姐当众戏弄那位韩锋公子，老汉正是其中的受惠者。”苍目中透出感激的神色，老者简明道。

“呵呵，姐姐抛给我们的银两，爷爷说，够我们至少能吃一年的饱饭了。”旁边的小童，眨巴着晶亮的眼睛望着田心，兴奋道。

“是吗？好像有点少哦，看来姐姐回头还需要再从他身上多榨点才行。”轻抚了抚他的脑袋，田心对着老者淡淡的一笑，语气中难掩焦急的道：“这点小事，您老不必挂在心上，刚才，您已经帮过我一次了，不瞒您说，我的确是在跟踪他们，所以我现在必须要走了，以后如果再见面，我一定会报答您。”

“小姐言重了，老汉还是长话短说吧。”看出田心的焦虑，老者简明说道：“现在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小姐这么跟踪他们，太过显眼了，随时都可能会被发现，如果小姐信得过老汉我的话，就让老汉跟在前面，小姐只要在后面跟着老汉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如果您只是为了报答我那天的无心插柳，刚才的帮忙已经足够了，接下来我自己会小心，您老不必为我去冒这种危险，快点带着您的孙子离开这里吧。”秀脸微滞，田心忙拒绝道。

“小姐不用为老汉担心，我一个老叫花子跟着他们，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也不会当回事的。”摆了摆手，老者叹气道：“这帮人在宜阳城干尽了坏事，如果小姐有办法教训他们，也算是替城中的百姓出了口恶气，小姐就不要推辞了，老汉先跟上了，我这小孙子，麻烦您在后面先代为领着了。”

“大叔…”望着老者径自跟上前去的驼背身影，田心眼底忍不住地泛起一层湿热，贝齿轻咬着唇角，恭首道：“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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