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245章撞破

碧波湖水当中，轻轻晃动着一双纤长雪白的小腿，田心衣衫完整地闲坐在岸边，悠悠的目光，凝视着远处那一波波，因她方才丢石所荡起的涟漪，纤指轻轻缠绕着拂起的一截裙摆，表情看上去颇为的恬淡、惬意。

“你，你还真的下去了，水…有没有很深，你还好吧？”听着身后轻轻溅起的水花之声，刑三僵怔的身体不禁一颤，脸庞上也是骤然浮起大片通红之色，不过好在是背对着田心，所以并未被她察觉，略微沉默了片刻后，方才有些不放心地吞吐道。

“嗯，很好，不过，这里的水有多深，我就不知道了，因为触不到底。”轻点了点头，田心淡淡回道。

“触…触不到底？那你…”闻言，刑三脸色顿时一急，心底出于男子本能地升起一抹救人的心切，不过转瞬之间，想到她那轻松淡然的语气，脸上的担忧也便缓缓减弱了几分，不无讶异的道：“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女子居然懂得水性，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这只能说明你见过的女人太少了。”秋眸微垂，田心有些不以为然的道，尽管没有之前的记忆，不过她也大概猜到，这点游泳的能力，应该是源自田横吧。

深呼了口气，田心慢慢平躺在草地上，双手交叠着枕在脑下，不由自主地幻想着那一幕幕丢失的记忆，心底喃喃道：“是不是因为遗忘了太多的东西，所以才没有好好珍惜田横他们的亲情，不然，当初离开齐国的时候，我应该不会那么坦然吧？”

听着身后越来越弱的水花声，刑三眼角下意识地向后瞥了瞥，不过很快又因为那根道德的防线，慌忙收回了查探的目光，略微静默之后，方又开口问道：“你身上应该也有很多，常人所没有过的经历吧？”

略含惆怅的眸子，轻轻眨了眨，田心眼皮向后微微一翻，瞧得刑三那明显僵立的背影，心头不觉一笑，随口道：“不知道，我只记得最近发生过的事情，以前有过什么经历，我都忘了。”

这种貌似敷衍的回答，恐怕不管在谁听来，都会认为是刻意的回避，对此，刑三也不得不无奈地干笑了笑，道：“我似乎是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这世上，应该没人会愿意跟一个土匪聊心事。”

“嗯？你一个大男人，是不是太敏感了点？信不信随便你，如果我想回避，也没必要用这么烂的借口。”听着他有些落寞的颓笑，田心黛眉微蹙了蹙，自顾道：

“就算是一群恶贯满盈的土匪，也远远没有一个暴虐的昏君，对百姓造成的危患大，你好像很以自己目前的身份为耻辱，说实话，我反而觉得在当下，做一个行善的土匪，要比做一个反秦的士兵，更能对穷苦的百姓，起到立竿见影的帮助。”

再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对土匪的正面评价，让刑三心脏忍不住地剧烈一颤，一时间竟忘了身后那个正“裸身”在湖中的女子，僵怔的身体忽然转过去，颇为激动地问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怎么，难道你不是出于这种考虑，才…改做的土匪吗？”秋眸轻瞥着他那毫无意识下的动作，田心轻吐了口气，嗔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转过身来了，还好我早有防患，不然就真的被你占便宜了。”

“啊？”表情一怔，刑三目光缓缓扫向平躺在地的田心，至此方才有所醒悟的道：“原来，你一直都在戏弄我。”

“说戏弄是不是严重了点？从头到尾，可都是你一个人在这么认为，我只不过是没有否认罢了，但也不代表我就一定会这么做吧，而且我也的确正在下水啊，虽然只是一部分。”小腿兀自在湖中拨弄着水花，田心淡淡澄清道。

目光从那双光洁白嫩的小腿上，惊瞥而过，刑三旋又僵怔着快速侧向一边，义正言辞道：“你一个女子，怎么可以在男人面前，如此毫无顾忌地暴露自己的肌肤？不记得以前的事情，难道连礼义廉耻也不记得吗？”

“你还真够古板的，不过你这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哥哥呢。”脑中倏然闪过田横的身影，田心目光不由得缓缓打量了他一番，隐约间，似乎还真的找到一丝相似之处，眼底渐渐浮起一抹酸楚，苦笑道：“依你之见，我是不是应该还要把脸蒙起来，才算是顾及廉耻。”

“对不起，我没有要教训你的意思，只是，你就算再怎么与众不同，好歹也还是个女子，总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然，很容易会吃亏的。”脸庞微垂，刑三颇为语重心长的道。

“谢谢，以后我会注意的。”虽然对于思想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田心来说，刑三这番话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却是让她心底涌起一股暖流，秀脸上不禁绽出一抹会心的笑容，旋即坐起身，缓缓收回那双浸润在湖中的小腿。

被田心这突然顺从的态度，惊得愣了一下，刑三微垂的双目慢慢抬起，刻意回避的目光当中，却还是意外捕捉到了一些…触目惊心的痕迹。

“喂，看够了没有？敢情你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前一刻还满嘴的礼义廉耻，现在却看得眼睛都直了。”瞧着刑三逐渐发直的目光，田心一边不急不慢地穿着鞋子，一边忿忿念道。

能让这个一直恪守道德准则的大男人，突然失态的原因，自然便是那双玉足底下，密密麻麻布满的伤痕，对刑三这个经历过太多残杀的男人来说，当然不难看出，那些伤口距今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而她每一步的行走，应该都会引发剧烈的疼痛，可是从她自始至终平淡的表情之中，却察觉不到丝毫的异样。

“你…”

“看到了？干吗这么惊讶？这种东西，对你而言，不是应该很平常吗？”秋眸轻瞥了他一眼，田心淡淡笑道。

“对男人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你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眼皮微颤了颤，刑三诧异道。

“不小心踩错了地方，也算是老天对我这个不太安分的人，给予的一点小小惩罚吧。”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田心动作轻盈地站起身，轻轻掸了掸身上的草屑，莞尔道：“走吧。”

“你还真是乐观。”骇然摇了摇头，刑三低声叹道，望向田心的目光中，不觉更多了一抹好奇与钦佩，与此同时，防范、警惕之心也是骤盛了几分。

“啊…”

就在两人刚刚转过身，正欲回寨之时，不远外一个略显隐蔽的地方，忽然传出一道近乎撕心裂肺般的咆哮。

“这是…”心中闪过一抹疑惑和不安，刑三身形疾速一转，径自对着那个方向上前几步，须臾，眼瞳猛地一缩，惊诧道：“大…大哥？”

彼时，出现在二位视线中的铁老大，正青筋鼓胀着仰天嘶吼，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僵挺的脊背，正在剧烈地不断猛撞着后面的岩石，脸庞上布满着狰狞与痛苦的表情。

瞧着铁老大犹如猛兽发狂般的自残举动，刑三脸色一急，刚欲疾步冲上前时，一只纤细的手臂却忽然拦在了他的身前。

“你现在不能过去！”目光从远处发狂的铁老大身上，骤然转向刑三，田心冷静提醒道：“你们老大的异常，你之前应该早就有所察觉吧，但他有正面告诉过你什么吗？之所以不让你们知道，肯定有他的苦衷，你若是现在突然过去，岂不是陷他于尴尬之中？”

脚步骤然顿在原地，好片刻后，刑三方才将定格在远处的那道忧虑目光，僵滞着拉回，转向面色冷静的田心，快速平复下心绪，沉声问道：“昨天晚上，你就已经发现不对了，是不是？”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田心微微眯起的锐利眸子，在铁老大涨红的脸庞上，仔细审视了一番，旋即轻声问道：“他是不是每天都会喝很多酒？”

“你怎么知道？”心头一骇，刑三讶异的目光望着田心，却被她那微蹙的黛眉，弄得神经不由得一紧，急声问道：“我们老大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出些什么？”

“看出他是个酒鬼，而且，现在很痛苦。”淡淡地甩给刑三一句废话，田心目不斜视地盯着铁老大，语气依然是古井无波地缓缓道：“就算是神医，恐怕也很难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有什么不对吧，更何况，我连个普通的大夫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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