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翘鼻

陈舟望离去的时间并不长，许是怕她等得太久，或者怕她突然离开，他下楼的步伐有些快。

        不过这些在看到她还在下面时，恢复原状。

        林尤月捧着他亲手制作的水果茶，时不时地抿上两口，看到他下来了，抬起眼。

        陈舟望坐在另一边，温和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水果茶，再看回她的眼睛。

        “感觉如何？”

        “很好喝。”林尤月回。

        林尤月并不打算在这长待，她喝完了水果茶，搁在茶几上的同时站起来。

        陈舟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也跟着站了起来，说。

        “能再待一会吗？在我这吃顿饭，我说好请你的。”

        “不用麻烦，我还要回去写作业。”

        陈舟望站在她的面前。

        林尤月抬头。

        他换了身衣服，看上去休闲又居家。

        头发看上去很软，让人不禁联想到金毛，摸上去的手感应该会很好。

        同样的，林尤月也注意到了他戴着的项链，链身隐约藏在衣领中。

        许是她的错觉，她竟在此刻感到了一些压迫感，尽管他看上去同以往没什么不同。

        “是我招待不周吗？所以你这么急着走，还是我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他的语气是温和且带着关心的，并不咄咄逼人，但就是有些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林尤月也不擅长应付这样的热情。

        “不是……”

        “说实话，我有些难过。”

        “……”

        林尤月没辙。

        他似乎在请她吃饭这件事上很执着，但又不让人反感。

        这才是林尤月头疼之处。

        两人看着对方一会，林尤月率先败下阵来。

        “下次，可不可以？下次我到你家吃饭。”

        陈舟望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很具有感染力。

        林尤月的手指微微收拢。

        “那就这么说好了。”

        陈舟望送她出去的时候，那三只小狗也跟在身后。

        他低眸看了眼，有些颇好笑地说：

        “最贪玩不着家的那只小家伙，一次不知道怎么惹到了路边上的大鹅，被啄着尾巴，一路疼得嗷嗷叫跑回来，然后你猜怎么着？”

        林尤月目光追寻那只小家伙，顿了会，回答——

        “被欺负老实了，再也不敢出去了？”

        陈舟望讶异，笑意从眼底溢出来，“你很聪明。”

        “没你聪明。”

        林尤月这么说也是有缘由的，当同桌也有一些日子了，她也发现，陈舟望比她想象当中聪明多了，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为人处世上。

        单拿学习来说，陈舟望在这方面似乎并没有烦恼，她还没有看到他为学习焦虑的一面。

        尽管第一次月考他没有参与，不清楚各科的水平是什么样的，但从平时相处的点滴来看，一些她不能解出的难题他都能解答，解题思路也不同教材资料上的弯弯绕绕，他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和见解，给人一种豁然开朗、见识到新世界的惊喜感，这时常让她心生佩服。

        但好像，他这优秀的一面只有她看到了。

        他好像，也并不在意这些，不会去刻意显摆或者感到骄傲。

        他是谦虚且自信的。

        而这两点，常人往往是难以做到的。

        郑媛云的身影出现在花圃那边，她正拿着喷壶浇着花。

        陈舟望站在她的身侧，压低声音，语气隐隐带些不正经：“要是我外婆知道你现在就走了，她会来阻止你。”

        又说。

        “你害不害怕？”

        林尤月瞬间变得有些谨慎起来，看了眼郑媛云的所在方向，如实回答：“有点。”

        “我挡着你，她不会看见的。”

        林尤月不太相信，但那只是一秒，与他视线对上，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可信。

        “好。”

        陈舟望偏头过去，忍不住笑。

        林尤月注意到他的肩膀有些轻微抖动的弧度，感到疑惑。

        “你在笑。”

        陈舟望头转回来，没有骗她，“对。”

        “为什么？”

        陈舟望沉吟几秒，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身上。

        “不是嘲笑，是觉得你，很、可、爱。”他目光如炬。

        林尤月的脚步停顿了下，此刻她的脸颊似乎有些微微发烫的迹象——这前所未有。

        意识到这点，林尤月有些慌乱地撇开视线，步伐加快，走在了他的前面。

        陈舟望在后面先是停了一会，而后一两步就追了上来。

        身后的小家伙们也在努力追赶着。

        安静的道上，两人的身影此起彼伏。

        “你是害羞了吗？”

        “你能闭嘴吗。”

        -

        国庆小长假快过了一半，这几天的天气也连着变好，街上的人影也比以往更多，有些热闹。

        林尤月待在房间里，但此刻她的心情算不上美妙。

        她翻看着答案，有些不太能接受自己的选择题错了这么多道，偏偏她还找不出问题，这让她感到郁闷。

        往往在这种时候，学习效率也会跟着变低。

        她需要放松一会。

        林尤月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到床边。

        她躺上去，等着困意造访。

        半睡半醒间，林尤月听见有人喊她，霎时她睁开了眼睛。

        孟雅萍站在门外，“吵醒你了？”

        林尤月连忙起床，双脚找着拖鞋，揉了下脑袋。

        “妈妈，是有什么要我做吗？”

        孟雅萍点点头，接着又说，“你头发长了，该去剪了，记得扎起来，不要披头散发出去见人，像个什么样子。”

        林尤月闷闷地“嗯”了声。

        “收拾好出来，既然正好放假了，就不要老是待在房间里，女孩子要多干点活，不然以后有谁敢娶你。”

        林尤月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女孩子就是要多干活。

        而她的母亲，也常常会因为她少做了哪些事而责骂她。

        孟雅萍希望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多余的事情上，在家里一定要多干活，不能有任何一点懒惰之心。

        以前她疑惑过，为什么女孩子一定要多干活，家中长辈的回答往往是：贤惠的女孩才会招人喜欢。

        他们也常常给她灌输：要听大人的话，要做个乖孩子，要努力学习，不要跟坏孩子玩，哥哥不一样，哥哥是男孩，你是女孩，女孩在将来是要嫁人的……

        她年纪小，并不懂这些，还常常因为他们不公平的对待而哭闹，因为哥哥从来就没有被这么对待过。

        但哭闹往往迎接而来的是挨打，时间一长，她便再也不敢流一滴眼泪了。

        尽管她在心里多多少少抱怨过，但从她哥哥出事那年开始，这些话一一开始成为了她的目标，并在往后，她不断向着这个目标靠近。

        这些观念也早已深植在了她的心中。

        林尤月快速整理好自己，走出去。

        孟雅萍在厨房忙活着，见她出来了，拿个水桶递给她，“你爸在江边钓了鱼，你拿去让你爸弄，再提回来。”

        “很多吗？”她问。

        “应该是，你叫你爸弄少一点就行了，快去吧。”

        家离江边还是有段距离的，林尤月提着空桶走在路上，途径陈舟望的家的时候，陈舟望正蹲着给几只小狗戴上牵引绳，旁边还放着一个箱子。

        看到她经过的时候，陈舟望本想跟她打个招呼，但林尤月走得有些快，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早上郑媛云从外边回来时，跟他说，江边上很热闹，镇上的大哥哥大叔叔大爷都在钓鱼，受天气影响，这段时间，江里头会有很多鱼，算是进入一个小小的丰盛期。

        郑媛云便让他去那边玩玩，跟镇上的人也熟悉熟悉。

        陈舟望的兴趣爱好广泛，其中就包括钓鱼这一项，他欣然答应，就开始准备工具了。

        便也想着带这三只小家伙过去，但担心它们捣乱乱跑，就给它们戴上牵引绳。

        外头太阳有些大，陈舟望拿帽子戴上，提上工具箱，牵着三只小家伙，就这么出发了。

        林尤月到了江边，才发现不少人。

        林建兴瞧见她来了，招呼她过来。

        桶一落地，王建兴就往里放鱼，放得差不多了，再放些水。

        林尤月看着那桶里的鱼蹦跳翻飞。

        “今天出大太阳了，路上走快点，不然这鱼死了，就浪费了。”

        “待会提多几个桶过来，你妈也真是，让她提个桶就给我提来一个。”

        林尤月点头。

        她提着桶走回去，结果还没走几步路，她就看到陈舟望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陈舟望也看见她了，并朝她扬了扬手。

        紧接着他来到她的面前，看了看她，又看向她手中提着的桶。

        “鱼。”她说。

        说着林尤月看他这身装扮，还有被他牵着的那三只小家伙。

        陈舟望控制着那见到林尤月就激动的小家伙们，以防它们妨碍了她。

        “我刚才也看见你了，原来你是去江边了。”他说。

        “你也准备去江边钓鱼吧。”

        “嗯，是的。”

        “需要帮忙吗？”

        林尤月摇头，“你去吧，我不能跟你聊太久了，先走了。”

        陈舟望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而后走到边上，放下工具箱，把三只小家伙固定在一处，托旁边的大爷有空就帮忙照看一下，留下一句谢谢，就追回去了。

        手中的重量一下变小，地上也多了一个身影。

        林尤月看过去，发现是陈舟望。

        “要提回家？”他问。

        林尤月缓冲了一下，将手提拉过来，“你松手。”

        陈舟望没松，还顺手将整个桶提了过去。

        林尤月微微张开嘴巴，“不用你提，给我。”

        “我帮你，你看上去有些吃力。”

        “没关系，我可以。”

        陈舟望摇头，“这是男生该做的事，你不需要……”

        “不行。”她坚持。

        “可以的。”

        “不行。”

        “可以。”

        “……”

        林尤月不想跟他说了，直接走过去就要夺走他手里的桶，见此，陈舟望就换只手提。

        她一靠近，他就换手。

        如此反复，家门口都在眼前了。

        陈舟望视线收回来，见人就要生气了，把桶放在了她的家门前。

        “好了，到这里，给你提。”他得逞地笑。

        林尤月有那么一刻想揍人，但心里边又给他这一举动弄得软得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索性就提着走了进去。

        在她把鱼交给孟雅萍，再次提着两个桶走出来的时候，陈舟望还站在门口。

        他身姿挺拔，站立如松，像幅风景画。

        林尤月呼出的气息开始变得缓慢，她有些愣愣地走过去。

        “你怎么没走？”

        帽檐的遮挡下，他的眉眼在阴影里。

        “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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