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 马当战役（十七）

长江中下游诸镇，论对汉口战役影响最大的，当属马当。只要马当不丢，日军舰队就不能参加汉口战役，而少了海军的协助，日军陆军想要攻下汉口，势必要付出更大的代价。马当如此重要，按说军事委员会应该特别重视才对，然而，从目前来看，重庆方面的态度却是很让人怀疑的。

        日军花了近两年的时间，便攻占了大半个中国，看起来取得了相当的战绩，但是内行人却知道，这只是表面文章而已。没错，中国大半国土沦陷，看起来似乎到了灭亡了边缘。但是，如果对比一下抗战前后的兵力，中**队的数量不减反增，日军所取得的战绩，不过只是表面文章而已。

        汉口战役准备之初，重庆方面显然是真的想要在此和日军决一死战的，不光陆军调来了足足七十万大军，海军、空军也悉数出动，连苏联志愿航空兵团也摆在了汉口。然而，自学兵军接管马当要塞防务以后，汉口的局势却显得诡异起来。海军就不说了，为数不少的十几艘炮舰全数停泊在港湾里，迟迟没有投入马当防守战的意思；空军方面，加上苏联志愿航空兵团，一共近五百架战机，虽然时有上天的，却只是侦察敌情或者迎接空袭日机，并没有支援马当的意思。

        这种种异常，一般人感觉不出什么，落在李宗仁等人眼中，其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在这个微妙的关头，李宗仁依旧决定主动出战，那可是需要一定勇气的。至于川军和滇军，杨森的川军刚刚接收了一批学兵军提供的装备，加上学兵军体系中就有两个川军师，所以感情上他自然的站到了学兵军这一边，觉得重庆方面现在就这样做实在是太过了，最高当局的度量实在是小了些，所以对于李宗仁这个决定，他是满口子支持；滇军方面要复杂一些，不过，卢汉因为龙云的特别照会，已经决定和李司令长官保持同一阵线，所以即使他心中有不同的想法，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

        见杨森和卢汉都没有表示反对，李宗仁开始叙说自己的具体布置：“此战，我们的预定目标是收复麻城，然后再向广水进军，如果能再收复广水的话，那汉口的外纵深就够了。届时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可选择的余地也多了些。”

        “收复麻城我没有意见，可是，如果再进攻广水的话，是不是有被日军堵在外围的危险？”卢汉看着地图说道，说完以后右手食指点了点黄冈，补充说：“我担心黄冈的日军，毕竟，日军在这里还有一个师团。日军行军有军卡代步，如果我们不能快速攻下广水，麻城又被日军再次占领，那……”

        杨森看了李、白二人一眼说道：“中央军不支援学兵军，应该不会坐视我们被日军包围吧？只要第一、第二舰队任意一支兵指黄冈，这里的鬼子应该不敢动窝！他们就不怕被反包围吗？第108师团去太湖以后，日军第2军在我们这块可就只有两个半师团了。这其中，一个师团还在驻马店，离主战场有点远，我想日军想要保持现在的格局，应该不敢放弃黄冈。”

        李宗仁看着卢汉正色的说道：“卢军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的话，是不是太让人寒心了？国家并不是哪一个人的国家，国家是我们所有人的国家。卢军长，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其实学兵军这一次完全可以不用北上的，毕竟，他们的驻防地就在与日军对垒的一线。但是，欧阳司令还是毅然的带着五个主力师过来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还是心怀国家的。不说远的，就说现在，他其实也完全可以放弃马当，但是他却没有，不仅如此，甚至还主动进攻安庆。杨司令，卢军长，说句心里话，在台儿庄战役之前，我是看不起学兵军和欧阳云的，认为他们的崛起完全是占了时运的光。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说，学兵军好样的，欧阳云，是个汉子！两位请放心吧，如果这一次出现意外，两位折损太大的话，兵员的补充问题由我解决，我们广西虽然贫瘠，人还是有的。至于装备什么的，学兵军最不缺的就是这个——杨司令，学兵军送过来的那批装备怎么样？欧阳云没有滥竽充数吧？！”

        杨森赶紧摆手：“没有没有，都是学兵们手上现成换下来的，正当用的时候。这个人情，我欠欧阳云的。”

        学兵军北上军团北上，携带了大量的补给装备，这本是欧阳云留着一线部队更换和收编其它部队用的，现在拿出了其中一半给杨森，那可就是将近一个旅的学兵军制式装备了。一个旅的制式装备，虽然距离双方约定的还有些距离，但是杨森已经很满意了。因为如此一来，加上他自己采办的，他的麾下至少有一个师可以悉数装备学兵制式武器，在他看来，那战斗力是噌噌噌的直往上蹿哪。

        川军和学兵军私下进行的交易并没有避讳卢汉，所以他清楚内情，而他获悉这件事以后，首先是为欧阳云的大方感到惊奇，其次就是羡慕杨森了，没想到乞丐部队有一天居然也能换上皇帝的新装。

        欧阳云如此高效率的兑现和杨森的约定，手上有货固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中央军的反应让他太胆寒了，他现在迫切希望得到盟友的帮助。虽然出兵之前他已经预料到，这一次有可能像出兵南京一样，最后沦为中央军的炮灰，但是，当事实果真如此的时候，他还是害怕了。他在都昌留下一个旅的主力，就是因为这种心理作祟。

        杨森要还欧阳云人情，所以为了减轻学兵军的压力，他毅然的响应李宗仁号召，决定主动攻击江北日军。杨森的川军有六个师，虽然整体战斗力还不如中央军的五个师，不过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也属于绝大多数力量了。卢汉想起龙主席一再要求自己保持和桂系、学兵军亲近，便没有再说什么。

        主策略定下来以后，李宗仁回了欧阳云一封密电，告知了自己的决定。欧阳云在接到这份密电以后，对学十二师收复九江也更有信心了，于是就有了当晚偷袭星子县的创意。

        把目光重新调回到马当要塞，第二天凌晨四点钟左右，欧阳云终于等来了叶肇的电报——星子县的战局终于明朗了，当天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左右，三十六旅一部攻占了星子县，随即驱逐着日军向白鹿镇开去，第二天凌晨两点多钟，攻占白鹿镇的高永祥伏击了该部日军，会合后的三十六师随即倚仗优势兵力将之围歼。

        这是电报中的好消息，而随同这则好消息一起送达的还有一条坏消息——日军攻占了雁列山。

        这条坏消息并没有影响到欧阳云的好心情，在他看来——中岛箐村的反应有些慢了，如果他早舍得放弃九江而全力攻打湖口的话，他还真要为此烦恼，但是现在，即使他能够将剩余兵力全部搬到湖口去，也已经无碍大局了。他笑着将电报递给被惊醒的陈师昌，说道：“这个‘长岛之狐’倒是开窍了，可惜是事后诸葛亮。回电，告知叶肇，湖口别管了，只要能够收复九江，106师团即使全部退到湖口，那也是瓮中之鳖。届时，我们不在意围而歼之！另外，给李司令去封电报，就说106师团已经穷途末路，江南局势已经稳定，请他放心大胆的用兵。”

        负责通讯的黄华一直忙到三点钟才睡，陈师昌便没有打扰他，亲自去交代了这两封电报。

        获悉了学三十六旅详实的消息，欧阳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伸个懒腰对一边的刘奎说道：“你小睡一会，你八点钟把我叫醒。”

        “是。”

        羽田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发回九江汇报战况的电报里并没有提到浅井部队遭遇的毁灭性炮击。而浅井携带的发报机却在炮击中损毁了，所以中岛虽然通过侦察兵获悉湖口日军遭遇了炮击，却不清楚其战损情况。获悉羽田攻占了雁列山，他正要增派部队去湖口，却接到星子县守军发来的电报，星子县居然出现了学兵军主力。

        电报是参谋长秋山义隆亲自送呈的，中岛看完这份电报，脸色立刻变了。

        秋山义隆在一边看出不对，小心的问道：“阁下？”

        中岛将电报递给他，说道：“你看看吧，星子县出现了学兵军主力，是学十二师所属的学三十五旅吧？义隆，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中岛来到第106师团以后，但凡大的决策，从来都是亲自决定，这还是第一次征求秋山义隆的意见。秋山义隆受宠若惊，他认真的考虑了一番，小心翼翼的说道：“阁下，如果真是学三十五旅的话，那么，我们还是全军去湖口吧。学三十五旅养精蓄锐到现在，应该就是等着这一刻。阁下，与其分散兵力一事无成，不如全军开赴湖口，和112师南北夹击，或者可以拿下澎浪矶。”

        中岛心中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考虑到一旦如此，那之前在九江的一番作为就等于浪费了，而且，一旦在湖口进攻不顺利的话，全军有被围的危险，所以他迟迟不敢下定决心。这或许就是他需要秋山建议的原因吧。听了秋山的话，他闭上眼睛想了想，随即一挥手，沉声说道：“就按秋山君的建议去做吧，不成功则成仁，我就不信了，学兵军真的无法战胜！秋山君，请去通知饭岛联队长，让他将重炮毁去吧。”

        日军在九江只搜集到一些小渔船和机帆船，时间有限，他们不可能像偷袭九江那样，可以从容的将重炮拆卸下来用船运走，如此，就只能忍痛毁去了。

        即使是日军，重炮也是宝贵的，更别说这是一个联队的重炮了。秋山看出了中岛心中的不忍，他劝道：“阁下，只要打下澎浪矶，再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我相信，岗村司令官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

        “去执行吧！”

        “哈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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