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提醒

夜晚，岳子初正与三位长辈在议事厅内商量着武林大会的事情。

        坐在正中央的，是飞鹤盟的掌门百里阜。

        他是江湖上有名的宗师，一手冰魄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他为人和善又不失威严，深得武林同道的敬重。

        “武林大会的药价，商队那边可有回音？”

        “是，今天下午收到的传信，几家药铺都同意降价，价格比往常低了两成有余。”

        “两成已是我预期的极限了，子初这事办的不错。”

        岳子初坦诚道：“还是多亏了嫣儿，要不是之前她机灵过人、使了些小手段，恐怕还得颇耗费一番心力。”

        “嫣儿能为你分忧，是好事。”说话的是左盟宗——岳子初的师父。

        他年纪很大了，一头白发，满面笑容，看上去像弥勒佛一般有福相，“绰儿与嫣儿都已能独当一面了，看来我们这把老骨头可以清闲不少了。”

        百里阜眼含赞许。

        自从大弟子去世之后，他一直想要培养一个新的接班人。本来他最属意的自然是自己的儿子，可绰儿这些年性子愈发古怪了起来，孤僻又执拗，常常在一些事情上与他争执，与盟内其他弟子也相处的不好。他十分恼火，不知怎么有一天开始注意到岳子初，竟觉得他怎么看都十分顺眼。

        以往，他介意着岳子初的身份，不敢托付重任，可如今飞鹤盟年轻一代人才凋敝，若是再任由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飞鹤盟就要被玄冥教赶超，屈居二流了。

        于是，他尝试将一些小事交给岳子初去做，而他小试牛刀后，也确实次次都没有令他失望。他大喜过望，开始愈发倚重岳子初，连带着开始对以往有些瞧不起的左盟宗也友善了起来，甚至还动了心思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笼络他背后的……

        百里阜收了心思，谆谆嘱咐岳子初：“压价虽说重要，但毕竟以后还要长期合作，没有必要做的太过，彼此之间留下龃龉。子初，你眼光要放长远些，往后才能少许多麻烦。”

        岳子初心领神会，肃容应下：“是，弟子明白。”

        百里阜又转向右盟宗：“师弟你这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各大门派的回信我都收到了，接下来要整理名单，安排住所了。”

        “弟子倒觉得，中原几大派，光是发帖远远不够，还需派人亲自前去。”

        此言一出，三人都看向岳子初。

        百里阜微微眯起眼眸，“何出此言？”

        “以往武林大会只有中原的几大门派，可这次，却是三国武林势力首次齐聚一堂。若由我中原教派胜出自然是好，可若让西丘或南楚拔得头筹，我飞鹤盟乃至整个大燕都将颜面扫地。”

        百里阜仍在沉吟着思索他的话，右盟宗却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子初也太看得起他们了。有我飞鹤盟和玄冥教坐阵，哪里容得他国武林势力踩到我们头上？”

        岳子初微笑着，不卑不亢道：“西丘与南楚的武功路数与中原武林差异甚大，若我们白白将气力耗费在自己人身上，恐怕会让他们渔翁得利。”

        “自己人？子初莫非是忘了我们与玄冥教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不成？”

        百里阜眸中冷光一闪，扫了他一眼，右盟宗自知失言，悻悻闭上了嘴，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百里阜静静思量片刻后，缓缓道：“子初所言，不无道理。”

        右盟宗刚想说话，左盟宗就笑眯眯地打断他：“此次盛会不再是我中原内部的较量，飞鹤盟可是肩负着整个中原武林的重担。我听说西丘的腾蛇宫善驭蛇，而南楚的赤云坞也在摆弄什么机关之术。虽说是些不入流的伎俩，但我们也万不可轻敌。相信玄冥教也是与我等同样的考量，必会以大局为重。”

        他笑意不变，话中却隐含机锋：“师弟方才这话心眼就小了，尽惦记着往日恩怨，还不如一个小辈心胸宽广。”

        右盟宗眉头一皱，刚想反驳，余光扫到百里阜的脸色，话到嘴边改了口，“那也须得其他六大派配合才是，否则我们一厢情愿，到头来还是做了无用功。“

        岳子初上前一步，主动请缨：“离武林大会还有三个月，弟子愿前往各大门派，既是表达盟主的诚意，也可提前探探口风。他们若愿意配合，可先行前来昌都，再与盟主商议对策。”

        “好！”百里阜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九辰和子初分头行动，即刻出发，记住！务必言明利害，并在一个半月内返回。门派事务便暂时交给绰儿和嫣儿吧。”

        谈完事情后，岳子初走在回房的路上，经过客房时，他抬头望了望月亮，唇角微微一勾。

        这个时辰，灵儿已经睡下了吗？

        她这几日潜心修炼，很是辛劳，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吧。

        继续走了几步，他忽然又改了主意，转身往灵簌的院子里走去。

        本只想着看一眼她就离开，谁知竟发现她的房内灯火通明，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岳子初脸色微变，立刻大步走过去，敲了敲门：“灵儿。”

        明明没有等待多久，可岳子初心里不安，差点要破门而入，直到门吱呀一声打开，见到灵簌那张脸时，他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你还没睡吗？”

        “你怎么来了？”灵簌目光有些飘忽，似乎很是心虚，岳子初踏入了房间，视线落在了李玉歌身上。

        他眼中冷光一闪，行了一礼后，缓缓道：“夫人这么晚来找灵儿，可是有何要事？”

        李玉歌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灵簌笑道：“没什么，玉姐姐过来叮嘱我吃药呢，我们聊的兴起了，就耽搁了些时间。”

        李玉歌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在岳子初和灵簌之间流转，半晌后轻笑一声道：“子初关心病人是应该的，只是灵簌姑娘的病症不光需要静养，也需要舒活筋骨。你这将人关在院子里，知道的呢，说你是关心则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欺负人家小姑娘无依无靠，只能任你宰割呢？”

        岳子初脸色一沉，灵簌却立刻接上了话：“岳公子，这些时日我也确实在房里呆的有些烦闷，明日我能在飞鹤盟内走走吗？”

        见他皱起了眉头，灵簌立刻凑上去眼巴巴地央求道：“我绝不乱跑，定寸步不离跟着如采姐姐，行吗？”

        她亮晶晶眸子里闪着期盼的光芒，满脸写着“我保证，答应我吧，答应我吧！”他心中的一点闷气只得化成了无奈，思忖片刻后做了退让：“可以，但是还请灵儿言而有信。”

        灵簌大喜，走到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太晚了，就不留玉姐姐了。”

        李玉歌脸色一僵。

        就在岳子初进门的前一刻，灵簌伏在她耳边用轻飘飘的声音威胁她。

        楚从洲说灵簌心思单纯容易被骗，她怎么觉着她精明的很呢？

        不论如何，楚从洲拜托她照顾灵簌的事情，她勉强还是完成了。至少目前来看，岳子初和她之间的相处，确实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

        念及此，李玉歌也不再纠结，朝岳子初笑道：“子初不同我一起走么？这么晚了你还在灵儿房里，恐遭人诟病。”

        岳子初想说什么，灵簌就一脸乖巧地接话道：“是，岳公子也回去吧，我要歇息了。”

        这是对两个人同时下了逐客令了，岳子初一窒，看了灵簌一眼。

        这人，利用完他就扔。

        真是薄情寡义。

        他哂笑一声，道：“好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待二人都离开，灵簌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又将药丸从袖子里拿了出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希望她的那几句话，能让李玉歌有所警醒吧。她既不愿透露身份，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提醒她了。

        半晌后，她将药丸收回了行囊中，藏在了最深处。

        怀着心事，入了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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