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无言无胜

玲珑中峰，掌门审阅着刚拿到的几封文书，心中若有所思。

    下方，斗武峰长老默默饮茶，一言不发，等待掌门发号施令。

    这几封文书是外出弟子加急传回，似乎是关乎玲珑与血河的要事。

    玲珑宗与血河向来摩擦不断，不久后就是十年一度的灵蕴岛开启日。

    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传回加急信件，斗武峰长老有理由怀疑两宗恐怕是要发生大事了。

    “有些不妙。”

    掌门脸色凝重，自言自语，这更让斗武峰长老确认了心中所想。

    斗武峰长老起身，刚拱手询问：“掌门，请问……”

    就在这时，掌门与他却是双双忽望向了山门方向。

    “这股灵力波动？”

    “不会错，是楚南跟上官寻寒，他们两在做什么？”

    灵力碰撞的波动十分剧烈，这股力量甚至已经堪比筑基期大战。

    掌门立马放下了信件，与那斗武峰长老瞬间化作一道极光，消失于天际。

    与此同时，山门前，测试广场。

    广场破碎，满地残骸。

    楚南大口喘息，摇摇欲坠。

    不远处的上官寻寒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没有楚南蛮横的肉体，此刻已是满身是血，极其的骇人。

    “百……百叠浪！”

    筋疲力软的楚南咬着牙，举起了手中利刃。

    听见这话的上官寻寒大惊失色，他已是重伤之身，仅凭掠夺吸收的灵力勉强在支持。

    百浪叠，浪不尽。

    全盛时期的他，面对此招都需小心谨慎，否，恐有性命之危。

    而现在的他，那可是万万不可能接的下！

    剑起。

    剑身颤抖，剑芒惊显。

    上官寻寒只觉耳边传来破空之声，左侧那本就已破碎的地板更瞬间崩碎成渣。

    “呃？”

    “哈哈！”

    看着楚南那摇摇晃晃的模样，上官寻寒忍不住的笑了，血海无涯在吸收对手灵力的同时，也会吸取少量体力。

    一般情况下，这一能力并不现眼，因为对手灵力往往很快就会被吸收到一个临界值，脱了灵力，几乎是瞬间便会战败。

    可楚南实在是太怪异了，一身灵力深厚到简直恐怖，即使是战到现在，他依旧有余力释放法技！

    “楚兄，你败了，血河，给我聚！”

    血色的浪溪再次汇聚，朝着楚南奔涌而去。

    眼见于此，楚南心中暗叹不妙，他的基础灵力几乎已是消耗一空，真炁的力量也被吸收了七七八八。

    更要命的是体力严重下滑，导致他抬手都有些困难。

    现在的他，只能被动挨打，即便凭借紫骨境可以抗下，可此消彼长，上官寻寒的灵力只会迅速膨胀……

    “等等……”

    恍惚间，楚南想到了一件事，他不再抵抗血河，反是诡异一笑，忽扑向了血河。

    这一幕，直让上官寻寒看得是傻了眼，楚南这家伙，该不会疯了吧？

    “拥抱血河，你可是只会败得更快！”

    上官寻寒冷笑，眼瞅着血河瞬间将楚南彻底吞没的他，心中悬着的巨石也终是落下了。

    只差一击，他的肉体只要再承受一招半式，必定崩溃。

    在这种情况下，楚南却选择拥抱血河？这岂不是将胜利，拱手相送？

    骄傲的上官寻寒对这种胜利，心中虽有些不爽，但无论如何，这一战他胜了，就足够了。

    就在他刚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间，他赶紧到身体竟开始微微发胀。

    灵力，以极快的速度增长着。

    强大的灵力贯穿四肢百骸，痛楚不尽，即便他已开始加以控制，可以他自身那‘微薄’的灵力，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那些灵力在体内乱窜。

    “这……这是……楚南？”

    双眸颤抖，上官寻寒一瞬间转头，死死的盯向了那方还在涌动的血河，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楚南方才那看似自暴自弃的行为究竟是何用意！

    血河吸收灵力的速度十分异常，这可绝非是他平日里能做到的，唯一的解释……

    “该死，这家伙居然主动往我的血河里灌注灵力！”

    上官寻寒大惊，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说出的话。

    到底得多自信，方才敢如此豪赌？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的身体只怕是要被他的灵力给撑坏了。”

    仅仅只是片刻，上官寻寒的体表就已开始大面积的冒血，每一个细胞都似饱和了一般，撑得他十分难受。

    他赶忙抬手，想要召回驱散那些血河。

    然而，一只大手却在那血河以退潮之势散去之时，猛的抓住了血河。

    血河本质上是灵力引动天地所化的水气，散可成雾，凝可成型。

    一般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被抓住，可那大手却以雄厚的灵力包裹血河，使得本就具备吸收能力的血河不得不继续吸收。

    “楚南，你放开！”

    血河在凝实，四周的血雾褪去后，渐渐凝显出一长鞭一般的血力。

    “楚南，你难道想同归于尽吗？”

    力量还在源源不断的传输而来，上官寻寒只觉心脏都已快跳了出来。

    血海灵力在不断飙升着，方才他已经将体内灵力释放过一次，原本已消耗了七七八八的灵力竟再次满溢。

    如果上官寻寒也拥有可视数字化的能力，那么他一定会惊呼见鬼了！

    此刻他的灵力，又已再度突破万字大关，直奔一万五而去。

    血海灵力是有上限的，这个上限与上官寻寒的基础灵力挂钩，此刻的他明显已经感觉到身体多处已开始有崩溃的迹象，可对方的灵力却依旧似不绝一般，不断灌注而来。

    “你不是喜欢吸收灵力么，那我就将我这一身灵力都送给你。”

    随着血河与血雾的退散，楚南的身影再度出现，他嘴角依旧挂着那诡异而又危险的笑容。

    话落，更浑身一震，将九阁之力全开，毫无保留的灌注进那血力长鞭。

    上官寻寒浑身颤抖，他不想败，更不想死。

    恍恍惚惚间，他下意识的抬起了一只大手。

    “要我命……那……那我就先要你的命！回头无岸！”

    《血海无涯》最强的招式，便是回头无岸。

    此招需大量灵力方可施展，上官寻寒本就得的只是不完整的《血海无涯》，施展这一招更会成倍消耗灵力。

    因此，原本的他是无论如何也用不出这最强的一招。

    可现在，他体内的灵力已接近他原本灵力的十倍之多，疯狂宣泄灵力之下，竟还真让他引动了无涯之力。

    血色的浪潮，再度翻涌，聚集成河，汇聚成海。

    测试广场的法阵再无法承受，顷刻间无尽的血海便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

    远远看去，好似山头被人戳破了一般，血迹弥漫，骇人至极。

    “来啊，谁怕谁！”楚南大喝，依旧毫不设防，只凭肉身硬抗，可这回头无岸的力量却比血河强上数倍，他的肌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着。

    “来啊，楚南！我们就比比，谁先死！”一张嘴便是血，上官寻寒的身体也被破坏到了临界值，要么胜，要么死，此刻的他已别无选择。

    天空，忽落下一道惊雷。

    雷声骇人，雷光惊天，宛若世界末日一般，实在难以想象。

    轰隆！

    仅仅只是一刹那，血海散去，楚南与上官寻寒双双倒飞了出去。

    “这两家伙！！！”

    雷光中，掌门与斗武峰长老同时降临。

    满脸怒气的掌门气的那叫一个牙痒痒，这两小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居然私下约斗。

    “掌门，楚南已经昏迷，气息平稳。”斗武峰长老一个闪身来到楚南近前，检查了一番后，转头看向了眼神迷糊，动弹不得的上官寻寒，他叹息道：“行了，你们之间的战斗结束了，这一战，你略胜一筹。”

    一个昏迷不醒。

    一个重伤却残存意识。

    只能说略胜一筹，仅此而已。

    斗武峰长老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也只是想给两人定论一个胜负，免得这两圣子改日又来约斗。

    今天也算他们运气，掌门与他同时察觉异常，方赶来阻止。

    若是来日？

    就今日这情况，斗武峰长老认为，两人必是同归于尽。

    无论是楚南，亦或者上官寻寒，他们的天赋都是有目共睹，轻易折损了他们二人，那对玲珑宗而言，可是巨大的损失。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赢了……我……赢了？”

    上官寻寒喃喃自语，心中却羞愤不已，不对，他根本没有赢，方才若不是掌门他们阻止，他的身体只怕立时就会崩溃。

    即便掌门阻止，楚南也不过是陷入了昏迷，气息却无比平和。

    这一战是他上官寻寒败了啊！

    “行了，一场输赢还沾沾自喜？修仙之路上，谁还没赢过两场？”

    掌门气不打一处来，可他也实在心疼二人。

    他嘴上虽凶，身体却十分诚实，不过转瞬而已，便拿出了两枚玄阶上品丹药，一枚递给斗武峰长老让他给楚南服下，一枚则亲自给上官寻寒送服。

    丹药入口，上官寻寒只觉身体内涌现一股暖流，不断修复他受损的经脉、肉体。

    身体十分疲惫，那种酥酥麻麻的暖意流转全身之下，他也是再坚持不住，缓缓睡死了过去。

    而这时。

    各峰长老却是姗姗来迟，众长老中的凌慕雪一见楚南昏迷的模样，心中顿时猛颤。

    她一步落下，来到楚南近前，小心翼翼检查了一番后，终是松了口大气。

    “没事，凌长老！你的爱徒只是力竭了而已！”斗武峰长老调侃。

    凌慕雪却一言不发，抱起楚南便一跃升空，直奔桃峰而去。

    “这丫头，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没变。”掌门见状，忍不住摇头叹息：“算了，不管她。”

    说话间，掌门又扫视了众长老一眼，沉思片刻，道：“既然大伙都来了，那么也好，我就借这个机会，把那件事情告诉大伙吧。”

    长老们闻言，立马联合施展出一隔绝大阵。

    天幕拉起，没有弟子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那些迟来的弟子们只知道当天幕散去后，各峰长老神色都异常凝重，一言不发便各回各峰。

    隔天。

    各山各峰都在谈论昨晚山门前一事。

    “听说了么，昨晚上山门前发生了大事！”

    “你以为就你知道，我告诉你，据说昨晚是有一化神魔头前来，被我宗高人于宗门前拦截！打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等等，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是哄我们吧！”

    “废话，昨晚我正好在山门巡逻，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

    谣言是越传越邪乎，到了后来，更演变成了天魔来袭，宗门隐世高人以一己之力，斩杀天魔！而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满山血海便是最有力的佐证！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对这件事是丝毫不在意。

    次日，在小院中醒来的楚南，只将自己关在了小屋，一关就是一整天。

    上官寻寒也相差无几，他在玲珑中峰醒来以后，便是一言不发。

    不甘的情绪，在这二人心中萦绕。

    这一战，两人都自觉难以接受。

    黑夜，不知不觉悄然降临。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却说着那相同的话。

    “楚南，下一次，我会变得更强，必将以王者之资，彻底将你击败。”

    “上官寻寒，下一次，我会变得更强，绝不会再让你那么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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